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夏》沉归路

4、我熬了粥，凑合吃点

　　闻粟盯着逐渐暗下去的手机屏幕，渐渐陷入沉思。
　　说实话，自己有想过答应她的，看着自己喜欢了这么久的人，在高考结束，在一切压力都过去了的时候，特意打扮一番，换上千挑万选的衣服，然后站到自己面前，用以往都不常见的口吻，跟自己说：“我在跟你告白，你听见了吗？”不管换做谁，都会心动的吧……
　　可是，黎茗，我该用什么样的口吻，跟你好好的说声再见，我该怎么跟你道别，或许，没有长亭外古道边，或许，我会悄悄离开，如果那样，你会骂我的对吧，骂我也没有关系，只要你过得好，我怎样都没关系，我只是害怕看到你悲伤、满是泪水的眼睛，闻粟心想。
　　明天过后，或许很难再相见了……
　　闻粟回过神来，从沙发上面站起身，往厨房方向走去。
　　厨房已经很久没有用过了，平常除了他父母有空过来的时候会给他做饭吃，但他父母一般很少回来，除非是有什么重大节日或者是他生日才会回来那么一两趟。他打算熬一点粥，明天等黎茗醒了的时候喝点，酒醒之后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
　　他准备熬那种八宝粥，白粥的话太清淡了。没什么味道，他自己都不是很喜欢，想必她也不会喜欢，八宝粥的话就很不错，里面的料很多，很足，而且味道也比白粥好。
　　闻粟从厨房里面找出来一些红枣，桂圆，薏米，银耳，还有一些其他的配料他没有找到，估计是没有，他本来想下去买，但是太晚了，估计店铺都关门了，他想着，就凑合一下吧，有这些也够了。他用清水将大米和这些配料洗干净，然后放进电饭煲里面煮，一般熟了之后就自动保温，明天她醒了就可以直接吃了。
　　做完这些，闻粟就想着直接去冲个澡然后睡觉。刚走到浴室门口，才想起来没拿睡衣，睡衣在卧室里面，而卧室里面黎茗在睡觉……
　　他本来不想进去打扰黎茗休息的，但想着，也可以进去看一下她被子盖好没，闻粟这样想着，就走到了卧室门前。
　　他轻轻地打开卧室的门，轻手轻脚地走进去，一看床上正熟睡的黎茗，果然，被子被她踢到了一边，睡个觉都不踏实，一边在心里面吐槽，一边走近床边将踢到一边的被子重新盖到了她的身上。
　　将被子盖好之后，他走到衣柜旁边，将衣柜门打开找到自己的睡衣后合上，在离开房间之前，感受了一下房间的温度，应该不会特别冷，还是很舒适的，满意之后，再次轻手轻脚地关上门离开。
　　简单冲过澡之后，将客厅的空调打开，躺在沙发上准备入睡。
　　可能是睡床睡习惯了，突然换到沙发上还是有些许不适应，酝酿了好长时间的睡意，才渐渐地睡着。半夜，他被冻醒了，迷迷糊糊睁开眼，才看到空调的温度在十九度，自己睡觉前只顾着开空调忘记调温度了，而且也没拿个毯子什么的过来盖一下。他将温度调到二十六度且开了睡眠模式，准备继续躺下接着睡的时候，他闻到了厨房传来的香味，应该是粥煮熟了。
　　他带着困意来到厨房，看到已经在保温了，那就是煮熟了，他揭开盖子，一阵香味扑面而来，成色也还可以，丝毫不输外面店里面卖的。他将盖子合上，想着反正都已经醒了，就去卧室看一下黎茗睡得怎么样了，该不会又踢被子了吧……
　　再次进到卧室，一看床上，果不其然，被子又被踢走了，而且黎茗整个人就蜷缩在一块，估计是没有被子再加上空调的制冷效果，太冷了所以缩成了一团。
　　没见过睡觉这么喜欢踢被子的人……
　　闻粟又重新将被子在她身上盖好，然后出了卧室门，去沙发上继续接着入睡。
　　第二天。
　　黎茗是被外面施工的声音和各种汽车、大卡车的鸣笛声吵醒的。
　　“？？？我这是在哪？”黎茗睁开惺忪的睡眼，看着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和躺着的床以及周围的环境，不禁陷入沉思：难道KTV还提供住宿服务？自己不是口渴然后喝了点酒吗？等等，喝酒……完蛋了，自己这是喝断片了，什么都记不起来了，自己酒量这么不好的吗？……
　　黎茗赶紧摸了摸自己的口袋，糟糕……没摸到手机，等等，自己不是穿的裙子吗？裙子哪里来的口袋？！然后她在床上翻找了一番，还是没有找到。
　　她只好下床穿鞋然后打开卧室门出去看一下，再思考一下是怎么回事。
　　来到客厅，她就闻到了不知是哪里传过来的香气，闻得她有点饿了。
　　再往前走了一点，黎茗看到了沙发上躺着一个人，看着好像有点眼熟的样子。等她再凑近一看，被吓了一跳。
　　？？？怎么是闻粟？？？难道这是他家？但自己怎么会在他家？他把自己带过来的？一连串的疑问在心底里炸开，突然，她看到了沙发旁边茶几上的两个手机，而其中的一个，就是自己在房间里面翻找半天没找到的。
　　她赶紧走过去俯身拿起来，解锁后点开一看，全是关于叶恬的未接来电和未读信息。
　　【姐妹，你在哪，你怎么不回我信息，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你再这样我要报警说你失踪了。】
　　【？？？你怎么还是不回我信息，你不会真的失踪了吧。】
　　后面的第一条在时间上距离上一条隔了好几分钟，但一看内容，她的好姐妹却不再找她问她去哪里了，而是变成了质问。
　　【！！！你！你居然在闻粟家！你怎么会在他家？？？】
　　【肯定是他把你带过去的吧，他怎么把你带过去的？背你还是抱你过去的？你都喝醉了，总不能是你自己走过去的吧？】
　　【家都带你回了，说他对你没意思不喜欢你谁信？谁信？！】
　　【你明天醒了的话看到信息记得回我！！！】
　　再最新的一条是三十分钟前发过来的，内容是问她起来没。
　　看完后，黎茗先回了句刚醒，再把上面她的问题一一回复。但基本上都是说她也不知道，她不记得了，毕竟喝断片了，是真的不记得了。
　　半晌，沙发上的人动了一下，然后睁开眼，坐了起来，跟黎茗来了一个四目相对。
　　黎茗微微张开嘴巴，但是不知道说什么，有很多问题想问他，但也不知道从何问起，一时间，竟只剩下沉默。
　　僵持了几秒钟，她听到对方先开了口：“你醒了，昨晚睡得怎么样，应该没冷到吧。”睡觉这么不老实，冷到了也是你踢被子惹的祸。
　　“没，昨晚睡得很好，谢谢你的床，很软。”黎茗回答他，刚才醒的时候看到完整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她就有点奇怪，自己每次睡觉都会踢被子，只要第二天醒来，被子不是在地上就是在床的另一旁，反正不会在自己身上盖着，现在看来，应该是他半夜起来帮忙盖上的。
　　“那就好，这么久了，你应该也饿了吧，我熬了粥，凑合吃点吧。”说着，闻粟便站起身，向厨房走去。
　　黎茗愣了一下，感觉今天的闻粟有点奇怪，没叫她外号，也没跟她拌嘴，甚至还有点贴心……
　　闻粟走进厨房拿出两副碗筷，用水冲过之后拿过去盛粥。
　　将盛好的粥端到桌子上放好后，往客厅看了两眼，黎茗还站在那里没动。
　　“你还傻站在那里干嘛？过来坐着吃饭，难道要我把碗端到你面前喂你吃呢？”闻粟朝客厅那边喊道。
　　“你要是真这么有心，我也不是不能接受你端到我面前再让我吃。”这才对嘛，这才是他的真实面目，一天不贫个几句就好像心里难受，还是这淬了毒的嘴巴说出的话符合他在自己心中的形象，黎茗心想。
　　黎茗将手机放在桌子上然后走到餐桌前坐下，拿起勺子就吃了起来，粥的温度刚刚好，没有因为吃得太急而被烫到，也是真的饿到了，三下五除二就将碗里的吃光了。
　　“该说不说，你虽然嘴巴是贱了点，但是这熬粥的手艺还是不错的，给你打十分。”黎茗说道。
　　“我那是学习能力好，学什么都很快，而且我嘴巴哪里贱了，我只是喜欢这样跟你讲话，你看我除了跟你以这种方式讲话还对谁这样说话过？”闻粟看着她见了底的碗，继续问她，“还要吗？我再去给你盛一碗，我煮了一整电饭煲的，绝对够你吃的。”
　　黎茗把碗往他前面一推，笑着说道：“那就谢谢你了。”
　　闻粟接过碗，转身往厨房里面去跟她再盛了一碗端出来放到她面前。
　　“我很好奇，你为什么就只这样嘴贱地跟我说话？合着就逮着虐我一个呢？”黎茗边吃边问道。
　　“因为你就吃这一套啊！”我总不能说因为我可能是真的贱兮兮的，然后再加上如果跟你贫的话就可以跟你多讲几句话吧！闻粟心想。
　　“什么叫我就吃这一套？难道你喜欢听我骂你啊？你是有什么受虐倾向吗？”黎茗不解地笑着问他。
　　只要每次闻粟嘴巴犯贱地跟她讲话的时候，都会挨到自己的骂，但是他每次都是笑着听自己骂他，并且下一次还继续说，还继续被骂，然后再笑着看着她，然后听着自己骂他，再反驳再反复循环往复。黎茗有时候都在想这人是不是活得太顺风顺水了，就喜欢先犯犯贱地讲话，再听别人骂几句自己，天生就是一个找虐体质。
　　“屁嘞，你别把我说得跟个受虐狂一样行吗，我只是想跟你多讲几句话才先发制人，让你好回怼我。”闻粟坦白了一半。
　　“有你这样使用成语的吗？想跟我多讲几句话你也不能这样找骂啊！”什么叫想跟我多讲几句话？……什么鬼？！说的什么跟什么啊？！黎茗脑子里突然没反应过来，怎么聊天聊着聊着，对方就给她塞了点甜言蜜语的感觉，这让她怎么招架？
　　“骂一下而已，又不是会掉块肉，你说是吧？”看着她碗里吃了一半的粥，闻粟又接着说道：“你怎么跟没吃过饭一样，一下子就只剩半碗了。”
　　“那是你本来说的话就很找骂，就算掉块肉，也是你活该好吗！”黎茗又接着回他，“我就算没吃过饭，也不跟你一样，喉咙那么小，吃个东西死慢死慢的！”
　　说完，黎茗框框几下把剩下的半碗粥吃完了。
　　“公平起见，我们石头剪刀布，谁输了谁洗碗。”黎茗将手举到闻粟面前说道。
　　闻粟将黎茗举到自己面前的手往旁边轻轻推了一下，，继而说道：“这哪公平了，你吃的是我煮的粥，我都给你煮了，碗的话不应该就轮到你洗了吗？”
　　“这……虽然说得好像也有那么一点道理，但是，粥是不是你自愿煮的，我是不是没有胁迫你，是吧，既然是你先煮了粥，而后我才吃的，然后才有了要洗的碗，所以，一切都是因为你，所以，我还跟你石头剪刀布分担洗碗这个活，是不是很公平？”黎茗一本正经地说道。
　　“虽然你讲的都是歪理，但我还是大人有大量，就不跟你计较了，就跟你比一下吧，但是你要是输了可别耍赖啊。”闻粟看着她，笑着说道，然后将手伸了出来。
　　“放心，我从不耍赖。”黎茗也配合着跟着将手再次伸了出来。
　　第一局的时候，黎茗出的剪刀，闻粟出的石头，闻粟胜出。然后黎茗不服，就说三局两胜制，闻粟笑着同意了。
　　但最终的结果是，剩下的两局，闻粟依旧赢了她，所以就是三局下来，闻粟完胜。
　　黎茗：……我这是喝酒把运气也喝没了吗？！怎么就一次也没赢过呢……
　　赢了的闻粟哈哈大笑说：“愿赌服输，你洗碗咯，某人可是说了从不耍赖的！”
　　某人：“知道了知道了，我马上就去洗！”
　　等闻粟吃完，黎茗将两人的碗拿去洗。其实就两副碗筷而已，黎茗并没有觉得很多，平常在家洗的是全家人的，只是她不想就这么“便宜”了闻粟。虽然粥是他熬的，也很好吃，她很感激，但是一码归一码，只是没想到自己今天的运气居然这么背，一次也没赢过对方……
　　黎茗打开水龙头认真地洗着手里的碗，突然听见闻粟在身后叫她。
　　“黎茗！”
　　黎茗一脸疑问地转身，“干嘛？”
　　随后而来的就是手机相机“咔嚓”的一声响，将黎茗略带疑问的转身定格住了。
　　“你刚刚不会是在拍我吧？我洗个碗你也要拍我？留着以后拿过来嘲笑我呢？”黎茗将整个身子转了过来看着闻粟问道。
　　“你还真猜对了，难得聪明了一回！多么难得的回忆啊，我先拍张照片珍藏一下，等以后这就是我笑你的证据！”闻粟顺着她的话回答道。
　　“真是死性不改，都毕业了还这样，幼不幼稚啊，算了，我懒得跟你计较了。”黎茗又将身体转回去继续洗她的碗。就他那拍照技术，估计把自己拍得要五官分离了，算了，只要自己不去看，心就不会堵得慌，黎茗心想。
　　闻粟看着照片中的她，绿色过膝的长裙，本来黎茗本身就是比较白的肤色，加上裙子的颜色将整个人衬托得更白了一些，随意扎起来的乌黑蓬松的头发，转身时垂下来几缕耷拉在一旁，整张脸五官还算立体，眼睛因为带有疑问比平时睁得更大了些，虽然满脸写着疑惑，但也有种岁月静好的温柔。
　　闻粟将照片保存好，径直向客厅走去，在他昨夜睡觉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闻粟从第一次在演讲台上见到黎茗的时候，就觉得这人气质不凡，虽然那时候没有化妆，但她较为出挑立体的五官还是能让人看一眼就记住了。从闻粟对黎茗的第一印象来看，他原以为黎茗是一个高冷，不爱讲话且不怎么近人情，一心只想着学习的人设，没想到相处下来，除了最后一条，其他的一点边都没沾上，可以说是认识前：高冷御姐，熟悉之后纯纯一个话多搞笑女，跟高冷半点不沾边。
　　闻粟看着厨房里的背影耸了耸肩：有时候第一印象还真是个可怕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