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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三足立雍州 ...

  •   七月门内,夏叔正和韩绪汇报事,月娘子捧着甜水进来。

      夏叔:“一个戴幕篱的女人带着孩子来找文奇。”韩绪点点头,“知道了,辛苦你了夏叔,你先下去罢。”夏叔应声退下,又跟月娘子打声招呼。月娘子:“夏叔一起吃甜水吧。”夏叔摆手:“我出去跟大伙吃就行,有劳月娘子这几日里里外外打理七月门还给我们做甜水。”月娘子笑道:“这都是应当的。”夏叔道:“我几时都说娶了月娘子是门主的福气。”

      韩绪拉过月娘子的手亲了下:“辛苦了,你该好好歇歇,把身子养好了才能给我生个大胖小子。”月娘子低头想把手拽出来没拽动,不敢太挣扎,只好佯装羞赧,“说什么呢,青天白日的。”韩绪一把揽过她抱在怀里,作势要亲她,“我和我媳妇生娃谁敢说我,站出来,我和他对峙,他就不和自己媳妇亲热?”月娘子被他闹得没法,只好转移话题:“方才夏叔说有女人孩子找文先生你就不奇怪?”韩绪只顾着埋胸,“有什么好奇怪的,左右不过哪里惹得风流债被找上门了,这点把柄奈何不了他,哪个男人没点□□里的破事。”

      月娘子:“那你也一样咯?你□□里也惹了事?”韩绪丝毫不在意:“我日日在你这你还不知道,天天一堆破事还不够我烦的,哪来的时间惹事。”月娘子轻笑:“文先生看起来不像是爱沾花惹草的风流性子,指不定是别的人来找他,什么女子需要戴着幕篱不敢以真面目示人。”韩绪动作一顿,好似想到了什么,面容一沉,“你说的对,什么女子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他直接起身,险些把月娘子摔地上,他却好似没注意到,径直出门了。月娘子疑惑,看看早已没人影的门和桌上的甜水。“走这么急,戴幕篱的女子,该不会是洪生他娘?糟了!”

      两年过去,文奇变了许多,从前他还只是一个以蓄美须为成熟标志的穷酸秀才,妒才傲物又想攀附权贵,如今却能以一介白身周旋于雍州文官中,运筹帷幄,抗衡兵权在手背靠七月门和赑屃堂两大势力的韩绪。蓝静不禁感叹,文奇这样的人才更适合朝堂。

      “如今姑娘作何打算?”

      “我本只想回来与韩绪解除婚约。”

      文奇一愣:“仅此而已?那雍州怎么办?你的城主之位又何办?”蓝静摇摇头,文奇苦笑:“姑娘当真风光霁月不染凡尘,当初你在雍州的这一闹腾,轻松得到他人望尘莫及的位置,我还以为姑娘心怀大志。”蓝静轻笑:“当年我只看到雍州百姓在狗官统治下水深火热。”文奇一顿,释怀大叹,“当初就是如此,我受姑娘高义所动容,才决定追随姑娘,如今不过两年,姑娘依旧如初,我却成了蝇营狗苟之辈。”

      “先生过于自贬,若先生是这般人,我又怎会来找你,先生为我百般谋划耗费心机守着雍州两年,我若嗤之以鼻,岂不愧对先生,如今之局,三足鼎立,是□□之势,我不便插足,单论韩绪娶二房之事,他没有对不起我,我本就与之约定,一年之期未归,各自嫁娶,两不相干,待我与他解除婚约后,先生兴许能与他握手言和。”

      文奇摇摇头:“当初我虽是因姑娘与之决裂,可如今要言和却不易,就如姑娘不能寒我之心,我也不能寒底下人之心,韩绪手底下那些人也不会让他轻易退步,依我对他的了解,他自己,更不能放手,我可以试着与之言和,但若仍旧无解,姑娘你会怎么做。”

      “我自然与先生一体。”

      蓝静带洪生回蓝府,洪生听了一路,心中憋了许多问题,他想不通蓝静的想法,明明有个城主之位,手下还有文奇和农娘这样忠心耿耿的能人,雍州权力唾手可得,而且这本该就是她的东西,为何还要顾及那个背弃婚约的男人,哦,不能这么说,干娘也跟干爹成亲了,还有了小娃娃。

      蓝静看出他的心思,“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洪生偷偷嘟囔:“吊书袋。”被耳聪目明的蓝静踹了一脚。

      蓝静让洪生去敲门,小厮见了生人没好脸色,“蓝府也是你能闯的,快走快走。”蓝静在后头露出脸,小厮定睛一看,“姑娘?姑娘回来了!”忙让进府,又偷偷向一旁的人打眼色。

      “姑娘回来怎么不说一声,小的这就去通报管家。”蓝静稀奇,“我回自己家还要你通报?,那老头又回来了?老不死的还活着呢。”小厮不敢回话,尴尬笑笑,洪生最喜欢看人吃瘪,在后头咯咯地笑。

      不多会儿,迎面来了几人,老管家被石头扶着出来,怡梅落后老管家一步,后头缀着个小尾巴,还有两个明显是衙门的人。几人没有腿脚不便的老管家利索,老管家一马当先走在前头,老泪纵横:“姑娘你可回来了,你再不回来,蓝府就要给这些阿猫阿狗全占去了,老奴我为了姑娘为了蓝府,拼了老命也要替姑娘守着。”

      “哦,那我回来了你可以回去了,别院若不够您老颐养天年,我托人送你回汴梁本家也行,那地方大,够您施展。”老管家如鲠在喉,被石头扶着踉跄两步,不再说话。两当差的给她回话,“蓝姑娘,我们是奉文先生之命在此看守库银的。”

      “辛苦二位了,我蓝府人手不足,之后还托几位继续在此看守,老管家,安排厨房,犒劳诸位大爷。”

      “不敢当不敢当。”

      老管家见蓝静竟破天荒安排他做事,又见她身边没有小润那臭小子,私以为自己苦尽甘来,只要能插手蓝府之事,他就仍能保住如今地位。当即一改往日对这几人冷嘲热讽的态度,带着几人下去了。“姑娘说的对,辛苦几位小兄弟了,老奴这就安排下去,小兄弟随我来。”

      怡梅这才出头,“姑娘你可算回来了。”怡梅依旧又怯又喜,蓝静捏了捏她红扑扑的小脸,“来跟我告状?说罢,谁欺负你了,姑娘给你出头。”怡梅躲了躲,把身后的小尾巴拉出来,“没有人欺负我,姑娘你看,小花大了许多。”小花怯怯的,一看就是怡梅养出来的,蓝静摸摸她的头,又缩到怡梅身后,于是蓝静一挺肚子,拍拍肚皮,“过来,给你看个好玩的。”

      小花眼里充满惊奇,蓝静拉着她的手按在自己肚子上,洪生跟她说:“妹妹在里面。”小花还没反应,怡梅就大叫起来,“啊!姑娘!你怎么,你怎么!”蓝静不理她,拉着小花往里走,“走,进屋玩去。”怡梅慌忙追上,“姑娘你慢点,小心身子!”

      屋里头,蓝静挨着靠枕挺着肚子歪在塌上,小花坐在她旁边吃着桂花糕摸着她肚子小声说话,怡梅忙前忙后,洪生左瞧瞧右打量,见什么新鲜摸什么,屋外一小丫头急急闯进来,怡梅呵斥她:“要死,做什么急冲冲就进来,姑娘和洪生少爷在里头呢,没点规矩。”

      小丫头气都没喘匀:“是,是姑爷来了。”怡梅无措地看向蓝静,“什,什么姑爷,让人打发出去。”小丫头看向蓝静不知如何是好:“啊?可,可他进来了。”小丫头让到门旁,韩绪一步跨进来,见了人又缓下来,冷峻的脸庞直视蓝静。蓝静挥手让人下去,众人退下,韩绪不动声色看了几人中的洪生一眼。

      “你回来,怎么不找人给我带信,怎么不先来找我。”

      蓝静递了一杯茶给他,“坐。”韩绪坐下,却不动茶:“我纳二房的事你可都知道了?”蓝静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该知道的都知道了。”蓝静打断他的解释:“这件事你没错,你我本就约定一年之期,一年之期已到,我未归,你我各自嫁娶,两不相干。”韩绪:“你为何不回来,你是被什么事情绊住脚,或是有什么苦衷。”蓝静摇摇头:“我若要回来,谁也拦不住,此事,是我对不住你,撕毁婚约。而且,我回来,也是为了和你解除婚约。”

      韩绪站起身来:“为何?为了月汐?还是为了姓安那小子。你若因为月汐,我,我可以休了她。”蓝静疑惑:“你能在百般阻挠下纳月娘子,你该是很心悦她才是,为何能这么轻易说抛弃?”韩绪顿了顿,眼神有些飘忽:“我们,我们不过是酒后乱性,我想着你,心里烦闷,恰好她在,她清白之身跟了我,我不能不负责。”蓝静冷笑:“你们之间如何与我无关,你我心知肚明,我与你之间不过一纸婚约,我中意的人不是你,我也不是你喜欢的类型,为何要苦苦纠结,两相放手不是更好?”

      此话如同一根刺扎在韩绪心中,天渐渐昏暗下来,阴影爬到他脚边,他低垂着眼,似沉入痛苦回忆中,“为何要救我。”他抬头深深看向蓝静的眼底,“为何要救我,我一直记着,为了救我,你甚至不惜委身于那恶徒,你却说你中意的人不是我。”韩绪红着眼,他一直记着,那天的烈阳炙烤他的眼,喉咙干渴火炽般蔓延到他胸口,是蓝静背着光向他走来,喂了他一口水,“我们历经过生死,你却转身投入姓安的怀里,和你有婚约的人是我。”

      韩绪的深情刺痛蓝静,她苦笑:“你竟是这样想。”

      二人还想说什么,怡梅竟在门外大喊:“姑娘,月娘子求见,我带她进来啦。”二人同时一愣,韩绪不知怎么想的,竟闪身躲进屏风后,蓝静来不及阻止,人躲进去后她又不好再把人叫出来,此景弄得二人好似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怡梅已经带着月娘子径直进来,小妮子抱有私心,她一进来就见蓝静一人,“咦?”了一声,蓝静道:“怡梅,你下去沏杯茶来,上好茶。”怡梅被蓝静瞪了一眼,不敢再作妖,乖乖退下去。

      月娘子第一次来蓝府,虽被请进来,但却遭受不少小丫头冷眼,等见着蓝静身旁的幕篱,她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她袅袅婷婷作福,“蓝姑娘。”蓝静起身回礼,让座。

      “果真是蓝姑娘,今日绪哥听说文先生见了一女子便急急忙忙走了,我便奇怪,又想到今早在城门见的女子,便心有猜测,厚着脸皮,不请自来,还望见谅。”

      蓝静:“不知月娘子来有何事,你我有缘,我进城见的第一人便是你。”月娘子有些尴尬:“今早还劳烦你和洪生送我回七月门,早知是蓝姑娘,我就……”月娘子说不出如何,又懊悔不该提这茬,弄得她鸠占鹊巢还沾沾自喜似的。“我来,是想跟蓝姑娘解释,我和绪哥不是外头传的那样。”

      “传的哪样?”

      “不知蓝姑娘是否听过我的事,我是被绪哥救回来的,他是我的恩人,我们并没有情愫,我为了报答他,替他洗衣做饭,做些丫头的粗活,绪哥人好,不愿亏待我,见我做事都要拦,一来二去就传出不好听的话,他听了都会叱骂传话的人,只是他越替我说话,这风言风语就越止不住,后来,一次宴席后,我们吃醉了酒就……,从一开始,绪哥就说过他有未婚妻,他一直等着你回来完婚,他不是不负责任的人,这才纳了我。”月娘子越解释越乱,“他真的一直想着你,他跟我说过好多你们的事情,我从来没想过介入你们之间,破坏你们的婚事。”

      “你这是,以退为进?”

      月娘子慌忙起身,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我……”

      “那我问你,你被他救回来后可有想过以身相许报答恩情。”月娘子:“自然没有,在绪哥救我回来的那天他就同我说过他有未婚妻了,而且我也从小定了娃娃亲,后来被夫家嫌弃赶了出来,我身无分文幸得绪哥收留,他是好人,虽然他凶了点,但他对蓝姑娘绝对真心!”

      蓝静:“我是打算和他解除婚约的,无论你们成婚的契机是什么,你们已是夫妻,你不必介意我。”月娘子犯难:“解除婚约?不行不行,这,绪哥虽然人很好,但他真的很凶,他杀那些悍匪可是刀刀见血,我被夫家赶出来那天,他冲进我夫家把我未婚夫打得可惨了,腿都瘸了一条,你若跟他解除婚约他会很生气的,我们酒后那天,他醒来看到我就险些打了我。”

      蓝静一言难尽地看着她,没想到月娘子看着柔柔弱弱大大方方的样子,竟有点怂。“你很怕他?据我所知他应该不打女人。”

      “哎,所以我说险些打了我,我阿娘说过,有些汉子是会打媳妇的,我一直防着呢,没给他找到由头。”月娘子心有余悸的样子逗笑蓝静,屏风后传来动静,月娘子吓一跳:“什么东西?”蓝静安抚她:“我屋里养了猫,你别怕。”月娘子:“哦,是猫啊,蓝姑娘,我与你投缘,你不怪我趁你不在做了绪哥的二房,但我心里难安,其实如果可以,我宁愿绞了头发做姑子去,我还去过玄明观打听收不收尼姑,就是后来发生那件事,绪哥不愿白占我便宜,但我都明白的,大院里的规矩,我一直小心着不敢怀呢……”

      屏风后传来更大的动静,月娘子惊站起来,“什么猫,这么大动静。”蓝静:“没事,你坐着,我这猫羞见人,有生人就躲起来,你在这他不敢出来。”

      月娘子拍拍胸口:“这猫定养得肥,闹这大动静,力气大着呢,蓝姑娘你这月份也挺大了,可要仔细这别冲撞了你,怀着孕要……”

      早在背后听不下去的韩绪闻此冲了出来:“你怀孕了?”韩绪仔细打量,他还以为蓝静是胖了。

      月娘子吓一大跳:“绪,绪哥,你怎么躲在这儿。”

      韩绪又是震惊又是羞怒,他一把拽过月娘子的手,“我还没说你,你来做什么?你方才说的那些话可是真的?我除了那时几时凶过你,你就这么怕我,还什么小心不敢怀孕?”月娘子吓得瑟瑟发抖,“不怕不怕,我不怕你。”韩绪气泄,一副对月娘子无可奈何的样子,又对着蓝静道:“你这孩子是姓安的?”

      蓝静:“我们已成亲。”

      韩绪大笑:“好,好,好,你们都好得很。”韩绪拽着月娘子就走。月娘子不知怎么想的竟看向蓝静求助。蓝静叫住韩绪:“被拉克申抓住的那天,换做任何一个人我都会去救他,如果你不是我的未婚夫,拉克申留着你的命为了羞辱你我,我也保不下你,如果可以,那天跟着我的仆人我都想救下来,我委身于拉克申不是为了救你,是为了自救。”

      韩绪背对着她,低垂的一只手捏紧拳头,他宽阔的背影颓然下来,“我知道,一直都知道,所以我才恨。”二人走远,依稀仍能听见韩绪咬牙切齿对月娘子说着:“回去跟你一笔笔算这帐。”月娘子:“我不怕你绪哥,我真的不怕的。”韩绪:“闭嘴。”

      等人走后,洪生等才露脸,“干娘,你们这是算解除婚约了吗?”蓝静摇摇头:“婚约应该会解除,只是他和文先生恐怕难以谈和。”洪生:“那干娘你要和文先生联手将城主之位夺回来吗?”蓝静朝他笑:“夺,等我夺回来,死了把城主之位传给你可好?”洪生羞赧:“这多不好意思啊。”蓝静拍他脑门,“你还真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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