《仲夏异闻录》赵求良

27、第二十七章 赶集

　　因为石掬的事，众人的行程耽搁了两天，本想着第三天出发，正巧赶上巫溪镇逢十五的大集，涂献提议不如去逛大集，一来可以看看当地的风土人情，二来也可以在集市上置办一些工具，当地的特色工具也许比他们带来的更趁手。

　　鹿妘第一次赶集，到处都觉得新鲜，新鲜的蔬果摊放在地上的塑料布上，没有称就按堆卖，鹿妘蹲在地上翻看蘑菇，老板见她长得水灵，一看就是外地来的，很热情地给她介绍，结果说的当地话完全听不懂。

　　鹿妘手脚并用跟老板比划，老板伸出手指不停变换手势，两人你来我往拉扯了半天，最后鹿妘买了一兜子蘑菇，站在一旁全程围观的桑若哭笑不得，跟涂献说：“鹿妘跟老板打哑谜呢。”

　　涂献也不上去帮腔，对桑若说：“放心吧她吃不了亏，虽然什么都没听懂，但是没买亏。”

　　四人沿着不长的街道往前走，不时有人跟涂献打招呼，涂献用当地话介绍鹿妘三人，走过流动商贩那一段，原来市集上还有不少固定铺面，卖铁器木器等其他生活用品。

　　有一家木器店吸引了大家的注意，门口拜访的木器格外精巧，样式也很新颖，姚华正欲走进店内，涂献拉住他悄声说，听闻这家店铺老板会和山中木客交易，所以售卖的木器都是别处看不到的，一会儿我们进去看看，有看上的，如果价钱合适，确实可以买下来。

　　鹿妘问道：“木客又是什么？我发现你们这新奇的东西好多啊，都是我以前没听过的。”

　　涂献笑说：“你住在城市里，当然不知道我们山里的事。不然怎么说深山老林多精怪呢，这莽莽群山里藏着多少秘密，还有很多都是我们不知道的。”

　　姚华说：“我之前在书中看到过木客的记载，没想到在这里能碰到。据说木客的交易规则十分奇特，山民将木客喜欢的物品放在树下，木客如有需要，等山民离去后就会来拿走，半月之后一定会有精巧的木器放在同一棵树下，山民自行取走就是。”

　　“交易双方不见面？”

　　“是，不见面。木客从不现身，山民也不敢窥探，据说之前有人想守在林子里等木客现身，但是被木客发现了，之后那片地区就再也没有木客出没，也就再没有交易。”

　　桑若问：“木客为何行事这么神秘，他们是人吗？”

　　“关于他们的身份，猜测的版本很多，有说他们是山精的，也有说他们只是居住在山里的神秘部落，只是一直与世隔绝。不过木客的传说在我们这里流传了很久，始终没有人见过他们的真面目，渐渐地相信他们是山精的人就越来越多。哪有正常人能一直躲在深山里不出来呢？”

　　“而且，木客极重承诺，拿了山民的东西，一定会用木器交换，所换之物往往比山民给的好上数倍，这么看来，如果真是山精，倒是很有君子风仪的山精。”

　　鹿妘没听过这么勤劳的妖精，靠双手勤劳致富，真的太励志了。如果真的是隐居的人，鹿妘更难想象没有网络没有电的日子该怎么过，反正她是一天都过不下去。

　　正在门口说着，老板迎出来打招呼，老板是个皮肤黝黑的中年人，个子不高但身材健硕，跟涂献一样一笑露一口大白牙，大约是山里的水好，要么就是晒的太黑了，好像每个人的牙都雪白雪白的。

　　涂献跟老板打招呼，两人是认识的，老板笑道：“前段时间听涂医生说你出远门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前天，有几个朋友想来玩，我带他们到处转转。”

　　涂献向老板介绍三位，老板一一问好，笑容满面：“我叫涂盛，是这家店的老板，三位从大城市来一定见多识广，我这个店东西不多，但肯定是你们在别处没见过的，可以四处看看，有什么需要就叫我。”

　　姚华向涂献打听老板的来历，涂献说：“涂老板家世代都在镇上开木器店，这家店传到他这里，已经是第5代了。”

　　“我看他手指细白修长，一点都不像做惯了木工的手。”

　　涂献说：“这倒没有注意了。”

　　一时涂盛过来跟大家寒暄几句，姚华问起他家里的情况，涂盛笑道：“姚哥好眼力，我确实不擅长做木工，家里擅长做木工的是我的大哥涂郁，我嘛，从小没有做木工活的天赋，好在脑子还算灵活，做生意比大哥强些，所以我们兄弟两个分工，他负责做，我负责卖。”

　　姚华点头道：“这倒挺好，术业有专攻，你们兄弟合作起来，肯定比跟外人合作安心。这店里的木器，都是你大哥做的？”

　　姚华拿起一个镂空花瓶仔细端详，故意挑起话头。涂盛说：“大部分是我哥做的，还有一部分是合作的手艺人制作的。质量不用担心，我们店里出去的东西，质量都有保障，有什么问题随时来找我。”

　　涂献拍着涂盛的背，说道：“这个我们绝对放心，盛哥家的木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他们见这些木器太奇特，所以才这么问，其实是在赞叹盛哥家的东西好。”

　　几人在店里转了两圈，各自挑了几根登山杖，涂献的大铁棍子太沉了，除了他其他人都提不动，这手杖倒是很趁手，拿在手上很轻，敲起来有金石之声，十分奇特。

　　涂盛解释说：“这是金榜山特产的桫木，桫木很难成活，需要很多年才能成材，而且只长在金榜山深山，是非常珍贵的木材。”

　　桑若说：“这么珍贵的木材用来做登山杖，有点可惜了。”

　　涂盛笑道：“之前因有桫木的边角料剩下，做了两根登山杖，大受欢迎，所以后来就专门做了这个品类，是我们店里的特色。山上蛇多，用这个防身也很好。”

　　听涂盛这么一说，涂献立马想起自己那根被石掬抓出深痕来的铁棍，赶忙拿了一根捧在手里看，问道：“桫木有多结实？能顶得住野兽啃咬吗？”

　　涂盛很肯定：“当然没问题。桫木之所以难开采，一方面是因为长得慢，另一方面也因为桫木生长的地方多猛兽出没。桫木的树汁是珍贵的药材，普通的皮外伤只要用树汁涂抹马上就能好，野兽用牙啃咬树干，啃破树皮流出树汁，但木心绝不会有损伤。别说野兽啃咬，就是用刀砍削，也砍不出痕迹来。”

　　鹿妘好奇问道：“那你们加工的时候是用的什么工具？”

　　涂盛一愣，哈哈笑了两声，引着他们转到展示柜的另一边，正中间摆着一个像鬼工球一样的圆球，通体雪白。鹿妘伸手想去摸，却被涂盛制止了，他用长杆小心挑起球顶圆环，送到鹿妘面前。

　　“鹿小姐好眼力，这是我们店的镇店之宝，名为‘白爪’。内外嵌套两层，只要在顶端拴上铁链，甩出去就可以自动张开咬住猎物，双层咬合，猎物绝对挣脱不开，就是强行挣脱开了，也要带下皮肉受重伤。”

　　“这么狠？抓什么猎物要用到这么猛的武器？”

　　涂盛笑而不语，将白爪挑回底座上，问道：“冒昧问一句，各位进山是要干什么？”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涂献上前道：“他们是户外爱好者，想进山徒步，我经常跟着我爷爷进山才要，对金榜山很熟，给他们当向导。”

　　“哦。”涂盛意味深长地看了三人一眼，点头道：“那带上白爪倒很合适，金榜山身上有不少蛇，有些蛇还很奇怪，百爪正是为捕蛇准备的。用时只需朝着蛇的七寸出用力甩出，百爪会自动打开扣住，很方便。”

　　“什么蛇都行？”

　　“当然，多奇怪的蛇，都行。”涂盛笑意盈盈，目不转睛地盯着鹿妘，“鹿小姐要吗？”

　　“要了。”

　　涂盛给百爪装上链子，帮鹿妘挂在腰间，还贴心地交代了打开机扩的方法。桑若有些担心鹿妘路上乱开着玩，万一咬住手怎么办，涂盛却说：“这百爪是件灵物，不看见蛇绝对不会打开，桑小姐放心，绝对安全。当然，如果误捕了一些棘手的东西，那我就没办法了。”

　　桑若不太喜欢涂盛话里有话的样子，总觉得这个人不太实在。几人又在集市上买了一些食物，等转弯一圈回来，发现涂盛正在关店门。

　　“盛哥今天这么早关门？赶集日应该生意挺好啊。”

　　涂盛笑道：“明日需要去取货，今天早点回去准备。”

　　鹿妘想到涂家与木客交易的传闻，偷偷拉住涂献的袖子问，“我们能跟着他去看木客吗？我还从来没见过。”

　　涂献也压低声音：“不行。你没见过，我也没见过，要是把木客吓跑了，涂盛要找我们麻烦的。”

　　“我们悄悄跟在他后面，他怎么会发现？就远远地看，绝对不走进。你有望远镜吗？”

　　“有一个，但是只能看20米。”

　　鹿妘白了涂献一眼，“那是近视眼镜，你留着自己用吧，我视力挺好的。”

　　鹿妘心里痒痒的，涂献不同意，我可以自己去嘛。金榜山虽大，但镇上的人会从固定的入口进山，第二天一大早鹿妘就背着东西打算偷偷出发，结果一开门发现涂献已经站在院子里，一脸得意看着她。

　　更可气的是姚华居然也坐在边上，还给自己泡上了一壶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