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海啸》林居雾

8、第八章

　　枝叶间偶尔传来几声虫鸣鸟叫，毛茸茸的小东西躲在暗处窥探这些外来者，在他们走过后又忍不住探出头偷偷跟上去。
　　一些攻击性不强的寄生植物缠绕在古树根部或分枝上，汲取足够的营养后疯狂生长并开出纯白的碎花。
　　长满了花的枝条像流苏一样垂在林间，洛塔左手被伽勒斯手心的藤蔓缠住，只好用右手挑开那些挡住去路的枝条。洛塔皱眉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那里缠了一圈嫩绿纤细的藤蔓，仔细看去会发现它是半透明的，中间隐有光芒鼓动，像初生的生命一样。
　　伽勒斯一直注视着前方，脚下却精确的避开了障碍物。走了一会林间渐渐出现潺潺的溪水声，林瑞几人像来探险旅游的一样循着水声的方向往前闯，很快就与后面两人拉开了一小段距离。
　　洛塔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状似不经意地问：
　　“除了抢夺旗帜还有什么别的计划吗？”
　　伽勒斯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有，去先农山，找一样东西。”
　　洛塔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越往里走成群簇拥的树林越稀疏，高低错落的古树零零散散的分布在这里，刚好让不算炙热的日光照进迷离的雾里。
　　从高处往下流淌的溪流逐渐出现在众人眼中，在日光下鳞光闪闪。
　　洛塔停在一棵树下，视线随着落到水里随波逐流的碎花看过去，等视线掠过一处石堆时忽然顿住。他站的角度比较刁钻，一下就注意到了石堆底下的异常。
　　伽勒斯偏头问他：“怎么了？”
　　洛塔往那个方向抬了抬下巴：“底下好像有东西。”
　　几人顺着方向看过去，林瑞率先起身说：“我去看看。”
　　他跨过去然后搬开最上面一块石头，在底下定居的小生物骤然见到阳光被吓得到处乱窜。林瑞把几块大石头搬开，露出底下泛着腥味的褐色土壤，梵修皱了皱眉，将周围的枯枝落叶扫开，被染成红褐色的土壤和周围形成明显的分层。
　　梵修抬眼看向伽勒斯。
　　“挖出来。”
　　林瑞从腰间抽出长刀插进土里然后往后撬，土壤意外的松弛，很快底下的东西就得以重见天日。
　　那是几块烧了一半的木柴，林瑞顿了一下错开身让大家得以看清楚。
　　还有一个已经微微腐烂的脑袋。
　　那人下半张脸长满了络腮胡子，眉眼豪放粗犷，表情还停留在死前震怒时的模样。
　　“断面整齐，”每个城邦进入祖地的人大家都有所耳闻，格里娅稍作思考：“还有哪个城邦的人能一下就砍掉一个成年壮汉的脑袋？”
　　林瑞把刀放进水里，刀身上的脏东西被水流带走，转瞬即逝。他危险的眯了眯眼睛，问：
　　“我比较好奇，祖地的门今天才开启，那这位兄弟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乌列尔双手环胸站在一旁，问：
　　“难道除了每隔五年开启一次之外就没有别的方法进来了？”
　　“暂时是没有的。”总算把刀洗干净了，林瑞随意的甩了甩水珠然后插进鞘中，抬手拍了一下乌列尔小腿：“去，把人家埋回去。”
　　“又是我。”
　　乌列尔不情不愿的过去，三下五除二的就把这位兄弟重新埋了回去。格里娅低声念了句话，然后抬头看向伽勒斯：
　　“这次混进了外人，抢夺旗帜估计不会那么容易了。”
　　伽勒斯语气堪称温和的说：“必要的时候，就斩草除根。”
　　沿着溪水流淌的方向走，树林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杂乱堆在一起的巨石。瀑布从高处砸向巨石滩，水花四溅，最后都融进底下的溪流里。
　　光滑的石壁上布满了青苔，稍不注意就会打滑。
　　巨石滩一直延进山洞里，乌列尔站在洞口外的石头上望了望，问：
　　“就这一条路能过去啊？”
　　“这一块就这一个入口，走过这个山洞就差不多到先农山了。”梵修把他扯下来，说：“赶紧把裤腿绑紧。”
　　乌列尔“哦”了一声，然后找了个干净的地坐下来，掏出四根事先浸过药的细绳绑在裤腿和袖口处。梵修不放心，又拿出瓶墨绿色的药液给每个人都涂了些。
　　这种药液驱虫，专门用于那种可以麻痹人感官的吸血类寄生种。
　　洛塔绑完裤腿，晃了晃左手，把伽勒斯扯的侧过头来。他举起左手问：“你要缠到什么时候？”
　　伽勒斯用眼神询问怎么了，洛塔拿出那根散发着一股刺鼻药味的细绳，伽勒斯顿了两秒从他手中接过来。
　　洛塔：“？”
　　伽勒斯走近了两步，垂眸看着他举起的手腕，然后帮他捆住袖口。
　　后边四人蹲在一起一脸复杂的看着，林瑞有点疑惑，小声问道：
　　“半个月前不才刚认识吗，怎么就这么熟了？”
　　格里娅煞有介事的点点头：“牵了一路了，这是有什么好处吗？”
　　“不知道啊，”林瑞转头去找梵修：“我们也试试。”
　　梵修拍开他的手，冷冷地回绝：“滚。”
　　伽勒斯抬眼，视线掠过洛塔发顶淡淡的扫过来时，后面小声嘀咕的几人立刻不约而同地别过头假装看风景。
　　“行了。”
　　伽勒斯帮他弄好后退了几步拉开距离，洛塔神色莫名，张了张嘴又闭上，最后开口说了句谢谢。
　　进去前乌列尔又吹了声口哨，意料之外的是始仍旧没出现，林瑞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喊了，你们兄妹两一样不靠谱。”
　　乌列尔皱起眉头，隐隐有些担忧：“不会被抓了吧？”
　　林瑞：“它不是和比翼一起离开的吗？谁敢抓它两？”
　　乌列尔想了想：“那倒也是。”
　　溪水在山洞里汇集，越往里走水积的就越深。湍急的水流不断与石块撞出白色的浪花，让人一时看不清水底的情况。
　　刺骨的寒意沿着齐膝的湖水往上涌，洞里不算狭窄，但水位越来越高，那股寒意涌上心头让人感到窒息。
　　乌列尔垫后，一边扶着周围的石壁一边艰难的在水中半游半走，同时还要时刻警戒身后的异样。
　　往洞里走了一定的距离后，四周彻底陷入昏暗无光。乌列尔毕竟还是一个和小莫差不多大的少年，他面露难色，在哗哗作响的水声中问道：
　　“这水里面不会有蛇吧？”
　　乌列尔是被霍森和各位哥哥姐姐磕磕绊绊养大的，霍森有一条蟒蛇，每次乌列尔犯错时那条蟒蛇都会出面替霍森教训他，所以乌列尔向来对蛇敬而远之。
　　“这个时候你还是闭嘴吧。”
　　林瑞抽空回了一下头，把乌列尔扯到身边，乌列尔还没有彻底发育完全，两人肩抵着肩勉强容得下。林瑞抬手一摸，摸到了光滑的洞顶，他面色一沉。此时水位已经到了胸口，让人有点喘不上气。
　　乌列尔伸出手捂着嘴哈了口气：“这水太冷了。”
　　奔腾的水流已经静下来，慢慢的从活水变成了死水。
　　走在最前面的是伽勒斯，意识到前面的路必须潜进水里游过去的时候他在原地一动不动的顿了几秒。旁边的洛塔跟着停下，他夜视力没有伽勒斯那么好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停下，在原地呆了几秒后抬手探向前方。
　　伽勒斯另一只手手心的藤蔓恰好探完路收回，他抓住洛塔的手腕将他拉回来。
　　洛塔只感到一股灼热的气息不经意划过耳畔，让他不由自主的缩了一下脖子。
　　“前面的路在水里，要游过去。”
　　游过去？
　　洛塔微微抿唇，那股气息再次靠近了一点，伽勒斯低声说：
　　“不用很久。”
　　“嗯。”
　　洛塔深吸了口气然后钻进水里，左手上的藤蔓终于松开了他，他往前游，右手手腕刚刚被抓过的地方再次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住。
　　梵修身上还有旧伤，林瑞向前划了几下，问：
　　“你可以吗？”
　　“可以，”梵修点头，然后偏过头叮嘱道：“这水太冰了，你等会拉着乌列尔。”
　　说完他就钻进水里。
　　林瑞回头看向乌列尔：“过来吧小兔崽子。”
　　乌列尔游到梵修下水的那个位置，两个人不情不愿地拉住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