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无衣蕴今心》一片米白

50、璃珠的真面目

　　云九一路陪着初心回了弟子峰，同她说话她也不理，只是闷着脑袋一直往前走，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

　　到了女舍门口，柳如仪恰巧回来，见初心状态不对，赶忙过来。

　　云九想跟着初心进去，却被柳如仪拦下：“诶诶诶，你谁啊？！”
　　“我…我是她朋友~”云九指着初心说道。

　　初心却没管他，自顾自地进了女舍。

　　云九推开柳如仪，柳如仪却一步上前，在他跟前拦得死死的：“这里是女舍，男子不得入内！”

　　云九无奈，只能请柳如仪帮忙去好生看看。

　　柳如仪到了初心房前，见房门关着，便凑到门上去听，却未闻里头一丝动静。

　　她敲了敲门，轻声道：“师妹，我能进来吗？”

　　初心哽咽着应了一声。

　　柳如仪进去，见她状态不好，也没多问，只是坐在旁边，轻轻抚着她的背。

　　半晌，初心开口：“师姐，我问你个事。”
　　柳如仪：“嗯，你说。”
　　初心：“如果有一个人，他经常欺负你，老爱靠你很近，又总爱同你说一些......讨人厌的话，可是他好像又对你很好，总是在关键的时刻护着你，那他…是不是......”
　　柳如仪：“傻瓜，那便是喜欢你啊~”
　　初心：“......”
　　见她没接，柳如仪又道：“那师妹可喜欢他？”
　　初心抬眼：“怎样才算喜欢？”
　　柳如仪：“会因为他开心、因为他生气，为了他吃醋、为了他担心，当他靠近你的时候，你会心跳不已，即便他同你过分亲密，你也不会心生抵触。”

　　初心想了想，虽然平时月一对她动手动脚她都会反抗，但那是因为她心中一直都把自己放在木无衣妹妹这个身份的位置上，即便男未婚女未嫁，可就如祁也所说，她若真的同月一之间有什么，那就太对不住自己姐姐了。

　　可若撇除这点，把自己放在一个普通姑娘的身份上来看，柳如仪说的，她可算是条条都中。

　　——我不会…真的喜欢他吧......

　　想到这儿，初心忍不住嚎啕大哭。

　　柳如仪惊慌失措：“怎、怎么了师妹，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初心摇头，哭着说：“我可能…真的喜欢他！！！”
　　柳如仪舒了口气，道：“喜欢便喜欢，这有什么好难过的～”
　　初心：“可是......”
　　柳如仪：“可是什么？”

　　——可他是我姐姐的男人啊......

　　这话初心没有说出口，只能在心中呜咽。

　　【千月峰】

　　待身子缓过来，月一敛了神色，起身去了璃珠的小屋，云九回来刚好撞见，瞧他神情不对，赶忙就跟了过去。

　　只见他直直走到璃珠床前，瞪了一眼，然后猛地掐住她的脖子，将人从床上提了起来。

　　璃珠惊醒，疯狂拍打他的手，双脚在空中乱踢，挣扎不已。

　　“尊上！！！”云九扑到他的脚边，“尊、尊上！尊上这是何意？？！！！”

　　月一伸手一挥便教璃珠额前的鱼鳞显现出来，他捻了个诀，以灵力生生拔下中间那片，璃珠疼得惊叫连连。

　　云九大惊，疯狂磕头：“尊上饶命啊尊上！！！”
　　只见月一将那片鱼鳞控在指尖，冷声说道：“以假乱真，差点连我都骗了。”

　　说着，手上一使劲，掐得更狠，璃珠脸上顿时血丝四起，面色煞青。

　　乌发逐渐透出蓝色，身上的鱼鳞也一一凸显，双腿展露鱼尾形状，眼见她逐渐失力，就要背过气去，云九一慌，无奈朝月一洒了一把虚魂散，月一当即脱力，松了手，腿上一软就跪倒在地。

　　璃珠重重摔落，化回人形，好半会儿才将一口气给喘匀。

　　云九过去扶她，不忘向月一告罪。

　　月一撑着身子想起，却使不上劲：“你给我…洒了什么......？”
　　云九扑通一声跪下，把头埋进地里：“对对、对不起尊上！小的该死！小的也是一时情急才会出此下策！求尊上饶命！！！”

　　月一几番试着起身，终是无力。

　　见事已败露，璃珠索性不装了，凝神于手心化出几枚钉子，猛地朝他扔去。

　　只见那钉子泛起金光，准确无误地钉在他的手脚腕上，刺穿骨节，然后带着他起身，将人吊在空中，鲜血狂涌，淌了一地。

　　云九惊恐万分，转身看向璃珠：“你这是做什么！！！”

　　璃珠缓缓起身，又从手中变出一颗珠子，一手托着一手捻诀，珠子随之发出黑光，旋出一阵小龙卷，开始吸食月一的元神。

　　那珠子不论是形态还是用途都和月一额间的黑洞高度相似，不由让月一感到震惊。

　　元神被撕扯，月一疼得咬紧了牙关。

　　云九见状想要阻止璃珠，不料却被她一掌打在墙上。

　　这一须臾，月一总算是缓了一缓，可待璃珠再次捻诀的时候，他的元神却被撕扯得更加疼痛，仿佛整个身体都要裂开。

　　就在他快要撑不住的时候，一道红鞭如迅雷般袭来，准确无误地抽到了璃珠身上，力道强劲，教她重重地翻滚在地。

　　珠子掉落，月一的元神复归躯体，他喘过气来，缓缓抬眼，瞧见来人竟是香白止。

　　回头看到他那狼狈样子，香白止神情一凛。

　　兰羽跟在身后进来，见月一被吊在空中，手脚腕处血流不止，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当即甩出红鞭，朝着璃珠反复鞭打。

　　云九爬到兰羽脚边，抱着她，苦苦哀求她放过璃珠，兰羽一脚将他踹开，怒吼着今日定要活生生地将这鲛人打死。

　　兰羽鞭子不停，云九哀求不止，璃珠惊声尖叫，月一在旁奄奄一息，屋内顿时乱成一团。

　　香白止拉住兰羽，叫她停手，她气得要死，回头去看月一，只一眼，眼泪就又开始止不住地往外涌。

　　香白止让兰羽看好璃珠，等他回来，然后带着月一去找师祖。

　　【师祖峰】

　　等葛丁霎把月一安置好的时候，他差点没被疼痛折磨得昏死过去。

　　“师姐，就麻烦你了。”
　　“放心，有师祖在，月一不会有事的。”

　　香白止点了点头。

　　送走他，葛丁霎转身关门，推着师祖到月一榻前。

　　看见师祖过来，月一缓缓挪眼，声若蚊蝇：“老不死的…我不用你救......”
　　只见师祖元神出窍，在他眼前飘来飘去，朝他念叨：“嗨呀呀呀，你以为我会救你吗？就你把无衣害成今天这个样子，你还指望我救你？！——”
　　闻言，他极力扯出一个难看的笑：“无衣如今的模样，不正合了…你的意吗......”
　　师祖龇牙咧嘴：“合什么意，啊？合什么意？！以前她那般厉害，无所不能，现在变成一个小丫头了，还要倒过来喊我一声师祖，这跟我屿山几百弟子有何差别？！你说，有什么差别！——”
　　月一讥笑：“是啊，若她还是从前那般，我这点小伤，转瞬就好了......”
　　师祖气得在空中打旋：“什么意思？你是说我治不好你的伤咯？？？”
　　月一乜了他一眼：“就你那点微末的道行，呵......”
　　师祖：“你你你、你别激我！今日我要是不把你治好，我都不配让无衣那丫头喊我一声师祖！——”

　　说罢，师祖元神归位，凝神为他施法医治。

　　柳如仪在房中安慰初心，忽闻过道熙熙攘攘，她起身开门，见师姐妹们纷纷往外跑，便随意逮了个人询问情况。

　　“听说千月峰抓住了一个鲛人，香师兄如今正在对那鲛人用刑呢！”
　　“什么？！”

　　初心听了，二话不说，立马就去了千月峰。

　　到的时候，已有不少人在那儿围观，越过人群，初心看到璃珠此时正被两只骨翼鸟拿双爪擒着吊在半空，香白止在问话，兰羽在拿红鞭抽她，而云九则在不住地磕头求饶。

　　初心上前阻止，云九赶忙求她替璃珠说情。

　　她朝璃珠望去，只见她额间原有的三片鱼鳞此时只剩两片，鲜血从缺失处流出，顺着鼻梁一路流至下颚，被鞭子抽烂的地方淌着鲜血，衣摆下方露出鱼尾，原本鳞片璀璨耀眼，此时却是缺七少八伤痕累累......

　　初心看向香白止：“师兄这是做什么？！”
　　不待香白止开口，兰羽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这个鲛人，她把月一哥哥给废了！！！”
　　初心震惊：“？？？？？你说什么？？？！！！”
　　兰羽指着璃珠，一字一顿再次说道：“她，把月一哥哥，废了！！！”

　　脑袋嗡的一声，初心忽觉周遭环境安静下来，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唯有兰羽的嘴巴不停在动，而香白止在跟她说着什么。

　　天地开始旋转，眼前的画面也变得模糊，身子一软，初心险些就要往旁摔倒，好在香白止及时扶住了她。

　　半晌，她抚掉眼前雾湿的水花，强行淡定，抬头看向香白止，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逐字逐句地同他问道：“师兄...她说的......”
　　看她这样，香白止也觉难受，他想回答，可兰羽却哭得厉害，几乎是在抢着喊道：“月一哥哥废了！手脚都废了！今后拿不了筷子走不了路了！！！！！”
　　一阵耳鸣惊起又落，初心做了个深呼吸，沉沉开口：“他人现在在哪？”
　　香白止垂眸：“在师祖那里。”

　　初心点头，忍住眼泪，挪着艰难的步伐转身离开。

　　拜师东屿以来，初心还是头一回来师祖峰。

　　过去她曾想过无数次来师祖峰的缘由——或许是她学有所成，能进典经阁研习更为高深的秘术；或许是百年后，她能升到大弟子一阶，有资格接触机要阁的秘密。

　　无论哪种，来的时候她都该如预想那样心怀喜悦，而不是像如今这般，揣着沉痛的心情走到这里......

　　沿着一路的灯火，很快就能找到师祖的房间。

　　她心怀忐忑地过去，可还未及门前，就听到里边传来一声嘶吼。

　　此时师祖正在为月一取钉，以防他咬破舌头，葛丁霎在他口中塞了一卷白布。

　　钉子穿透骨节，稍有不慎，月一的手脚很可能就真的废了，因此师祖屏息凝神，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全神贯注、小心翼翼地为他施法，可伤痛之事，越是缓慢越是磨人，只见钉子每往外挪动一分，月一就疼得闷吼一声。

　　初心蹲在了窗棂底下，极力克制住自己不哭出声，可眼泪根本止不住，听到动静瞬间就如洪水决堤一般疯狂翻涌，彻底模糊她的双眼。

　　里边的人每吼一声，
　　她的心就揪着疼上一下。

　　好半晌过去，她忍住冲动没有进屋，擦掉眼泪，将还未涌出的泪水生生吞回肚里，然后深吸一口气，起身回了千月峰。

　　此时兰羽已停止了鞭打，香白止唤出一条相同的红鞭，往前一抛，鞭子化为巨蟒，一边吐着信子，一边缠上璃珠的腰身。

　　兰羽哭成个泪人还不忘数落他，“大蛇头，我说过多少次了，你少把番蟒放出来，我怕它！！！”然后命骨翼鸟松开璃珠。

　　双手失去捆绑，璃珠坠地，奄奄一息。

　　云九全程都在哭喊磕头，此时早已精疲力尽，见璃珠终于被松了绑，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往她身边爬，却被巨蟒龇牙吐信子的架势吓得不敢靠近。

　　初心走上前，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二人，心乱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