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马纵兮》莫问莫观

66、第 66 章

　　云弋带着原晞路过汪伟时，汪伟突然张大嘴朝他们笑了起来，云弋顿时感觉心底升起一阵恶寒。抓着汪伟的警察把手铐紧了紧让汪伟老实点。
　　汪伟被弄疼了，小小抽了一口气，他刚才袭击原晞的那把手术刀已经被装进了证物袋，汪伟的眼神一直跟随着那个袋子，他突然发狂如困兽拼死挣脱牢笼，他的爆发力之强让扣押着他的两个警察都被重重撞倒在地。
　　汪伟的双手本来被手铐反扣在后背，谁知他竟天赋异禀生生将自己的胳膊转回到胸前，汪伟似乎感觉不到疼，他将背部肌肉紧紧绷住弓起身子像一颗炮弹一般将拿着证物袋的警员冲撞在地，汪伟顾不上将刀拿出来他隔着袋子握住刀柄如离弦之箭从地上弹射而起，那把刀直冲冲向着原晞刺过来，而汪伟完成这一系列动作不过两三秒。
　　云弋先反应过来，他回头便看见了那把还沾着原晞的血的刀，这一瞬云弋还没来得及感受惊慌恐惧也还没来得及想怎么带着原晞躲过这一刀，他甚至不知道这是不是出于本能，云弋将原晞严严实实护在身后而那把刀齐根没入了他的左腹。
　　许许多多声音涌入，这些声音像是隔在水里云弋什么也听不清，他能感觉到有人在拉他的手但是他不能松开，松开了原晞会有危险，原晞……原晞呢？
　　云弋不喜欢原晞露出这种表情，他在害怕，云弋想摸摸他的脸安慰他别害怕，自己会保护他的。原晞哭了，云弋张了张嘴他觉得自己说了好多的话但原晞像是听不见一样，他的眼泪不断砸在云弋脸上，云弋的心都被他哭碎了，为什么哭了？不要哭,我不喜欢你哭，不要哭……
　　都说人之将死他的一生会走马观花般在眼前掠过，很奇怪，云弋并没有看到以前，相反他像是被按了快进键眼前浮现出很多将来的情景。
　　云弋看到他和原晞又爬上了一座高山，他们看了日落又看了日出，他还看到孙杰，孙杰一直嚷嚷着要来一趟三人旅行看来这次终于如愿了。嗯？孙杰喜欢的那个女孩呢？难道表白失败了？他跟林安最后选了什么生日礼物？
　　还有卫来，年轻的工程师，依旧认真且谨慎只是已不再见那战战兢兢的神情。
　　云弋还看到了顾观棋，他跟一个人一起过来，云弋看不清那人的脸，但顾观棋显得很开心他拉着云弋一直说话，顾观棋明明不能说话的但云弋却真的听见他的声音。
　　云弋看到了林冲，林冲向他招手让他坐过来，林冲身边还坐着一位女茶师，她把泡好的茶递给云弋，温柔的笑着。
　　云弋回家了，江逸南跟言玦不知在嘀咕什么，时不时看一眼云弋，原晞在做饭，他做饭还是不怎么熟练，在厨房里喊云弋过来帮忙，江逸南跟着进去，江逸南说房子收拾的差不多了让他们两个找个时间可以往里搬了……
　　云弋做手术的时候江逸南跟言玦等在外边，原晞的肩伤只在救护车上简单处理了一下，江逸南让医生带他去好好看看原晞无论如何也不离开，原晞说不出话也不敢问云弋的情况，只留着泪看着江逸南。
　　江逸南心里一酸，眼泪也要控制不住了，他也很害怕，手术室里是他亲弟弟，如果可以替云弋进手术室那他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犹豫。江逸南搂住原晞的头跟自己的头抵在一起，他们的眼睛都望向手术室，江逸南说：“别怕，我弟心软的很，他不会丢下咱们的，他会没事的，一定没事……”
　　舒晴跟老江也赶到了医院，她心里太过害怕以至于把她承受不了的那部分情绪宣泄在江逸南身上。舒晴一巴掌一巴掌拍在江逸南背上，边哭边埋怨：“你怎么当哥的，自己工作处理不好还连累你弟，有你这么当哥的吗？”
　　江逸南低着头沉默着让舒晴打，不闪不躲，他心里太难过，太自责了，舒晴打他一顿反而能让他轻松点。
　　言玦把江逸南拉到身后护着，老江拉住舒晴让她冷静一点，在医院不要大声吵闹影响医生做手术。舒晴一听影响手术慢慢安静下来，老江扶着舒晴坐下，她的手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刚才打江逸南用的力气太大控制不住的颤抖，老江握着她的手小声安慰着，舒晴仍压抑着声音不停抽泣着。
　　原晞浑身发冷，全身没有一点力气，他的心跳很快，他站不住了，不知道是谁让他坐在长椅上，原晞大脑一片空白，正好，现在他什么也不想想什么也不想问，他只想等云弋出来。
　　云山重跟舒意来的时候云弋已经在手术室里待了两个小时，舒意脸上终于褪去冷漠露出一些慌张的神情，云山重想问问云弋的情况但此时此刻没有人有心力去跟他复述一遍医生的话。
　　云弋左侧肝脏被切掉了三分之一，后续他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恢复身体。
　　云弋醒的时候是半夜，江逸南正陪着，见云弋转醒他一时竟又难过又高兴，江逸南小声唤云弋，“弟，云弋，弟啊醒了吗？”
　　云弋慢慢睁开眼睛，过了一会儿看清江逸南的脸，他朝江逸南笑了一下，江逸南瞬间掉下了眼泪，江逸南抵着云弋的额头哑着嗓子说：“你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小兔崽子你真要了你哥命了。”
　　云弋蹭蹭江逸南的额头就当安慰了。
　　江逸南保持着这个姿势待一阵，他平复了一会儿情绪然后才起身，他抓了抓云弋的头发，说：“你笑什么笑，还有脸笑，你大姨我妈都差点没把我打死你还笑。”江逸南不让云弋笑自己脸上的表情逐渐鲜活起来。
　　“原晞呢？”云弋太久没说话嗓子一时只能发出些气声。
　　江逸南“哼”了一声，他又放低身子往云弋脸前凑，“看看，看看你哥脸上的胡子没，记不清几天没刮了，你言哥都说我老了至少五岁，你个小没良心的不知道关心一下你哥心里只有那个小元宝，我这都为了谁啊？”
　　云弋叫了声“哥”算是讨饶，江逸南应下这声便不再逗他，说：“我让他出去帮我买杯咖啡，他往这一坐就是一天都不带挪地的，我怕他憋坏了让他去透透气。”
　　云弋蹙着眉头，问：“他的伤？”
　　江逸南说：“没事，皮肉伤，没伤着筋骨，养养就好了，倒是你啊……”
　　病房门被打开，原晞拿着两杯咖啡进来，“哥……”原晞的视线钉在病床上，他似乎有点不相信，“醒了？”
　　江逸南见原晞回来，识趣地站了起来，他把原晞手上的两杯咖啡都拿走，说：“啊，醒了，醒了又一会儿了，睁眼看着的第一个人就是我了，”江逸南拍拍原晞的肩膀，“正好两杯咖啡，我给言医生送一杯过去，我弟你看会儿吧。”
　　江逸南离开了病房，原晞看着房门关上才慢慢挪到云弋床前，他还是不敢相信，盯着云弋的脸问：“真醒了？”
　　云弋眨眨眼，说：“真醒了，你是不是熬傻了？”
　　原晞去握云弋的手，但他手上还输着液，原晞就去握他的小臂，原晞说不上来此刻是什么心情，他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就死死的盯着云弋。
　　云弋无力的笑了一下，说：“你可别哭啊，我现在还没力气哄你。”
　　原晞吸了吸鼻子，“谁要哭啊，哎，刚才第一眼没看到我有没有不高兴？我没走，替哥买咖啡去了，你怎么专挑我不在的时候醒？”
　　云弋说：“哦，对不起，怪我醒的不是时候。”
　　原晞声音有点哽咽了，“对就怪你，醒的太晚了，我都着急死了，问你呢，有没有不高兴？”
　　云弋微微摇头，“没有，就是担心。”
　　原晞问：“担心什么？”
　　云弋老实说：“担心你是不是伤的重也躺下了，哥说你出去了我就不担心了。”
　　原晞听罢突然转过身去背对着云弋，云弋问：“怎么了？”
　　原晞肩膀颤抖着，他做了一次又一次深呼吸，他心疼，他害怕，他委屈，太难受了原晞好久都没有转回身来。
　　云弋伸手去够他，原晞察觉到云弋的动作怕他扯着伤口立刻转回身来，云弋这才看到原晞脸上已经满是泪水。
　　云弋没见他哭成这样过，原晞随手摸了一把脸，语气有些严厉，“乱动什么？不知道自己伤的多重吗？肝……肝都切了一块知不知道？”说着眼泪落在云弋的手上。
　　云弋看着他，眼里都是疼惜，原晞看着云弋终于也忍不住了，他缓缓低下头，把脸埋在云弋手边，他真想紧紧抱着云弋再也不分开，原晞的手虚搭在云弋身上，他呜咽着哭出了声，“你他妈的云弋，你他妈的……你要是，要是……我会恨你一辈子，我也绝不原谅我自己……”
　　云弋也顾不上手上还插着针，他轻抚着原晞的头，说：“我没事了，你看我不是醒了吗？”许是原晞哭的太让人心疼，云弋的眼泪顺着眼角滑落进鬓发里，没一会儿打湿了他的耳朵，“吓着你了，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别哭了。”
　　云弋的安慰并没有起作用，那天晚上原晞哭的很凶也哭了很久，到第二天眼睛都还是肿的。江逸南大抵是心情好，居然也没调侃原晞，还拿了个冰袋给他敷眼睛。
　　江逸南说：“哭也哭了，心里那股劲也泄了吧，别老绷着了我看着都替你累得慌。”
　　江逸南不提还好，一提原晞心里就发酸，江逸南一把把冰袋按在他眼睛上说：“哎哎，给我憋回去，没完了。”
　　原晞自己拿冰袋冷敷，小声嘟囔着就不该对江逸南抱希望，他才不会安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