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卑学霸竟是攻》凤至华彩

5、初遇

　　“给你纸巾。”

　　男生一边把祝星舟扶到货架旁边的一只小椅子上坐好，一边递给他几张纸巾擦拭眼睛和嘴巴，看他擦的差不多了，又递了一瓶矿泉水给他。

　　“谢谢。我没事，就是刚才肚子有点不舒服。”祝星舟一口喝下了半瓶水，感觉好多了。

　　“你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再走吧，我得先写作业了。”

　　男生拿出了一本数学习题册，坐在玻璃柜台后面自顾自写了起来，祝星舟瞄了一眼题目，注意到他和自己同在毕业班，而且学习肯定相当不错，每道大题都写的挺那么回事儿的……

　　虽然祝星舟自己是个学渣，但不代表他不羡慕学霸，他开始不由自主地打量起这个男生来——

　　这是个很干净的男生，干净的仿佛不属于下游街这个地方，他的鬓角修剪整地整齐齐，修长、骨节分明的手紧握着一只微微开裂的圆珠笔奋笔疾书，身上的校服也许是因为穿了太久，袖口处微微起了毛边。

　　一缕缕药香从他身上似有若无地散发出来……

　　这场景让祝星舟没来由地觉得面前这个男生有一种，怎么说呢，很酷的感觉——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一个如此过时的形容词。

　　等他这道题写完，祝星舟问他，“你是哪个学校的？”

　　“汽轮机厂附属中学，”男生把练习册翻到封面那一页，上面写着他的学校和姓名，“我叫余晖。”

　　汽轮机厂附属中学，本市一个屁都放不响的三流中学。

　　“我叫祝星舟，在七中上学，和你同一年级，”祝星舟熟练地自我介绍，“余晖，有没有人说过，你身上有一种药味儿？”

　　余晖微微一笑，伸手从书包拿出了一个小盒子，里面装了各种各样的小药片，花花绿绿，什么形状的都有。

　　“我有收集小药片的爱好，杜阿姨，就是这家杂货店的老板，她的女儿就在医院上班，经常给我带一些形状奇特的药。”

　　“那你这个爱好可真不错，好携带，不用花很多钱，不舒服的时候还能吃一片治病。”

　　“你可真有意思，”余晖笑了起来，“药是能乱吃的吗？我就是收藏着玩，每种药能治什么病我可就不懂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余晖继续埋头写数学题，祝星舟在一边静静看着，余晖皱眉头他也皱眉头，好像也在跟着冥思苦想一般。

　　他在这间小杂货铺里待到了晚上八点多，临走的时候买了一袋上好佳番茄薯片，在他双脚迈出门口的那一刻，余晖在身后提醒他过马路注意安全。

　　这句话伴随着药香传递到他耳边，让他感觉非常温暖。

　　直到这一刻，他对父亲的离去才真的不再那么耿耿于怀。

　　拎着薯片，回到上游街的复式小楼，一进屋，他就觉得气氛很不寻常。

　　首先是客厅里所有的灯都被打开了，室内被映照得雪亮雪亮，连卫生间旁边的小夜灯都很不必要的开着，好像是特意要营造出一种隆重的气氛，其次是祝星予在沙发上正襟危坐，没有穿家居服，更没有穿睡衣，他像在公司一样西装革履，连领带都没有松一松。

　　祝星舟一看这个架势就知道了，这肯定是要对自己兴师问罪了。

　　面对此情此景，他决定消极应对，他先是把外套和薯片往沙发是一丢，然后蹬掉两只运动鞋，穿着老祝生前的那双大拖鞋，踢踢踏踏的走进屋子，直奔洗手间而去。

　　祝星予可能也料到了，弟弟不会被自己严肃的态度震慑住，更不会主动来坦白下午去了哪，为什么回来这么晚，为什么没有在家复习功课等一系列问题。

　　他能做的只有等，等着弟弟洗漱完毕，从卫生间出来，一屁股坐在他对面，一边抓起薯片大吃大嚼，一边明知故问，“祝星予，你怎么了？脸色那么难看？”

　　“这么晚还吃薯片？没吃晚饭啊？”

　　“没吃。”祝星舟没想到他会从这里打开话题。

　　“为什么没吃，不是带着钱吗？”

　　“不想吃就没吃，今天就想吃薯片。”

　　“你既然打算吃薯片，那为什么刚才还要去刷牙呢？刷完牙还吃东西，那不是白刷吗？”

　　这下祝星舟明白他为什么要用吃薯片这件事来做开场白了，接下来他肯定要教育自己做事情要有条理，有规划，把先后想好，免得浪费时间精力，然后再把重点扯回到他下午不认真看出，出门闲逛的错误上。

　　这些当总裁的人可真是可怕啊！

　　祝星舟决定不能沿着哥哥的思路走，他耸了耸肩膀，做出了一个鬼脸，“随便刷着玩不行啊？怎么了？大总裁买不起牙膏了？”

　　果然，祝星予被噎了一下，但总裁就是总裁，他不会在言语上甘拜下风。尤其当对手是一个中学生的时候。

　　“小舟，你知道，昨天夜里，你们回家的时候，我去了哪儿吗？”

　　“去公司加班了？”祝星舟没想到他会把话题扯到这里，但不得不说，自己还真有些好奇。

　　“我还没敬业到那个程度。”

　　“那是，去剑湖公园了？”剑湖公园是当地最大的一片自然风景区，过去父子三人经常去野餐。

　　“也不是。”祝星予还是摇了摇头。

　　祝星舟显得有些沮丧，他发现自己仿佛并不是很了解哥哥。

　　“我去了江桥。”哥哥公布了答案，“在桥上，我看到了流星。”

　　祝星予指的江桥，是芒城的母亲河，木兰河上的一座跨江大桥，站在上面，可以看到浩浩荡荡的江水，也能看到桥柱上被人用修正液写满了“某某爱某某某”这样的废话。

　　每当感觉烦闷的时候，祝星予就会来桥上收拾心情，江风会把他的愁绪吹入延绵不断的江水中一并带走。

　　大自然是人最好的解药。

　　昨天，安置了父亲的骨灰盒，祝星予驱车从殡仪馆赶往江桥，弟弟在告别厅那一句“你害死了我爸。”在他的身体里不停的撞击着，简直要把心脏都撞出一个洞来。

　　弟弟的话太伤人了，但又似乎没有什么错，如果他不买这张音乐会门票，怎么会发生这种惨剧呢？弟弟又怎么会承受这种剧烈的痛苦呢？

　　想到这里，祝星予颇有些万念俱灰之感。

　　他把车开到江桥的石阶处时，看到一辆红色的宝马停在那里，显然是一台属于女性的座驾，而且这个人，他非常熟悉。

　　果然，走到江桥中间，他看到一位穿着机车服牛仔裤的女士，倚着桥栏迎风而立，烫成大波浪的卷发在风中动人地飞舞着。

　　“祝总，来了？”她冲祝星予挥了挥手。

　　“简总，还是你了解我。”

　　这位女士就是当初拉着祝星予下海闯荡的简雪飞，两人携手创立了星飞对外贸易有限公司。

　　公司成立之初，起步极其困难，磕磕绊绊折腾了一年多，连当初装修写字间的费用都没有赚出来，最困难的时候账面上仅几千元钱，还欠着楼下酒店数万块的招待费。

　　这一切让简雪飞特别的着急，她家里有手头宽裕、爱女如命的父母，她实在干不下去大可以回家啃老，但祝星予怎么办呢，他可是辞了职跑出来的啊。

　　但祝星予一点都没有着急，反而显得有些云淡风轻，他耐着性子一路上横敲碎打，到底在外贸市场上过江之鲫一般的公司中，变成了得到机会的那一尾鱼。

　　后来想想，祝星予和简雪飞一样，力量和底气都来自于背后的家庭，那时候老祝经常对他讲，“干不下去就别干了，我一个退休教师，还养不活咱们三个？”

　　然而就在今天，老祝彻彻底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他倚着桥栏坐了下来，一言不发地看着面前川流不息的车和人，简雪飞默默陪伴在他的旁边。

　　半晌，祝星予开口道，“我有些后悔赚这么多钱了，要是就上个几千块的班，我也就不会去买那么贵的音乐会门票了。我赚钱就是想让父亲晚年过得好一点，现在我的父亲却不在了……”

　　“可你还有弟弟啊，星予，你的任务可远远没有完成呢。”

　　这时，漆黑的天幕落下了一道流星，像是一条燃烧的尾巴，在两人眼前飞速的出现，又飞速的消失……

　　流星之于宇宙，也许就像个体之于人群吧，来也好，去也好，一切都在冥冥中划好了轨迹，除了走下去，没有什么别的办法。

　　手机响了，是祝星舟发来的微信，让他帮忙带一份肯德基。

　　“祝星舟，那天我在江桥上，想清楚了一件事，那就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我加入到这个家庭中来，使命就是接替父亲照顾你，同时也要管理你，你不要以为对我讲几句阴阳怪气的话，我就会生气不管你。”

　　“你到底要说什么？”

　　“我要说，以后我会把你所有的补课班都停掉，反正你上了也是白上，每个晚上，还有周末的白天，我都会推掉工作，亲自给你补习，直到你中考结束。”

　　“祝星予，你要我的命算了！太狠了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