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师》韩破晓

14、第十四章 郁金香

　　高二老师不了解高三学生。老师们看我每天中午都趴在范笳桌上写题目，还以为是哪个不交作业的学生被老师“特别照顾”。也就没有特别在意。
　　有了第一次35分血淋淋的教训，我这几天都会提前认真把书上例题看个好几遍，课间再一遍遍背熟公式，中午才去范笳那里受训。
　　今天，提笔写卷子还没几分钟，范笳就接到个电话要出去。
　　韩雪。好熟悉的名字。我咬着圆珠笔头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是那晚在ktv遇见的大波浪美女。她和范笳果然关系不一般。
　　子曾经曰过，中午倘若不睡，下午必然崩溃。卷子写了一半，我果然趴在桌上睡着了。实在没脸承认自己是因为最近学习太辛苦才会累得睡着。昨晚临睡前明明窝在被子里看了一本席绢的小说。
　　范笳的位子虽然在办公室最里面，却靠近窗。深秋时分，落叶飘零。午间的阳光穿过光秃秃的枝丫照进来，暖意浸满全身。我正睡得香甜，唇间恼人的触感让我不自觉皱了眉头。我下意识伸手拂过嘴唇，转头继续睡。恼人的触感再度来袭，挥之不去。我模模糊糊地睁开眼，就看见范笳正坐在桌边，双手环胸，眯着漂亮的大眼睛看我。
　　我心里一惊，赶紧抬头坐好，脸上隐约感觉粘了什么东西。我伸手去摸，竟然摸到一张面纸。原来方才打扰我好眠的就是这张不知什么时候跑到我脸下的纸。我望着手里的纸，正疑惑着哪儿来的。就听坐在一旁的范笳说，“睡觉可以，但我不喜欢别人在我桌上流口水。”
　　我下意识摸了摸嘴角，干干净净。
　　我看着嘴角笑得弯弯的范笳，他该不会特意在我脸下垫了张纸吧？这人，真是太损了。
　　后来，周末去外婆家吃饭，小哥一边掐我的脸一边开心地问，“周贤，原来你睡觉还会流口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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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休结束前十分钟，我安全冲回教室。发现张琪正坐在杨洋的位置上。向来不睡到“上课，起立”不起床的郑爽，竟然一手撑着下巴，望着窗外发呆。而应该聚精会神啃漫画的小楠，却趴在桌上睡得起劲。该不是郑爽把瞌睡虫传给了小楠，自己就精神了吧。
　　我再一次摸摸嘴角，确定没有口水的痕迹。才小心翼翼地走回座位。
　　我刚坐下，张琪就微笑着问我，“这几天中午吃饭都见不到你，你是不是有事情忙。”
　　我低头看着桌子，含糊地应了声。
　　张琪也不气馁，从书包里摸出一盒包装很漂亮的巧克力放在我面前，“这是我妈从欧洲带回来的巧克力，送给你。”
　　教室里突然有人开始起哄，哼哼哈哈不绝于耳。
　　我心里百味杂陈。有尴尬，有烦躁，还有一点说不清的沾沾自喜。从小到大，我收过苹果，收过橡皮，却还没有男生这么大张旗鼓地送过我巧克力。平时我都是从杨洋那里抢巧克力来吃的。
　　隔着透明的包装，盒子里形状各异做工精巧的巧克力仿佛一个个头上长着角的小恶魔，在对我说，“快来吃我”，“快来吃我，”。实在太诱人了。
　　我犹豫了很久，一双魔掌还是忍不住伸向盒子。上次煎饼包油条事件因为范笳的中途闹场而不了了之。我心里一直有点愧疚。这次再拒绝人家就不太好了吧。我拼命为肚子里的馋虫做掩饰。
　　“谢谢你。”我咧着嘴，谄媚地笑着。
　　张琪没料到我会接受，脸笑得开了花。
　　同学们的起哄声简直沸腾到了顶点。
　　眼看就要上课了，张琪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我于是补充说，“下次我请你吃饭。”妈妈说，做人要知道投桃报李。
　　不知道为什么，教室里突然安静了下来。于是我那一句“请你吃饭”显得格外响亮清楚。
　　我一阵尴尬。就见范笳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后门走进来，走过我桌边的时候，停了停，将一本物理书丢在我桌上。“啪”的一声，惊得我一身冷汗。
　　我看着封面残旧卷边的物理书，分明就是我的。原来落在范笳那里了。悲剧。
　　老班驾到。我赶紧将巧克力收回抽屉。张琪也乖乖走了。
　　范笳直直走上讲台。一转身，我才看清他手里抱着一大束金灿灿的郁金香。全班同学都懵了。
　　大家静静地以眼神交流，猜测这花是别人送范笳的，抑或是范笳准备送人的。但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这么招眼的一大束花，拿到班里来显得过于夸张。特别是摆在一群情感萌动却被压制的的青春期少男少女面前，太刺激人了。
　　范笳轻咳一声，环视了全班一圈。取出藏在花束中的一张小卡片，念到，“如雪般白/似火般烈/蜿蜓伸展到最深最深的谷底/我那隐藏着的愿望啊 /是秋日里最后一丛盛开的/悬崖菊。”
　　那是一首席慕容的诗。全诗虽不过寥寥数语，却将笔者内心的情感抒发得淋漓尽致。悬垂在危崖边的小菊，看似温柔纯净的外表，却有着火一般的心。万物凋零的秋日，一切生机仿佛走到尽头，唯有那悬崖边最后一丝雪白，绽放着似火一般的热情。成为绝望之中最后一抹救赎。
　　这诗，本不是一首情诗。可不知道为什么，从范笳嘴里念出来，却浪漫得揪心。大概是那一束晃眼的郁金香的缘故。
　　“请收花的同学来我办公室认领。”范笳摇了摇手中的花，那感觉很像明星在台上谢幕。我突然有点想笑，但为了生命安全，还是拼死忍住了。
　　这花，显然是送给咱们班的某个人，却故意没有写名字。
　　范笳转身走出教室，临出门还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我一阵心慌，不是又关我事吧？我赶紧转头看张琪，他不至于这么高调吧。
　　还好，张琪也一脸惊愕，正和同桌的男生小声议论着。
　　还好不是他。我拍拍小心肝。
　　我就说嘛，鲜花赠美人。像我这样的，还是送巧克力比较实际。这点，张琪算比较了解我。
　　范笳一走，大家即刻议论纷纷，虽然不愿自己背黑锅，心里却个个羡慕得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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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常，太反常了。
　　小楠整个下午都在睡觉。我开始以为她不舒服，于是摸摸她额头，结果发现比我的还凉呢。大概是昨晚熬夜看漫画了。
　　而坐在前排的郑爽却难得精神了一下午。课间还和杨洋下五子棋。杨洋那一个乐的，有了新欢立刻抛弃了我这个旧爱。
　　我无聊地趴在桌上。突然想起中午的卷子没做完，于是认命地埋头做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