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漉漉》笑嘻溪

25、第二十五章

　　25.
　　年后我的生活过得平和又简单，学习，吃饭，睡，拍照片。

　　梁惟休息没几天又继续上班去了，我自己在家里写真题，都是我们班那个微信小群里发的资料，我也分不清楚哪些重要哪些不重要，全部转发给我哥让他帮我打印。

　　那天我班主任老林突然给我发了消息，我也不知道她是哪来的灵感想起我，提醒我记得开学考的时间。我告诉她让她放心，我包去的。

　　最近我学习的时候有什么不会的梁惟会教我，但是他教得很差，效果还不如我自己学。前几天我问他一道物理题，动态平衡的，我不知道怎么画辅助线，那些力的方向也不会分析，我让他一步一步教我，他直接给我一个答案，他说完了我还不知道那条线是怎么画出来的，怎么就二力平衡了。

　　他就跟我解释一两句，我听不懂，烦躁之余说他是个半桶水，不会教，他就说我笨，这么简单都不懂，我放下笔跟他理论，努力证实我不笨，只是物理知识不适合我，他也没耐心听我讲，说没两句就堵我的嘴，然后把我亲得没心思写题。

　　不务正业的老师和意志力弱的学生是没办法得到智慧的疼爱的。

　　但我要考大学啊，虽然我总是说我有哥养着，但我也有男人的自尊啊，我想哪天带他出去吃饭给他买东西都刷的是我自己的卡，用我挣的钱。所以我后面几天跟江芸他们一起去了市图书馆学习，其实也不是我主动的，我看他们群里面三天两头就会去，就顺嘴说了一句，让他们给我占个位置。

　　梁惟这几天也很忙，早出晚归，他听我说要跟朋友去图书馆学习也没说什么，就是很没情调地嘱咐我不要迷路，我怀疑在他眼里我是个离了他不能独立生活的低能儿。

　　我也没跟他顶嘴，我说不会的，又不是我一个人去，有朋友一起的，他就点点头，跟我说等他下班带我一起去吃晚餐。

　　他比我早出门，他出门的时候我还捧着咖啡杯喝他帮我煮的拿铁，他好像在门口站了几秒才开门出去。

　　屋子里剩我一个人，我总觉得有点怪怪的，像少了什么一样。想了想才发现，啊…他今天出门前没有亲我。

　　我发现自己谈恋爱偶尔还是很理智的，也许是考大学的志气盖过了荷尔蒙，也有可能是吃药情绪稳定的原因，我没当回事儿，收拾了卷子文具就骑车出去了。

　　我出行一般骑单车或者坐公交，我哥不太让我一个人开车，说危险，我不知道他看不起谁，我考驾照每门都一把过，又不是买来的，有什么好担心这担心那的。

　　我发现谈恋爱欲擒故纵这一招是真的好用，妈的以前他对我冷淡的时候我上赶着贴上去，他还是一副死样子，好像有我没我都行，我这几天找他找得没那么勤了，他倒是知道主动找我了。

　　我在路上的时候手机放口袋里就感觉到震动了，停红灯的时候看了眼，他给我汇报他到公司了，我靠我什么时候有过这种待遇？我哥在外面干什么从来不跟我说的。

　　我本来想回一句，字打到一半，绿灯亮了，后面的轿车按喇叭催我，我就没来得及，又把手机放到口袋。

　　到图书馆的时候，我哥居然打了电话给我，也没问什么，就是问我到了没有，我说好巧哦，刚到你就打电话给我了，图书馆里很安静，我压低声音用气声告诉他我要进去了，不能讲电话了，他说好，我就把电话挂了。

　　江芸和马鹏他们一共四个人，加上我五个，我到的时候他们已经写了半份数学卷子，他们朝我挤眉弄眼了一下，我也读不懂具体是什么意思，可能嫌我来得慢是乌龟吧。我把手机放在桌面上，也开始写卷子。

　　其实我是注意力不集中的人，我也不知道别人会不会像我一样写几道题就会觉得自己已经有了进步，下次考试就会有质的飞跃，总之我已经想象到梁惟把我送进大学，帮我擦大学宿舍床板的场景了。

　　我承认我今天对他稍微冷一点是故意的，人有时候就会做一些自己想不出动机的事情，也许我想逗逗我哥，也许我又想确认一遍，他到底有没有把我看得很重要。

　　跟我谈恋爱可能是会很累的，因为我需要确认很多很多次，相信了不久后又要怀疑，因为我知道会在我身边的人只有梁惟一个，所以他要毫不犹豫地、坚定地、频繁地说爱我，才行。

　　他后来没给我发信息了，中午的时候我跟着朋友一起到对面的商场吃饭，我点了一份乌冬面，卖相不错但吃起来没有很惊艳，我不挑，但我感觉我哥要是来这家吃，一定要说放太多盐，食材不够新鲜，味精味很重像预制菜。

　　我们一群人学起习来也不是说玩的，有人在旁边一起学效率确实会高很多，我前面耽误的时间有点多，寒假作业都做不完，今天一天感觉完成了之前三天的量。

　　大概五点的时候，他们陆陆续续回家了，我也准备走了，其实今天我跟他们还聊了挺多的，不过好像有点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想不太起来聊了什么。好像说江芸想去考师范学院，马鹏要去读测绘，我不太了解这个专业。

　　梁惟早上说晚上要带我一起吃饭，我也不知道他是要回家煮还是去外面吃，出了图书馆找了个咖啡厅坐下等他。

　　他下班没那么早，我就没有催他，点了一杯热饮，边刷手机边等。

　　其实我有点饿了，我想让我哥带我去吃路边摊，边逛边吃的那种，可以吃很多种，我吃不下的就他帮我吃掉，上次看到有人在卖糖炒栗子，结果突然下雨了，大爷急匆匆地收摊，就没买成。

　　我突然看到微信里面有一条未读信息，梁轶给我发的，除夕夜十二点的时候，他给我发了一句新年快乐。“新年快乐。。”他发就发，还打两个句号，这也太欠打了。

　　我也忘了为什么会有梁轶的微信，加过也没聊过，我俩不对付，不过他群发祝福到我这也是怪搞笑的，不知道别人看到两个句号会不会觉得这个人很没情商。

　　梁轶跟我同届的，但比我小两岁，他应该是自己一个人过年，不知道梁惟有没有给他发红包，我虽然觉得他很蠢很幼稚，但也不知道算不算爱屋及乌吧，我觉得他最好还是好好活着，别死得太难看或者活得很惨。

　　我正想着都过了这么久了，没有必要回，想切了微信去玩两把游戏，我哥电话就打进来了。

　　我一秒没到就按了接听。眼睛下意识往窗外看，脑补了他在外面看着我给我打电话的画面。

　　“哥。你到了吗？”

　　“我今晚有应酬。你…”

　　“好，知道了，没事，我可以跟我朋友一起吃，哥再见。”

　　我打断我哥打断得很快，电话挂得也很快，不想让他说什么话哄我，我要假装一点都不在意，他工作忙这是没办法的事，我从来不因为他有应酬没时间陪我生气闹他。

　　但我失落是我的事。他管不着。

　　以前我总想让他知道没有他我活不下去，天天念叨，他让我感受到一点冷淡我都会哭，逼着他爱我疼我。但是现在不太一样，我想试试如果我松一点手，他会不会更用力地握紧我。

　　我又在附近晃悠了一会儿，点了一份简餐，自己一个人吃。其实我不怎么害怕孤独的，有时候太多人在我身边我会更孤独，不让我觉得孤独，估计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把梁惟安在我身边。

　　我想起以前，我哥上大学的时候，他教我骑单车，我很晚才学会骑单车的，小时候没人教我，只有哥教我，当时他有一辆在学校代步的山地车，当时我还没拔高，骑起来有点费劲，他在学校里面的梧桐道教我。

　　你能想象得到吗，一个在学校里面会被频繁要微信的大帅哥跟在一个小孩后面扶着车架，左跑右跑的，我平衡也不太好，他扶着也骑得歪歪扭扭，我也没办法以第三视角看我们俩的样子，我感觉应该有点狼狈。

　　大学里面来来往往的人还是挺多的，梧桐道旁每天晚上会有情侣散步，我跟我哥两人在那里很煞风景地学骑车，我容易不好意思，一方面是我那会儿很想长大，一直想象要是跟梁惟一个年纪也一样在上大学就好了，那我可以跟他一起上课回宿舍，我在有一堆哥哥姐姐的地方有些局促，觉得跟他们都不是一类人；另一方面我感觉自己在我哥身边会拉低他的逼格。

　　前两天梁惟的下属来过家里一次，来拿梁惟落下的U盘，当时我在家，就跟他多聊了几句，他看到我在家还挺惊讶的，梁惟估计没怎么说过他家里有个弟弟吧。

　　我把家里的茶叶拿出来招待我哥的下属，我能看出他很崇拜我哥，对着我一顿夸我哥，梁总年轻有为，能力很强，前途无量，我听着也挺开心的，这说明梁惟在公司混得好，下属对他死心塌地的。

　　我也说了几句，大差不差，就是夸我哥责任心强之类的，这些话我随便扯就一大堆。

　　“诶，弟弟，你知道吗，梁总上大学的时候可拽了，全年级唯一一个推免出国的名额，他说不要就不要了。直接毕了业出来找工作。”

　　上大学的时候？推免出国？梁惟从来没跟我说过。

　　我摇了摇头，手心贴着泡了茶的杯壁，觉得有些烫手。

　　“他告诉你的吗？”我问。

　　我哥的小跟班可能意识到自己说多了，说到我不知道的事让我不开心。他干笑了两下，抿了口茶，眼珠子有点不经意地溜了半圈。

　　“啊……没有，都是听说的。公司里的小姑娘传的。”

　　“哦，听谁说的。”

　　在这种语境下话题就该结束了，但我内心的疑问是出于本能，我想我哥从来没有对我真正坦诚过，不让我看他的手机，不跟我说工作上的烦恼，连很多人都知道的、过了这么久的事，我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哎哟，对对，听小方总说的，方瑾，他俩大学校友，诶，她跟梁总好像快成了，弟弟你听梁总说过吧。”

　　“啊……这样。”我点了点头，又笑了一下，我突然觉得我跟我哥在外人面前应该是同一幅虚伪的样子。

　　这天我算是不想跟他聊下去了，我把他委婉地送走，把茶叶倒了，杯子里里外外洗了个干净，最后又洗了个澡，手不抖了才去写卷子。

　　我们当作业的语文卷子一般不用写作文，但我习惯性瞄了一眼题目——“有人说，生命是一条长河，今日之我源于昨日之我。”请以这句话为主题，思考个人成长、人生规划。

　　有时候人长大就在一瞬间，我对我哥太过依赖了，他又太惯着我，每次我的河流快干涸的时候，他就帮我引流，分出分支把自己那条河的水往我这引，时间久了，明明能流遍半片陆地的大河也变成小小的溪流，流速慢，跑不远了。

　　我想，我的出现，导致我哥的人生多了很多将就，将就地上本省的大学，将就地没有出国深造，也许将就地跟我度过一生，不找其他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