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马纵兮》莫问莫观

67、第 67 章

　　孙杰从进病房就开始哭，他扒着云弋的床边鼻涕眼泪一把，“你怎么成这样了啊！肝都没了！”
　　云弋拽了拽被子，说：“你可别把鼻涕抹我被子上，谁告诉你我肝没了？好着呢。”
　　孙杰接过原晞递来的纸使劲擤了擤鼻涕，擤完鼻涕把纸对折了几下擦了擦眼睛，“没事你怎么躺这了？我心疼啊！”孙杰说着又抽搐了几下。
　　看他又要拿那团纸擦眼泪原晞赶紧往他手里塞了几张干净的纸，孙杰拿着纸又要嚎叫，卫来把他从凳子上拉起来自己坐下，说：“我问过了手术以后气血大伤要补气补血。”
　　卫来这么一说云弋就感觉不对劲，果然卫来紧接着说：“我让奶奶给老家的亲戚打电话问了最新鲜牛奶鸡蛋猪肝管够的。”
　　孙杰在一边搭话说：“对对对，吃什么补什么，你得多吃点猪肝。”
　　鸡蛋牛奶也就算了，猪肝？这让从来不吃内脏的云弋有些为难，“谢谢啊。”
　　顾观棋带了个大大的果篮，他听说这事急的嗓子疼现在看云弋精神还好才算放下心来，他花了不少时间给云弋挑了几本有意思的画册，无聊的时候随手翻着看看既打发时间又不费精神。
　　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云弋又过上了高三那种一日三餐顿顿不重样的生活，唐佳在云弋还在住院的时候就过来照顾他，且不说云弋是为了保护原晞才受了这么大伤，即便没这层原因她也会来。
　　舒晴想把云弋接回家照顾，江逸南工作忙不说做饭也难吃，把云弋交给他舒晴确实不放心，后来唐佳来了，两人一合计干脆像高三那年一样两人一起照顾。
　　云弋天天被两个妈看着，生活既规律又健康，她们天天按照营养师给的菜单做，那些菜虽说不上多难吃但多少有些不够滋味。这天云弋出来喝水，临近中午唐佳跟舒晴不知道去哪了，他趁着两人不在打开冰箱，看见里边那份新鲜猪肝的时候不由重重叹了口气。中午饭做好以后舒晴来房间叫云弋吃饭，看他正睡得熟便又出去了，关门声刚落地云弋就翻了个身，他虽然没睁开眼睛却没忍住吸了吸鼻子，熟悉的清炒猪肝的味道。
　　他出院以后原晞就被他赶回学校上课了，原晞是不愿意的但云弋说他们两个不能都缺课，让原晞好好学回来给他补课。
　　坐地铁回来费时间，每天下课都是唐佳去接，原晞给他补课时间不会很长，讲不了一会儿就会停下让云弋休息，即便这样唐佳她们也还是担心云弋费脑子伤精神影响身体恢复。
　　云弋有点心急，他课落下不少，照现在这速度学是远远赶不上的教学进度的，江逸南还是了解他，干脆把言玦那可怜的休息时间直接征用来给他弟补课了，言玦没什么异议，只是每次补完课后都拉着江逸南喊累，让人软声软语哄好一阵。
　　原晞这阵子几乎夜夜失眠，即便睡着了也总是被噩梦惊醒。云弋一开始没有发现，原晞怕自己睡觉不老实会碰到云弋的刀口所以原晞在卧室里放了张折叠床睡。云弋的生物钟让他刚过十点就开始犯困，躺下没一会儿就睡着了，云弋总也不知道原晞是什么时候睡什么时候醒的。
　　云弋第一次察觉是在半夜，这晚云弋睡得口渴，他想起来喝水，朦朦胧胧看到有人正盯着他一下醒了神，原晞没防备他会醒，晃了一下神才问：“怎么醒了？要什么？”
　　云弋坐起来看了眼时间，已经凌晨一点半了，“有点渴。”
　　“我去倒水。”原晞立刻出去倒了杯水，看着云弋喝完又倒了一杯放在床头。
　　云弋问：“怎么这么晚还不睡？睡不着吗？”
　　原晞说没有，“回来的时候喝了杯冷饮里边有咖啡，大概现在劲还没过，你快睡吧，我也躺下了。”
　　云弋看了看那张折叠床说：“就在床上睡吧，我刀口都长好了没事。”
　　“别了，”原晞说：“影响你休息，你不老说我睡觉不老实，磨牙吵吵的你睡不着吗”
　　云弋笑了笑说：“这屋就这么大，你睡折叠床磨牙我也能听见，没什么差。”
　　原晞还是摇摇头，他让云弋躺下，捏了捏他的手，“闭眼，我关灯了。”
　　第二次是原晞趴在床上看着云弋的复查报告睡着了，云弋担心他趴着睡难受想帮他翻个身，手还没碰到他的身体原晞就惊醒了，他似乎是吓坏了，迫切想要挣脱某些东西，动作太大差点摔下床去。
　　云弋一把拉住他，“做噩梦了？”
　　原晞大口喘着气，他似是还没从梦里缓过来死死地盯着云弋许久不说话，云弋把他搂在怀里，轻拍着他的背，说：“没事，梦醒了，没事了。”
　　原晞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他呼吸还有些急促，紧紧搂着云弋的腰，又立刻松开，眼睛一错不错地看着云弋的腹部。
　　云弋大概猜到他做了什么梦，他拉着原晞的手覆在自己的刀口处，原晞的手使劲往后躲，云弋强硬地拉着没有让他挣脱，原晞整个人紧绷着，动也不敢动。
　　云弋说：“你看即便你把手放在这我也不疼，已经好了，报告你看了，恢复的很好是不是？”
　　原晞翻过掌心，他的瞳孔颤抖，手上还残留着梦里手上沾满鲜血那种温热的感觉，云弋把自己的手覆在原晞手上，两人掌心相对，云弋接着说：“你看，你手上也没有血，现在是我们两个的手握在一起，能感受到吗？我不在你的噩梦里，我就在这，”云弋捧着原晞的脸让他抬起头看着自己，“我就在这，看见了吗？”
　　原晞看了云弋好一会儿眼神才逐渐清明，他紧绷的身体慢慢松了力，原晞的头垂在云弋肩上，小声说：“我做噩梦了，我老做噩梦，不敢睡……”
　　云弋吻着他的头发说：“今晚就睡我旁边，我抱着你，你安心睡，睡醒了我还好好的在这好吗？”
　　原晞含糊地“嗯”了一声，云弋忽然拉起原晞的手指嗅了嗅，问道：“你抽烟了？”
　　原晞停顿了一下，说：“……哦，”原晞喉咙有点紧，“就刚下楼扔垃圾的时候，稍微试了一下……”
　　云弋一手托着原晞的下巴把他的头抬起来，挑挑眉说：“试了一下？感觉怎么样？”
　　原晞眼神闪躲，“不怎么样，特别不好，抽了一口我就扔了。”
　　“哦，抽了一口，”云弋说：“天天管着不让我抽自己却偷偷抽，哼，烟哪来的？”
　　“哥落下的，”原晞拉着云弋的手说：“我错了，我真是一时兴起，我再不抽了你也不抽，咱们互相监督。”
　　云弋对原晞的说辞还存疑，“真是第一次？”
　　“真是第一次，就这一次，”原晞闻闻自己的手指说：“你鼻子也太灵了吧，我回来都洗手了你还能闻到味，我怎么闻不到？”
　　云弋说：“托你的福，太久没抽了我现在对烟味可敏感的很。”云弋叹了口气说：“可不许再抽了，上瘾了就难戒了，你天天教育我跟哥的那些话没忘吧？”
　　原晞点点头，“不抽了，那包烟我都扔了。”
　　云弋笑了下，“幸亏哥不知道，再睡不着就告诉我，心里在想什么也跟我聊聊行吗？”云弋带着原晞躺下，两人放在身侧的手紧握着。
　　孙杰提议再去一次静安寺，这回的事太吓人不借助点形而上的力量他心里总不踏实。原晞第一个同意，卫来紧跟着，顾观棋还没去寺院许过愿觉得新鲜的很，也要跟着去，秦韩统共在群里也没说过三四句话，但孙杰一定会拉着他，他找他爸借了一辆七座的车，他们几个都没驾照只有秦韩能开。
　　翻完群里的消息，云弋问原晞：“这么积极，干嘛？又去求桃花？”
　　“求什么桃花，”原晞给他俩挑明天出门穿的衣服，“我就吊死在你这棵树上了，我别的什么都不求，只求你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别的我都无所谓。”
　　“都无所谓？”云弋问。原晞点点头，“那下回我伺候伺候你也无所谓？”
　　原晞没想到云弋会说到这个，不过他还是认真点了点头，“你想的话我可以啊，你开心就好。”
　　原晞就这么答应了云弋还真没想到，“怎么还转性了？不是你耍赖打滚的时候了？”
　　原晞把衣服叠好放一边，“你要用发展的眼光看我嘛，”原晞把云弋的手机收了放在床头，“到点了，别玩手机了，睡觉。”
　　云弋他们去静安寺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那颗古树上的许愿牌，树上的牌子多了许多，云弋跟原晞在树下找了很久才看到那个牌子一角。
　　许完愿，云弋问原晞：“哎，你许什么愿了？比你上回来可虔诚多了。”
　　原晞看了他一眼说：“你说呢？除了你平平安安健健康康，我还能有什么愿望？”
　　原晞这话说的随意但云弋从他的眼神他的表情中感受到满满的真诚与爱意，云弋美美地笑了，转念一想又问：“不对啊，你嘀嘀咕咕半天就说了这一件事？”
　　原晞这回没痛快回答，直说：“还有一件事，不过那事是关于我的，不是想求哪路神仙帮我实现，就是请他们做个见证。”
　　“什么事？”云弋问。
　　原晞笑笑，没回答，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天，“这是我跟上边的秘密。”
　　我对自己没什么别的要求，只一样，我希望云弋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用再顾及什么，不用再思前想后，只跟随他的心情他的本心就好，希望我能一直在他身边，地阔天长,可纵车马,希望他永远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