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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徐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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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魏南淇风尘仆仆赶到徐州。
秦恒一早就在官道等人,魏南淇之前也经常出远门,要等三四个月才回来,所以他早就习惯了,可不知为何,这次再见到人的时候,感觉人变得有些不一样。
他忽然发现眼前的人格外的......离谱!
魏南淇骑的马匹后面跟着一人一狗,人被麻绳束缚着,而狗跟在后面,时不时朝着那人犬吠,似是催他赶路。
了尘和锦安紧随其后。
秦恒嘴角抽搐了一下,“魏苒,你有病吧!”
魏南淇勒紧缰绳,那马长嘶一声,前蹄腾空而起,高高落下,“刺史大人呢?”
“修葺城墙呢,”秦恒皱着眉看她,“你没走水路吗?”
魏南淇回头看了一眼那人,“去过了,那里不安全。”
她一靠近,秦恒就闻到一股子血腥气,“你真受伤了?”
魏南淇挑了下眉,“先进城。”
徐州府衙规模不大,甚至有些衰败,之前关向武散尽家财,募勇五百人围剿山匪,然后因军功从县令提拔到知府,后来又成了刺史。
自己那点俸禄都给将士当军饷,自己则是穷得叮当响。
魏南淇光明正大地进了府衙,引来不少百姓观望,尤其是她住的那条街的大娘和婶婶们,险些没扑到她身上。
之前,他们只知道魏苒是个救死扶伤、保国安民的小女娘,是个能帮助他们活下来的人,所以他们把人放在心上,打心眼儿敬重。
至于武安侯的二姑娘魏南淇,他们从未听说过这个人。
而定王妃遇刺,他们也根本不在意。
毕竟那些高高在上的人,跟他们这些平明百姓实在毫不相干,定王妃是死是活,顶多是茶余饭后的谈资。
可就在定王妃遇刺的那一日,忽然有人在城内散布消息,说定王妃是武安侯的二姑娘魏南淇,是徐州关向武身后那个小女娘。
他们口中的魏苒就是魏南淇,徐州的百姓一夜间心都提了起来。
他们这几个月确实一直没见到魏苒。
消息是真的吗?
当夜,府衙就聚集不少的人询问关向武。
关向武不能否认魏苒的身份,只能否认遇刺的事,毕竟她是百姓心中的一根支柱。
魏南淇跟府衙的小吏打了声招呼就进去了。
了尘跟在后面,递给秦恒一张信纸,低声道:“去医馆开些药,不要让人知道。”
“药?”秦恒接过信纸看一眼药方,犹豫了一阵,“她真受伤了?”
了尘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事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不然会打乱她的计划。”
秦恒心头一痛,又跑进屋看了一眼,惊觉这人脸上原来是涂了胭脂水粉,盖住病容。
才几个月没见,魏南淇感觉他又长不少,个头和她一样高,“怎么了?秦娘子。”
萧漓闻言,偷偷瞥了那人一眼,心中些许无奈。
这人分明是个男的啊。
秦恒都快担心死了,结果她还有心思拿人找乐子,气道:“所以你这是挨了两刀回来的?”
魏南淇瞧了他们一眼,指了一下,“你们两个跟进来合适吗?”
“我要换药了。”
萧漓抿了抿唇,把瓷瓶搁在书桌上,跟着秦恒一同出去了。
待到晚间,关向武赶回来用饭,连灌了好几碗水,见到魏南淇从刑房礼出来,“伤势如何了?”
魏南淇接着锦安递过来的帕子,擦净了手,“不打紧。”
了尘:“......”
伤口都裂开了,还不打紧呢?
关向武身材魁梧,目光有神,即使两鬓斑白也没挡住万夫难敌的威风,“这事我先不问,秋后算账。”
魏南淇眨了眨眼。
“怎么瘦这么多,”关向武看着她,一眼看穿她的鬼话,拒果断下了结论,“定王对你不好。”
锦安:“.......”
“怎么会,再怎么说也是我爬山涉水,千里迢迢嫁过去的,他可喜欢我了,”魏南淇干咳一声,掸走肩头的落叶,“先不说这事,我这次回来,在汾水江抓回来一个人。”
屋里燃起了一点烛光。
关向武去了厨房,进屋的时候端来一盘牛肉干,搁在桌上,“腌几块牛肉,本来是留着过年的,先吃点。”
魏南淇笑了笑,“敢情去年送过来的牛肉,刺史大人留到现在。”
“家里就一个人,吃不了那么多,”关向武走到沙盘前,接着说, “你在汾水江看到晋王身边的幕僚?”
魏南淇道:“是卢兴,我之前跟他打过交道。”
“这个时候在汾水江,”关向武沉默了很久,一脸严肃,“若是晋王打算让水军暗渡汾水江,从后面包围徐州,半路劫杀丢了粮草,那咱们就是瓮中之鳖。”
魏南淇道:“我担心的就是这件事。”
“定王那边下令把江北所有的运粮军调过来了,”关向武想了想,“他们要是从后面打过来,我琢磨着派人切断他们的退路,咱们也能把他们包了。”
可敌众我寡,这次地龙响了不少火药炮,就怕,他们连晋王的佯攻都抵挡不住。
魏南淇抬头看他,“我想出一个法子,应该能拖延一段时间。”
只要晋王攻城的时间能延后,他们就可以去麟安山口重新火药炮。
关向武道:“是你带回来那个人?”
“李祎是晋王的人,就是他刺伤我,又抢走了图纸。”魏南淇手扶着沙盘,闭了闭眼,“可图纸是假的,我人也活着。”
关向武不禁感慨叹息,道:“你想挑拨离间。”
晋王多疑,而这个李祎又是个急功好利之人,他在外面潜伏多年,难保不会被人收买,晋王不可能彻底信任他。
“我这次抓回来的人是晋王的探子,他利用鸽子给晋王传信,”魏南淇后背生出一层虚汗,又换了一个动作靠在沙盘上,“我们可以利用这次传递消息的机会.....”
“虚张声势,让江北调过来的运粮军伪装成京师的禁军,进行威压,”关向武笑出声,斟酌良久,“声势必须要做足,过会儿,我遣一队人马,让他们打扮成禁军在汾水江假装巡查。”
魏南淇道:“我已经让那探子写了密信,一个是李祎投奔新皇,二是京师派兵支援徐州。”
“这样一来,晋王就得先清除身边的隐患,再犹豫要不要攻城,”关向武点了下头,颇为认同,“这就看我们能不能唬住人了。”
魏南淇嗯了一声。
既然有了转圜之计,关向武沉思许久,又问道:“京师那边的现在是什么情况,我听到消息,定王已经架空了新皇。”
萧熠现在只是一个傀儡皇帝。
魏南淇一阵苦笑。
昏暗的孤灯下,关向武看不出她的情绪,却也懂了她的意思,惊讶过后神情很快恢复平静,“看来是真的了。”
魏南淇应了一声。
“将来有什么打算?”关向武察觉她的呼吸声有些重,又点了一盏灯。
魏南淇脸色苍白,额头也渗出了汗珠。
关向武这会儿才想起来,赶紧叫来了尘把人送了回去。
亥时已过,街坊邻居见那院里亮了灯,便凑到一起,提着篮子给她送些吃食。
秦恒只得代她出面收下,“人赶了几天的路早就睡下,有什么话,过两日再来吧。”
萧漓打个喷嚏,掀开篮子里的布,“居然还有鸡蛋。”
“隔壁王婶儿,”秦恒抱着被褥,走过来的时候身后躲着一个孩子,“这院子的条件就这样,先将就一下吧。”
“没事,就这样,挺好的。”萧漓吸了吸鼻子,“你身后这位是?”
秦恒哦了一声,道:“这是季二宝,他不爱说话,但是脾气很好。”
萧漓笑了笑,“你好,我叫萧漓。”
季二宝抱着秦恒的大腿,探出半个头,小声道:“......我要找阿娘。”
阿娘?
萧漓提了提手里的被褥,“天已经这么黑了,你还要送他回去找阿娘吗?”
秦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和我住在一个屋子。”
“原来是这样,”萧漓自从到徐州,人忽然变得很乖,尤其是在他们面前。
锦安咂摸了一下嘴,拿过萧漓手中的被褥,帮他铺好床。
几个呼吸间,萧漓忽然想起这院里好像没有别人,轻声问道:“他阿娘是谁啊?”
秦恒揉了揉季二宝的头,一脸淡定地说道:“魏苒啊。”
“.......”
是谁!
怎么会是魏苒呢?
锦安心中咯噔一下,由于太过震惊,手里的刀险些掉了。
萧漓如遭雷劈,一动不动站在原地,良久才说道:“原来是这样。”
他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锦安,又看向季二宝,问道:“他爹爹呢?”
季二宝站出来,道:“我爹爹死了。”
锦安:“......”
萧漓看向锦安,眼神好似在问他定王知道这个好大儿的存在吗?
秦恒察觉两人眼神微妙,但也没说什么,他抱着季二宝离开屋子,“你先把粥吃了,然后我就带你去找她。”
翌日清晨。
魏南淇睡过一觉后,赖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有些心不在焉,她不知该怎么说这份心情。
反正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她很想念那个人。
了尘轻轻敲了两声,“醒了吗?”
魏南淇坐起身,揉了揉脸,“醒了。”
“先吃早饭,”了尘进屋检查了一下她的伤口,“还是要注意一点,要是伤口发炎了,你连床都下不来。”
魏南淇嗯了一声,整理好衣服,“消息放出去了吗?”
“放出去了。”了尘坐在板凳上,捧着茶碗摩挲,“一会儿要去麟安山口?”
魏南淇点了下头,“这次的地龙规模不小,我去勘测一下地形。”
了尘道:“秦恒也要去。”
“不可以,”魏南淇看了一眼门外的身影,“太危险了。”
秦恒靠着墙,听到里面的谈话,目光渐渐暗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