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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引火烧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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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下班前，杨茜还在指派工作。
“司徒蔻，你俩去仓库理完货再走。”
“好的。”
依照她的安排，司徒蔻和江楚楚朝内间走去。
……
狭小的仓库里，货架上摆满杂物，角落里叠起的纸箱像小山般高，两只小蜜蜂正在忙碌地整理着。
“小蔻，你说吴主管和杨店长，谁能当上旧雨新知的经理啊？”
对于近日的热门话题，江楚楚也有耳闻，她一边搬货，一边忍不住好奇。
“呃，这很难评。”司徒蔻扛起一袋床单，使劲搬到货架上。
快下班了，杨茜却要她俩做这种费时费劲的活儿，摆明了在使绊子！
幸好自己的神魄强度能撑住，否则，就凭她俩的小胳膊小腿，搬到明天都搬不完！
司徒蔻手上机械地搬着货物，思绪却缥缈无边际。
都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八楼那道废了她老命的禁制，恐怕，要从方幻唯身上入手……
她一时想得入了神，未发觉身后门缝中钻出一缕黑烟。
直至闻到了刺鼻的烟熏味，司徒蔻才反应过来，外面着火了！
她转身想开门，推了几下门把手，却纹丝不动。
门被从外锁死了！有人要害自己？
惊得头皮发麻的司徒蔻，强行镇定后，聚力一个飞身踹燕。
“砰”的一声巨响，门被踢倒在地，外间翻滚的浓烟，像一条狰狞的黑龙般袭来。
“咳咳咳！”冷不丁被呛，司徒蔻眉心紧蹙。
螭吻天性喜水，炙热的火浪瞬时令她胸闷气堵，呼吸也困难。
她弯腰捂鼻，想一股劲冲出去。
“呜呜，救命啊！”
听见柔弱的哭喊声，司徒蔻直呼糟糕，江楚楚还在内间！
见她的呼救，她毫不犹豫地折返回去，但烟雾中可视度极低，搜寻一时陷入困境。
“咳咳咳！”
听到角落中轻微的咳嗽声，司徒蔻急忙寻去，找到了缩成一团的江楚楚。
“小蔻，我们怎么办？”神情哀切的江楚楚拉住她的手，仿佛寻到了生的希望。
“别害怕，没事～”
店外的叫喊隐约传来，司徒蔻清澈的眼中掠过一丝晦暗，恐怕，这是某人有意布局。
二楼走廊上，消防员们匆匆赶来。
家纺店里全是易燃物，给施救带来阻碍，面对掀送起伏的滚烫热焰，消防员只能先喷水降温。
伤心到需人搀扶的杨茜，满心急切地喊着，“还有人在里面！请救救她们！”她眼角染上泅红，往昔温柔的嗓音也哭得沙哑，整个人就像一朵柔弱的风中娇花。
而几米之外的吴晓，仍保持着鬼神勿近的冷酷模样，只是眉眼中，隐有几分化不开的担忧。
因着竞选一事，又目睹二人此刻的状态，围观群众忍不住窃窃私语：
【我去，人命关天时这么冷漠，姓吴的够狠心啊！】
【就是就是，若我负责大厦消防，却起了这么大的火，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哎，还是杨茜店长善良，平日见她也温柔，一看就是善待下属的人。】
旁人的议论，吴晓充耳未闻，只盯着浓烟翻滚的火海，希望那两个身影重新出现。
“吴晓，你平时是怎么巡查的？！”眼见氛围到位，杨茜叱斥一声，吸引了场间众人的注意。
“若真是我失误，我愿意承担所有责任！”
吴晓不想与她多拉扯，可表明态度后，舆论之火却顺势烧到她身上。
【呵，消防工作可是她负责，怎么能装出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还是杨店长善良啊，人都哭得站不稳了。】
【这可是两条人命！德不配位者怎能竞选？傻子都知道，那个位置可是方少的心腹！】
听着众人的讨伐，又看着火苗跳蹿上轻薄的床单，将家纺店瞬化为一片火海，杨茜得意地想，“我看这回，还有谁能与我作对！”
……
感到空气越发稀薄，司徒蔻不想坐以待毙，好在温度略降些，她们还有逃出去的机会。
外间火势仍旧凶猛，她耳边散落的发丝，都险被烧焦，两人只能用湿衣服捂住口鼻，在地上匍匐前行。
远看她们脱离生命危险，镇定自若如吴晓，也不禁面露喜色，可耳旁传来的轻微咔嚓声，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往上看，一根断裂的横梁正摇摇欲坠。
“小心头顶！！！”
听见她焦急地呼喊，司徒蔻猛一抬头，清澈的瞳孔中，一个巨大黑影被无限放大。
“砰！”沉闷的砸落声响彻整层楼，火海中扬起的灰烬，似是悲剧的哀鸣符。
几乎在横梁砸下的同时，火光中两道身影一跃而出，骨碌碌地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消防员急忙查看受伤情况，脸色苍白的江楚楚，受了些惊吓，幸无大碍。
一旁的司徒蔻整理好裙摆，只点点头，示意一切安好。
没人发现，她额上起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刚才跃起时，后边滚烫的热浪袭卷掀来，她带着江楚楚躲闪不及，腿上烫出一道鲜血淋漓的伤，痛得她倒吸冷气。
这么严重的烧伤，现场处理不了，无法被医护人员带离的她，只能选择隐瞒。
……
看见火海逃生的两人，吴晓眼中燃起希冀，杨茜脸上则是愤恨与不甘。
感知到浓烈的敌意，碎发被汗湿的司徒蔻，目光冰冷，早知道方幻唯梦女众多，却没想到，会疯到要杀人的程度。
失去原身后，她修为全无，若非神魄强悍，今天真就遂她愿了！
——
“方少，家纺店火灾无人伤亡，只是布料和绣品全被烧毁，预计损失一千万……。”低声汇报的金柏，音量越说越小。
“知道了。”
壁缸旁观赏红鱼游水的方幻唯，声音清冷如山泉流动，眉梢却挂着浅淡的笑意。
金柏揉揉眼睛，以为自己眼花了，方少在听见损失金额后，心情居然很好？！
得知这个“喜讯”，方幻唯微抿下唇，望向了架在后厅通道上的屏风，仿佛释放了一股紧绷已久的压力。
这次因祸得福，能消停几天了，只是善后的事，有点麻烦……
公众场合起火是重大事件，方城大厦八楼，同一主角不同人马再次齐聚。
消防员调明了起火原因，是店中未熄灭的香薰，翻倒后点燃了店铺，而香薰区，正由司徒蔻负责，大厦的消防，一直是吴晓管理。
听见这拙劣的诬陷手法，司徒蔻不禁冷嗤，策划这场戏的人，既能一举除掉眼中钉，又能打击竞争对手，真是阴狠至极！
“司徒蔻，你赶紧承认失误，赔偿损失吧！”未彻底清扫障碍，杨茜还是咬死了她。
“噢？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还请杨店长指点。”见她乱扣帽子，司徒蔻眉色瞬冷，脸上的轻柔凝结在眼底，化作了寒凉的霜气。
杨茜嘴角勾起一抹讥笑，“你擅离工作区域，导致店内起火，应该负责！”
唇角微扬的司徒蔻，摇了摇头，“杨店长，我们听从您的安排去了仓库，首当其冲的责任人，好像是您呢？”
她是知道怎么气人的，一定要保持轻飘飘的语气，谦逊有礼的叩问姿态，似在说一桩与己无关的小事，落人耳中，却无异于雷霆万钧的暴击。
“你、你！”杨茜手指颤抖，被她噎得说不出话。
见她吃瘪的模样，司徒蔻超级想笑，心底却有个声音在呐喊，“忍住！不能笑！笑就输了！”
注意到怼人不倦的某蔻，方幻唯懒散地睁了眼，来了兴趣。
她乖巧地站在那儿，一双小鹿眼清澈明亮，神情却不卑不亢，明明忍了一肚子笑料没笑完，却要装成个古板的老学究，板着张脸为自己造势。
又明明在说些气人的话，怪嗔的语气却有些可爱。
见他看向这儿，杨茜强压怒火，低声道：“司徒蔻，你不知悔改，全怪我太惯着你了！”
随后，她娇羞地将发丝挽至耳后，换上令人酥麻的嗓音，“方少，都怪我平日管理不严，请您见谅。”
对这变脸比翻书还快的演技，闪电般的甩锅速度，司徒蔻忍不了了，“杨茜，我在你手下才几天，在方城大厦又待了多久？到底是你在惯着我，还是方少惯着我呢？！”
话一出口，看见满堂惊讶的目光，司徒蔻才发现自己嘴瓢了。
她本想和上次一样，拍拍方幻唯的马屁，好揭过互撕的狗血桥段，没想到一时嘴快，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听到她点自己，方幻唯眸光微转，神色却平静得过分。
司徒蔻视线一抬，正撞入方幻唯眼中，好似空气也停滞一瞬。
她额上的汗珠滑落，像一只水晶蝶落在小鹿的鼻尖，令人惊觉灵动。
水嫩如蜜桃般的脸上，是独属于少女的两颊绯红，据理力争时，轻微颤动的卷睫下，一双明眸亮得惊人。
司徒蔻则看见，方幻唯清冷的视线停留在她脸上，黑茶色眼眸中漾起一层水纹，风吹波动之下，是深不见底的数丈幽潭，令她有种强烈的被掌控感。
万幸的是，他脸上未露出被冒犯的怒意。
“司徒蔻，你太过分了！”正印证了自己的猜想，杨茜瞬间破防。
“噢，是吗？”司徒蔻冷笑着掏出个东西，“咚”一声砸在地上。
众人齐刷刷看去，地上躺着一把锁。
司徒蔻上前几步，缓声道：“方少，店里起火时，我被反锁在仓库，锁上应留有纵火者的……”
未待她说完，猛然警醒的杨茜，立马捡起了锁。
“杨茜，你干什么？”见她触碰关键证物，司徒蔻急不可遏地想制止。
“你乱丢东西，我不能捡起来吗？”杨茜心虚回击，为了抹灭犯罪证据，她明知不妥却已是最优解。
这刻意蒙混的行为严重破坏了指纹痕迹，金柏忍不住翻白眼。
失去自证清白的机会，司徒蔻却突然冷笑，“杨茜，你知道什么叫不打自招吗？”
“司徒蔻，你凭什么诬赖我？”料定她拿不出别的证据，杨茜的声音底气十足。
司徒蔻转身看向方幻唯，浅笑有礼地说，“方少，店里的香薰，是由湘神花特制成的，火柴燃烧后会产生一种特殊气味，附在皮肤上经久不散，还望您请警方查验。”
闻言，方幻唯眼中闪过一丝疑虑，司徒蔻见状，立马对他单眨眼wink。
她纤细的睫毛轻轻颤动，俏皮灵动的杏仁眼瞬亮，似在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令人下意识想答应。
“方少，用不用请警方核验指纹。”见其准许，金柏适时补充道。
闻言，杨茜心中一惊。
“那倒不用了，锁上指纹什么的，都是我乱编的～”司徒蔻大剌剌地坦白。
“锁上没有指纹，你凭什么诬赖我？”明白被她摆了一道，杨茜差点没气死。
司徒蔻脸上没有感情色彩，“是啊，为了把破锁，不知道你怎么会想毁灭证据？”
不待杨茜回神，立马有警察牵来一只德牧。
它威猛霸气地坐下，深邃而敏锐的眼中泛着森然寒光，令人心生畏惧。
顶着这种压迫感，司徒蔻主动上前，德牧竖起耳朵，喉咙中发出低沉吼声。
她伸出手在它鼻前一晃，德牧立刻疯狂吠叫，兴奋的表情似是发现了什么东西。
“哎哟，小乖乖，鼻子可真灵～”司徒蔻忍不住想表扬它。
见到这幕，杨茜顿时惊慌失措，“方少，我、我记起来了，我早上擦过香薰区域……”
“这种骗人的鬼话，来和警犬说吧！”司徒蔻让开路，大方地邀请她验证。
看着陷入狂躁的德牧，狰狞的嘴边淌下涎水，露出令人胆寒的尖齿，杨茜再不顾昔日柔和，失态到想跪下，“方少，我、我不是故意碰到香薰的啊，请您相信我！”
一旁静坐的方幻唯，在此刻，厌蠢症达到了顶峰。
见状，司徒蔻拍拍手，丢掉了藏在手心的肉干，看向脸色煞白的杨茜，“你知道吗？世上根本没有湘神花这种东西，都是我乱编的～”
眼见事态再次反转，杨茜的泪痕干涸在脸上，一双眼睛死命盯着她。
见司徒蔻兵不血刃便诓得对方溃不成军，方幻唯眼中流露出几分赞许。
她是会情境塑造的，以一个不攻自破的谎言，去反向论证第二个谎言的真实性，能迅速突破对方心理防线。
可惜，有件事，她似乎想错了……
“不过，有件事是真的～”
司徒蔻蹲下身，温言相告道：“恶意纵火，是能牢底坐穿的重罪喔～”
她的话彻底激怒了杨茜，她双眼猩红，歇斯底里地咆哮道：“司徒蔻，你这个贱人，怎么敢勾搭方少！”
听清她的话，司徒蔻尬得手脚僵硬，这个世界终是癫成了不敢想的模样！
她僵硬地转头，只见另一位当事人仍在风雨不动安如山地喝茶，她心存侥幸地想，他是不是没听见？
可看到金柏脸上天崩地裂的表情，司徒蔻确定，方幻唯他听见了！
似是猜到她的举动，方幻唯垂眸静坐着，修长的手指拂弄着茶盖，在氤氲水汽的遮掩下，嘴角的笑意径自蔓延而开。
没拆穿她并不是出于信任，他只是好奇司徒蔻谎话现编的功力。
果然，她这副天崩地裂的神情，比装乖时有趣多了。
……
眼见杨茜被铐走，司徒蔻两脚一蹬，又双失业了。
干一行毁一行，行业冥灯说的就是她吧！
司徒蔻气急败坏地跺了跺脚，烧焦卷曲的纱裙在腿旁晃动，萎靡得像一朵盛极而衰的百合花，不偏不倚擦在伤口上，疼得她眼前一黑。
天杀的！方幻唯到底是怎么管理大厦的？
想当初方外楼为避天干物燥，四下棋布水井，主人家还把她扔房顶上坐着，美名其曰镇宅。
如今物资远胜当年，别的不提，每层的消防栓和软管水盘都是摆设吗？能让火肆无忌惮地燃这么久！同样是姓方，要是旧楼的主人还在，皇城司都得踹两脚！
幸好，总归有件好事。
满室茶香弥漫中，金柏正式宣布——旧雨新知经理，花落吴晓。
……
“谢谢方少器重，可我能力有限，难以担此重任。”出人意料的是，吴晓婉拒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吴主管，刚刚是蓄意纵火事件，都怪我惹怒……”生怕她介怀，司徒蔻赶忙解释。
听到她的安慰，吴晓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容，她摆摆手，阻止司徒蔻说下去，“方少，杨茜蓄意纵火的事，起于和我恶性竞争，请理解我，不能心安理得地接受这个职位。”
而后，她潇洒地离开了八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