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和种子》沉归路

5、我接受异地恋

　　黎茗将碗洗完在一旁放好，走向客厅。
　　看到沙发上坐着的闻粟，不禁感叹这人腿真长，要是能把小腿卸下来给自己装上就好了……
　　“碗我洗好了，我等下就要回去了，特别感谢你的招待。”黎茗对他说道。
　　闻粟回答她说：“你站在那干嘛？喜欢罚站啊？过来坐着啊，沙发这么大，我又没在躺着！”
　　黎茗朝他翻了个白眼，将手攥成拳头嘴里说道：“我喜欢一拳打死你行不行！”接着走到沙发的另一边，坐下后拿起桌子上的手机。
　　解锁后，最新的一条消息是她好姐妹叶恬发过来的，说让自己给她发个位置，她好过来接自己回她家。黎茗说不用了，自己等下直接打车回家就行了。
　　“你什么时候走？需不需要我送你出去一下，我怕你到时候在我们小区里面迷路。”闻粟开口问道。
　　“不需要，不用劳烦你了，我就算闭着眼睛走都不会迷路好吗！”黎茗回答。
　　说完的下一秒，黎茗站起来，刚准备讲话就听见闻粟问她：“你现在就要走啊？这么急的吗？”
　　“咋了？你不想我走啊？”
　　本来是开玩笑的一问，没想到对方竟然直接承认了。
　　“对啊，我确实不想你现在就走，我想你多留一会。”闻粟回答。
　　“行吧，那我先借个厕所，你家厕所在哪边？”黎茗本来站起来就想问他家里的厕所在哪里，没想现在就走的，毕竟不干什么，晚一点回去也没什么，只是令她没想到的是闻粟居然一改常态，将这些带有一丝请求的话说出口，还是跟她说。
　　“哦，厕所啊，在那边，不用我陪你你一起吧。”闻粟往他右手边一指。
　　“神经病啊！上厕所还要你陪，我又不是三岁小孩！”果然，正经不过三秒，黎茗心想。
　　黎茗往他指的方向走去，没过多久便甩着手出来了。其实手上的水已经擦干净了，只是在学校习惯了，一时之间没有改过来。
　　黎茗再次坐到了沙发上，她看着正在低头玩手机的闻粟，想起刚刚他说的想让她多留一会的话，不禁开口问道：“其实我很想知道，你昨天晚上才拒绝了我，刚刚又为什么说想让我多留一会？这前后矛盾算是让你给玩明白了。”
　　听完黎茗问的问题，闻粟划手机的手指停顿了一下，接着把手机按灭放在一边，看着她，闻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只好先盯着她看，嘴唇微微张开，但还是没有吐出几个字来。
　　黎茗看他一言不发，继续问道：“怎么不说话了？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你如果不想回答那我换个问题，你说的不能答应我的理由是什么？还有你为什么说我们只能做朋友？你就不怕我们连朋友都做不了吗？”
　　“我明天就要出国了，我不确定什么时候能回来，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不确定的因素太多了，我不能因为我也喜欢你然后脑子一热就答应了，这样对你不公平，连我自己都不能保证我是否可以给你一个好的未来，所以我不能那么自私，所以我只能拒绝你。我害怕我们连朋友都做不了，所以我说，我们只能做朋友，至少，我们可以是朋友。”闻粟压抑着情绪，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不管未来会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有未来了……闻粟心想。
　　“我接受异地恋，我不在乎距离，不管你是去美国、英国、意大利、澳大利亚还是世界的某个角落，我都可以不在乎，我说了，我接受异地恋，也请你相信，距离不是问题。”黎茗想起来闻粟跟他说过大学可能会出国，但是没想到这时间一下子就提前了这么早，早到才刚高考完，气都没缓过来一口，就要去呼吸别的地方的空气了。
　　才经历了高考的离别，又要再经历一次分开，这个六月它不会嫌累吗……
　　又是无止境的沉默……
　　黎茗吸了口气，看来又要她来打破沉默了，于是开口说道：“闻粟，就算我说我接受异地恋，我承诺等你回来，你还是不愿意吗？你是不愿相信我还是不愿相信你自己？你是怕我说的是假话还是说你就是在撒谎？如果你喜欢我，如果你想过跟我在一起，那就不要瞻前顾后，不要跟个怂逼一样，我不用你为我考虑，我也不会觉得你自私，以前没有，现在不会，以后更不会，所以，大怂逼，跟我在一起，怎么样？”
　　闻粟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用什么挠了几下，看来语文好的人说出来的话就是跟自己干巴巴的借口不一样。闻粟压抑着的情绪此刻已经到达了顶峰，如果对方再继续说下去，恐怕再强大的意志力也要崩塌瓦解了。就算自己不知道能不能回来也没关系吗？就算没有未来你也不在意吗？可是这对你不公平啊，黎茗，这些不确定性所带来的结果，不应该由你跟我一起承担的，你不能跟我一起困在未来的两三年，你应该是种子，拥有每个明天，拥抱一整个天空。抱歉了，我还是得拒绝你了……
　　“我没有撒谎，我骗谁也不会骗你，我很感谢你说的这些，我很感动，真的，但我还是不能答应你，对不起，你就当我是个怂逼吧，我也确实很怂，对不起，黎茗，如果你想的话，我们就还是朋友。”闻粟回答说。
　　黎茗听后，瞬间炸了毛，又他妈给拒绝了，只能生气地骂道：“我想个屁啊！我想，我想现在就打死你信不信！你真的是个不折不扣的怂逼，出去别说老子认识你！”
　　黎茗不是一个喜欢把那些伤感的话语拿上台面说的性格，也不喜欢在别人面前展示出自己软弱的一面，她不管在什么地方什么场合，一直都是不肯服输的态度，做什么都特别要强，骨子里透着一股顽强的生命力。比如现在，明明自己心揪难过得要死，明明自己的眼泪已经在眼眶里面打转了，却还是强撑着不让它掉下来，却还是试图用提高的声音音量给掩盖过去。
　　“还有，你别老是把对不起挂在嘴边行不行，你又没做错什么，老是说什么对不起，别人又不欠你的！”黎茗又补充说道。
　　“好，我知道了，所以我们还是朋友吗？”闻粟问道。
　　真是会往枪口上撞，他总是喜欢精准无误地踩中每一个让人不爽的点，黎茗转头看了眼桌放在桌子上的手机，不行……等会把手机打坏了，暂时还没钱换新的，要不是周围没有其他称手的东西，她非得追着他打跑出二里地，打不死他，也累死他。
　　“这么不会说话的嘴，捐了得了，起码还有用，按放在你身上就只会专挑别人不想理的问题问。”黎茗怒火中烧，白了她一眼说道，也是借此把眼泪逼了回去……
　　“不捐，我不问就是了。”闻粟看起来有些失落地回答道，语气淡淡的。
　　“等你出国完回来，我再告诉你答案。”说完，黎茗便拿回了放在桌子上的手机。
　　黎茗拿到手机后解锁，调出自己的电话号码后将手机举到闻粟面前，然后说道： “你把你手机拿出来，存一下我号码，要是回来了记得联系我，虽然我不会去机场接你，但我会在我所在的地方等你。”
　　无论我在哪里，我都会等着你……
　　闻粟找到手机后将号码存了起来，“好了。”
　　黎茗收回手机，从沙发上站起身来，“我留得够久了吧，我现在要走了，虽然下次再见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但只要你没死，我们就会再见到的对吧？”
　　听到这里，闻粟知道黎茗应该是心情好了几分，于是又叫起了她的外号：“好你个胖胖，咒我呢！”
　　“还有，别再给别人乱取外号了，我是大度，不跟你计较，但不代表我喜欢，下次见的时候，别叫我这个了，直接叫我名字。”黎茗回答道。
　　闻粟听后笑着疯狂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接着问道：“你要现在走的话，真的不用我送你出小区吗？要是需要的话，我可以委屈一下自己多刷几步微信步数的。”
　　黎茗再次对他翻了个白眼，鄙夷的表示不需要，“不用了，你也别委屈自己了，再重申一遍，我不是三岁小孩，我，不可能会迷路。”
　　“那走吧，我送你到门口，你坐电梯下去，你要是想锻炼一下的话，你就走楼梯下去，毕竟也就十六楼而已，对你来说应该小菜一碟吧？”闻粟问道。
　　黎茗“呵呵”两声笑着回答说：“你要是没事干闲得发慌的话，你就从你这栋楼的一楼爬楼梯爬到顶楼，然后再爬下去，再爬上来，反正我是不会拦着你，但是我就不陪同了，我可不想被别人当成傻子！”
　　黎茗说完，就转身往门口的方向走去。闻粟而后起身，跟着她一同走去。黎茗将门打开走了出去，然后回头对身后的人说道：“门口已经送到了，你进去吧，我自己坐电梯下去。”
　　说完，黎茗往前面的电梯走去，还没等她走到电梯前，突然又见她折回到闻粟面前，将自己左手上戴的皮筋取了下来，然后递到闻粟面前说道：“这个送给你，下次见面的时候，拿它跟我换顿饭，我请客。”
　　闻粟接过她递过来的皮筋，攥在手里，说了声“好”后，黎茗就转身跑向电梯，正巧赶上从楼上下来的一趟。
　　目送着黎茗进了电梯后，闻粟才走出门，将门锁好后也向电梯走去。
　　以防万一黎茗刚刚乘坐的电梯是往上走的，他便等的旁边的另一个电梯。
　　闻粟下楼的时候没有看到有人，往外面走的时候看到远处有一个熟悉的身影：窈窕淑女的身姿，绿色的连衣裙，慢慢消失在他视线内的背影……
　　看来是不会迷路了，其实他也清楚，就是一个小区而已，再怎么走也不可能会迷路，但他还是在黎茗乘坐电梯离开后，自己悄悄跟了过来，想再见最后一面，因为他心里很清楚，今天过后，以后断是很难再相见了，即使这最后的一面，是他单方面见到的，即使只是背影，他亦然知足。
　　闻粟在眼前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之内的时候，跟着往前走了过去，他把距离控制得很好，不算很远，但如果对方回头，是绝对不可能发现他的，虽然对方如果不是抽风的话，是不可能突然回头的。他就跟在她身后慢慢地走着，直到跟着她走出小区，直到看着她上了出租车，他才回过神来，再往来时的路走回去。
　　刚跟着走出来的时候，一心只想着跟在她身后走，没做其他想法，也没有其他感受，现在返回去的时候，却忽然觉得这条路很长很长，自己一个人走也很孤独，明明自己每天下晚自习的时候都会来回重复走，明明自己之前也是一个人走，或许之前也是有这种感觉，或许之前走的是夜路和晨曦路，又或许，是自己以后不会再有机会故地重游了，也可能是，在身边的人不在了吧。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等回到出租房的时候，闻粟就开始收拾东 西，明天要去赶早班的飞机，他爸妈跟他说，明天早上会有人来接他，跟着带他一起去机场，飞往美国，他爸妈就在那里等他。 本来是约定的过两个月再去的，但那边的主刀医生后面的行程安排满了，就只好将时间提前了。
　　刚考完拿到手机的时候，闻粟他父母就打电话跟他说了这个事，再加上考试已经全部考完结束了，正好后面都是假期可以直接过去，不用跟学校请假什么的。而且他父母表示，在美国做完手术，就直接让他在美国上学，就不用回国了，来来去去的也麻烦，闻粟本人是拒绝的，他表示国外也不熟悉，没有在国内方便。但他父母强制性要求他留在国外，说会给他安排好学校什么的，而且他们二人以后也会一直留在国外，一家人在一起也会有个照应，只需要他安心把手术做完就好，其他什么的都听他们安排，不用他分心去想，闻粟知道，这件事他没有商量的余地，只能作罢。
　　闻粟将黎茗给的皮筋单独装起来，在密码箱里面放好后锁上箱子，将它推到门口后坐到了沙发上，百无聊赖地打开了电视，将手机解锁打开后，在联系人黎茗两个字的前面加上了一个a后，看到她位于联系人的首位时，心满意足地关掉手机，随便点进了一个电视剧观看消磨时间。
　　夜幕终于来临，闻粟关掉电视进房间睡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床上好像还残留着她的一些气息，搞得他有点心烦意乱……在酝酿了几个小时的睡意后，终于迷迷糊糊地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被闹钟吵醒后，简单洗漱之后，拖着箱子在楼下见到了来接他的人，是个人高马大的男士，看着约莫三十来岁。闻粟上了他的车来到机场，跟着他一起坐着飞往了去美国的飞机。
　　黎茗怎么也不会想到，在她从闻粟那里离开的第二天，早上的她还从睡梦中没有醒过来的时候，闻粟跟她，经历的已经不是一个时间了。在她睡醒后打电话给对方的时候，已经是占线了，消息也是没回，黎茗当时不在意，但她不知道的是，这种情况一直在持续着，等她再见到闻粟时，已经是很久之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