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老师》韩破晓

3、第三章 小心思

　　等我拔完草回来，教室里同学们早已走得七七八八。我的大书包孤零零的躺在课桌上。小楠必须要赶在六点半前把昨天借的言情小说还了，乐乐今晚要上数学家教。哎，原本以为可以和郑爽一起走的，就算只能走到学校门口，也够我开心很久了。都怪那颗没眼力的番茄。
　　一过了六点，天色就暗的很快。我背着大书包，刚晃出教学楼，就听见有人喊我。我有点夜盲，眯了半天眼睛才看清楚叫我的人是范笳。
　　他人高腿长步子大，三两步就赶上我。
　　“范老师。”我乖乖叫了声。不死心的环顾他的左右，期望可以看见顺道走出来的郑爽。可是，事与愿违。半个人影都没有。我失望地把嘴撅得高高的。
　　“回家啊，一起走吧。”范笳说。
　　习惯对老师的话言听计从，我奴性地“噢”了一声。才想，不对，他怎么知道我家住哪，还要跟我一起走？想了想，我猜他的意思可能是说一起走到校门口，于是出了校门我就礼貌的说了声“范老师再见。”然后自顾自走了。
　　没两步，我发现范笳也跟了上来。街上的路灯都亮了，我才看清楚范笳的表情，他看起来心情很好，嘴角弯弯的，有隐隐的笑意。其实，客观地说，范笳老师长相不错。虽然不是F4那种帅得惊天动地的（那时候《流星花园》红遍亚洲，是个男生就会拿去和F4比一下），但是斯文白净，看起来就是个有学问的人。可惜下巴上那几粒青春痘太煞风景。他到底多少岁啊，都不青春了，还冒青春痘。
　　平时放学和同学一起走，大家都是聊聊流星花园的剧情，要不就是韩国组合神话还有HOT，再不然就八卦8班的某男喜欢1班的某女。女生在一起，叽叽喳喳不过这些话题。第一次和老师一起走，反倒不知道说什么。我这个人又憋不住，只能继续没话找话，“范老师家住哪里啊？”刚说出口，我就觉得后悔了，从来只有老师问学生家住哪儿，哪有学生问老师的？
　　我偷偷瞄了一眼范笳的脸色，他好像并不介意。果然，“徐将军巷”。他居然真的回答我。我还以为他会说“不远，就前面几条街之类的。”一时之间，我反倒不知道说什么好。
　　“嗬嗬，真巧，我们家住在杨柳巷，很近呢。”我说。
　　“是吗，还挺顺路的。”范笳说。这话与其说是讲给我听，更像是自言自语。
　　呃，我承认我不聪明。这句话的逻辑超出我理解范围之外。我想了又想，难道他的意思是指家访很方便？下了班，顺便去我们家坐坐也不错。我不禁打了一个冷战，心里千万遍叮嘱自己，周贤，你可千万不要行差踏错，往枪口上撞。第一次，我非常希望“对不对”老师快点回来，听说她们家住在另一个区，离学校很远，每天上下班都是她先生亲自开车接送，绝对不方便来我们家家访。
　　我家比范笳他家离学校更近一些，换句话说，他回家要先经我家门口。我家门口的路灯在昨晚坚持眨了一晚眼睛之后，今天终于坏了，不知道居委会什么时候会派人来修。走夜路对于夜盲的我绝对是个挑战。我们家狗在被夜里起身上厕所的我连踩三次之后就在也不敢睡在客厅了。那时候上高中家里还不给买手机的，不像现在的孩子这么幸福。因为看不清路，我的速度明显慢下来，范笳似乎觉察到了，问我，“怎么了？”
　　“我有夜盲症。看不清路。”我老实回答。
　　听见一阵翻东西的声音，范笳从包里摸出手机来照路。那时候的手机没有现在的高级，显示屏很小，也不亮。照个钥匙开门还可以，照路还是不太够。我没走几步一个踉跄差点绊倒。范笳及时拉住我。“谢谢范老师。”拍拍饱受惊吓的小心肝，我还不忘有礼貌，幼儿园老师教育得多成功阿。
　　“我拉着你走吧。”范笳说，“来，左脚先。”
　　我愣了一下，什么叫左脚先？感情范老师当我是行动协调障碍，自己左脚绊倒右脚么？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啊。投诉无门。我委屈得任范笳拉着我，一步步走着，黑漆漆空荡荡的巷子里回响着他响亮的声音，“左，右，左，右...... ”我仿佛又回到高一军训的恶梦之中。
　　从来没觉得从巷子口到我们这么远。好不容易走到我家楼下，门房奶奶的房间透出的灯光照亮了些许路，我又变回一尾活龙。
　　范笳松开我的手。
　　我礼貌鞠了个躬，“谢谢范老师，范老师——”再见还没说出口，就被旁边车棚里传来的声音硬生生的打断。
　　“有人来了。”娇滴滴的女声说。
　　“有什么关系，再亲一下。”说话的是个男的，声音还有点莫名的熟悉。
　　我没空思索，虽然看不见匿身黑暗中的情侣，但是这暧昧的对话听得我一阵尴尬，耳朵又开始烧了。呃，又不我做坏事，我这紧张什么啊。
　　偷偷看看眼前的范笳，他面色平静，好像什么也没听见。我不禁慨叹，这就是岁月的积淀啊，瞧人家这心理素质，就跟五粮液似的。
　　定了定神，我说，“范老师再见。”
　　“恩。”范笳回答，“早点回去看书吧。”
　　我刚想说好，就听他又说，“不要再惦记郑爽了。”
　　我傻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