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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屠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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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颜韶叮嘱过他无需准备饭菜,可陈舟还是恍惚间做好了一桌子颜韶爱吃的。
等惊醒后,才发现整个院中确实只剩下他一人,看着满盘珍馐,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陈舟一直不是个能坐得住的主,今天却守着饭桌守了半下午,没了颜韶,这府中确实没什么好看的,明明以往觉得与颜韶在一起时,什么都有趣,可以看蝴蝶落在花上,可以看锦鲤在池中游,哪怕是盯着树叶被风吹动,他们都可以看上好久。
他端起一杯茶水,却发现茶水已然冰凉,毫无茶香可言。
真没意思,他想,这颜府真没意思。
这里的所有角落他都去过,所有书页卷宗他都翻看过,这里没有任何属于颜韶的秘密。
他猜到颜韶可能会去的几个地方,但他不能确定颜韶究竟会去哪里,总归不是去游山玩水的,他带走了小圆和小方,却唯独没有带走他。
“若是什么?”陈舟自顾自地低喃着,颜韶临走前没说完的话,“若是……什么?”
他闭上了眼,耳边皆是蝉鸣声。
他打定了主意,没有理桌上的饭菜,直愣愣地朝大门走去,不好意思,他又不是真的管事,做不到一直看家。
玉京是个很大的都城,北临高山,东南西三面环有护城河,风景秀丽,易守难攻,是玉朝经济政治文化三者中心,是世界上最大的大都市。
玉京的皇宫是上一朝遗留下来,经过十年翻新,筑成更加巍峨的宫殿群。
京中来往之人繁多,贸易和水路运输高度发达,不少外族人都把玉京作为向往之地,不远万里前来交易,学习玉朝文化,甚至希望能长久地生活在这里。
彭家大郎就是个做买卖的好手,他家中有个败家子弟弟,吃喝嫖赌样样精通,还经常当街欺负良家女子,被衙门的人抓过不少次,这监狱里的狱卒都快和他混成熟人了。
彭家大郎名为彭牛,彭家二老去的早,他弟弟打小就是他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可他常常忙于生意,也管不了他这个弟弟多少,等长着长着,他突然发现,这弟弟已经歪得扭不正了。
那他这个当哥的,也不能看着自家弟弟真出事吧,这可是他在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所以每次他弟弟犯了事,他都偷偷花钱把人赎出来,因此,他弟弟彭虎也越来越不像话,前几天又因为打伤了人家小娘子情郎的腿,给关进去了,今天才刚回来。
彭虎每次犯了事,他哥都要给他来一顿暴打,他虽然知道也就是疼几天的事,过几天就忘了,可每次回来,还是会有点害怕。
这不,他哥正在案板前切肉呢,那刀起刀落,看得他一哆嗦。
怎么感觉他哥刀功越来越厉害了,要是他哥去学点武功,指不定也能在什么劳什子江湖排行上有一席之地,不过他家生意着实好,去跑江湖不一定能有卖肉赚得多,这么一想,也实属没必要。
他焉了吧唧地走过去,讪笑着说:“哥,忙着呢。”
“咔”得一声,那刀就插进了案板里,绝对不是彭虎多想,他哥插刀的那一瞬间,整条街都安静了!
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都捂着嘴竖着耳朵看笑话呢!
彭虎脸唰地就白了,不是气得,是吓得。
完了,他哥怎么感觉比以往都要凶悍,还带着那什么,江湖上说的那叫什么?杀气?对!杀气!
他哥现在像活阎王!
他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很快啊,涕泗横流,说:“哥,我这次事出有因,您别动怒,我跟您解释行不,咱收收刀。”
看他哥不说话,彭虎急了,说:“哥你别真上头啊,我可是你唯一的亲人了,你杀了我,爹娘在底下,也不会原谅你的!”
彭虎知道他哥最在意爹娘的遗愿,就是让他好好养大自家弟弟,也知道这招百试百灵,他跪在地上,偷偷向上翻眼皮看他哥。
果真,彭牛在旁边洗了洗手,用手巾擦了,那刀还插在案板里,没有要拔出来的意思。
彭虎懂得,这是要听他说话了,他连忙起身,陪着笑意,跟在他哥身后,像是做了什么大事又不敢扬声炫耀一样,小声傻笑着嘀嘀咕咕,说:“哥,等会儿跟你说个事,这次啊,真不都怪我,你听了,指不定还要夸我呢。”
彭牛冷哼一声,没说话,领着小崽子回了家,他家离集市不远,又有他彭牛名声在外,把肉摊子放在那里也出不了什么事。
彭牛冷着眼看他弟弟,他块头大,坐在椅子上时椅子发出吱呀的响声:“说,我看你怎么编!”
彭虎看了周围门窗都关得严实,防范隔墙有耳之后,凑到他哥耳边,后者不自在地挪远了点,彭虎有点疑惑地挠挠头,感觉他哥今天有点不一样,没之前跟他那么亲了,难道真气着了。
彭牛踹他的腿,不耐烦地催促说:“说个话怎么磨磨唧唧的。”
彭虎遂不敢再乱动,低着头老老实实说:“哥,我真冤枉,这次那小娘们不是我喜欢的,是我上头一个人喜欢的,这我才去抢人,谁能想到那小娘们有个小白脸情郎,对我们兄弟几个又骂又打的,我哪里能受得了这个,给他一条腿打折还算轻的!”
彭牛问:“上头哪个人?”
彭虎跟做贼似的,说:“哥,这事你知我知,千万别说出去,就算你觉得小虎我出息了,但也别跟别人炫耀,这可是诛九族的事。”
彭牛强忍给他弟翻白眼的冲动,耐着性子说:“你哥我不是蠢牛,你说就是。”
彭虎小声说:“哥,我上头这人,是位殿下啊!正是兆宜王徐衷!”
他说完,脸上的骄傲几乎要溢出来,看起来他认为这名字一出,他哥必定要对他刮目相看,以后这家里谁说了算还不一定呢!
彭牛半天没说话,彭虎知道他哥这是被吓到了,继续絮絮叨叨,这说话只要说出最重磅的消息,后面的就说的轻松多了。
什么兆宜王看腻了王府中的姬妾,也玩够了青楼中的女人,非吵着要看什么市井之中纯情小女人,可他哪里认识什么貌美如花平民小娘子,正愁怎么进行下一步呢。
彭虎有个狐朋狗友进了兆宜王府做小厮,得知这个消息后,彭虎自告奋勇,说可以帮殿下排忧解难。
徐衷自然是不信他的,可他上次刚给徐衷送过去一个貌美的小寡妇,徐衷很是满意,让人打赏了他不少好东西,这次,又挑上了这家小娘子,可惜徐衷不能让自家护院明目张胆地去抢人,只能让这群地痞流氓抢人,这才有了彭虎一怒之下打折人家情郎腿坐牢的事。
听完这些,彭牛一度无语,他皱着眉头说:“算了,随你,再进去了你就让你那殿下主子把你搞出来,别麻烦你哥我。”
彭虎看自家大哥也不准备骂他,也不准备打他了,以为是自己的光辉事迹惊到了自家大哥,自己悠哉悠哉出去打牌去了。
彭牛回到了肉摊子,大声吆喝着把剩下的肉都卖完,也不收摊子,随意地放在那里,人却朝着一个非同寻常的路走去,如果熟悉彭牛的人,就会好奇,牛哥今天这是去哪?从没见过他走这条路啊!
到了傍晚,彭牛喝完酒红着脸回自家肉铺子,定睛一看,自家肉怎么全没了。
掀开白布,又看了看桌子底下,也没有,他挠挠头,跟旁边卖菜的老头说话,醉醺醺的:“喂,老季,我这肉怎么喝个酒回来全没了?你帮我卖完了?”
那老头看他一眼,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胡话,回他:“你怎么刚走不到一炷香,又回来了?这么短时间够你喝这么晕?这肉不是你下午自个卖完的,还和我说今天生意好吗?”
有这回事?
是他喝酒之前卖完的?
不对啊,他不中午就去喝酒了么,当时肉还没卖出去多少呢。
算了,不重要,钱都好好待在盒子里,肉也卖完了就行,他问了狱卒说他弟弟今天回家,等到家里他得好好揍他一顿,看他还敢不敢犯事。
一提起他这个弟弟彭虎啊,他就头疼!这次又把人家情郎腿打折了!他费老大劲才把人捞出来!
另一边,“彭牛”正推着个貌美小娘子往前走,那小娘子正是那日彭虎抢人没抢到的小娘子,这时被捆了手腕,嘴巴里塞了块白布,呜呜咽咽地说不出话,泪水打湿了化了妆的脸,好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
“彭牛”凑到他耳边说:“你能不能快到地方再哭啊,你这哭一路也太敬业了。”
那女人白了他一眼,要不是嘴巴被塞住,她定是要把这嘴贱的小子给骂一顿,这可是给兆宜王做戏,定是要做个天衣无缝,哪怕有半分闪失,都可能置两人于危险之中,这小子懂个屁。
两人眼神交流了一路,走到兆宜王府时,天都黑了,门前侍卫拦住他们,长枪一亮,看起来十分不好惹,厉声问:“皇家重地,你们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