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子之心》尘下

20、暧昧

　　“明天校运会，开幕式比较早，所以最后一节晚自习不上。这节课下了大家就回去吧。”徐白站讲台上说。
　　大家的表情立马变得兴奋。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都快一个月没好好休息了！！

　　“不好意思，耽误大家一点点时间，”徐白笑了笑，“有句话我想说一下，校运会大家努力就好，不一定非要拿名次，不管怎么样，安全第一！大家记住，当你代表我们高三（1）班出战的时候，你就已经是荣耀本身了，而不是非要拿到名次才算！”
　　全班同学鼓掌。
　　——当你代表我们班出战时，你就已经是荣耀本身！
　　这句话不断地在他们脑海中回荡。
　　林藏望着徐白，看向对方的眼中是揉碎的星光。他慢速转起了笔。

　　徐白说：“大家一定要记住，一定要把安全放在第一位。你们的前夫——齐凯。”
　　“你的前夫。”全班同学立即嫌弃地反驳。
　　齐凯：“……”

　　“你们的前夫，”徐白不给大家反驳时间，快速补充，“以及你们的初恋——于墨。”
　　同学们笑着，没有一个人反驳，不少人回头看于墨。于墨始终笑着，笑容灿烂而干净，加上他性格又好，所以不少人得以多看几眼。
　　是的，于墨是我初恋！
　　他们想。

　　齐凯愤愤不平道：“这也太不公平了！”
　　“你们的前夫闹脾气，记得哄一下。”徐白打趣道。
　　“你的！”声音整齐响亮。
　　齐凯：“……”狗日的！

　　徐白：“你们的前夫以及初恋会尽量守在大本营，你们有事儿可以找他们。”
　　“好！”
　　“还有，媛姐让我说一声，这次校运会年级前三名有奖金，如果能进前三，她就用奖金请大家吃饭。”
　　同学们有些躁动，有人按捺不住运动的心，已经开始活动拳脚，又扭几下脖子，看起来随时打算展示自己。
　　徐白说：“去年我们班没进前三，今年是最后一年了，大家可以尽力试一下，但也不要太拼。我还是那句话，班上的每一个女神都是我们这个集体的骄傲，不论名次，也不论其他的，任何时候都是！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全体男生：“……”区别对待是吧！
　　望着他们吃瘪的样子，所有女神大笑着鼓掌。

　　看着个别同学有些红的眼眶，徐白笑了笑：“行，那没什么事了，回寝室早点睡吧。所有女神晚安。”
　　“晚安！”女神们说。
　　“男神呢？”江力一脸不爽，像争风吃醋的怨夫。
　　“男神？”徐白像是听见什么天方夜谭，讽刺地笑一声，“我们班还有这种人？”
　　全体男生：“……”
　　全体女神看起来很兴奋，抚掌笑着。

　　江力说：“快点，跟我说晚安。”
　　“油腻！”徐白扫一眼江力，又扫一眼全班男生，嫌弃地说，“还有你们！你们这群没用的男人，不许打我们班女神的主意。没一个拿得出手的！”
　　“叮叮叮……”

　　完了！
　　徐白心里只有这一句话。
　　果然，下一秒，男生们纷纷站起来，向他快速聚拢，对着他拳打脚踢。他嗷嗷叫个不停，场面一度十分凄惨。
　　“你这小黑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是吧？！”
　　“我承认自己配不上她们，但你又什么档次！你也配说我！”
　　“作为全世界最差劲的男人，你有什么资格说我！狗人！”
　　“数你这小黑子最恶臭！不让我们暗恋，自己一个人明恋全班女神。”
　　“花心萝卜头！”
　　“……”

　　“不许打我的大班长！”方柯吼了一句，冲进人群，把徐白护在身后，又拿起华九章桌上的大尺子，虚无地踢着那些男生。
　　徐白又赶紧把擦黑板的林藏拉到自己面前。
　　林藏：“……”

　　有人撑腰，徐白一改刚才唯唯诺诺的形象，挺直腰杆，轻蔑地挑衅那群“没用的男人”。
　　两拨人一直吵，从教室吵到寝室。
　　被围在中间，徐白挺感慨的，如果不是校运会，这样一群家人一起回寝的场面，也许永远都不会有吧！

　　徐白回到寝室，洗漱完，径直进自习房，方柯跟进去，枕在他腿上开始玩手机。
　　手机下午才发，为的是让同学们记录美好回忆，也顺便放松。
　　方柯起身，说：“大班长，给你拍一张照。”
　　“不拍！”徐白说，“什么档次。”
　　“我爱你。”方柯说。
　　“哈哈哈哈……”徐白闷声低笑，说了声，“好，拍。”

　　方柯立马扬眉，对准徐白左拍右拍，还不忘提供动作指导““大班长，思想者，思想者。”
　　“好！”徐白立马弯腰，左手放左膝上，右手撑膝盖上反托下巴，眉眼认真。
　　“哈哈哈哈哈哈哈……”进来看见这一幕，林藏又笑着退出去，趴阳台上笑。

　　徐白：“……”什么档次？！
　　方柯：“大班长，林藏笑你！”
　　“听见了，贼大声！”徐白咬牙，快速起身，推开自习室的门，冲阳台上低笑的林藏用云南话搞怪地说，“表锅，我出来了喔！”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止林藏，全寝室的人都沦陷了。
　　班长到底是什么物种！
　　他们心想。

　　徐白登时上前，活捉林藏，把对方拉进自习室，说：“小林，我要拍《思想者》，你给我当那块石头，我坐你身上。”
　　“……”林藏说，“打死！”
　　“嘿嘿嘿……”徐白轻笑。他喜欢看林藏对他无语的样子。

　　拍完《思想者》，徐白眼前一亮，拉着林藏，叫了声：“林哥。”
　　方柯忍不住狂笑：“大班长，你还真是能屈能伸。”
　　“嗯，”林藏美滋滋儿地点头，看起来有些平静地问，“什么事？”

　　徐白：“腿借我。”
　　“啊？！！”林藏惊得手里的笔一下子飞出去，“啪”地摔在方柯脸上。
　　“我嘞个去！”方柯捂脸。
　　“不好意思！”林藏立时上前，给他揉脸。方柯快速抱住他，蹭了几下，又继续蹭，跟上瘾了似的，怎么也停不下来。林藏仍由他去了。

　　林藏转头问徐白：“腿借你是什么意思？”
　　“我想搞艺术，趴你腿上拍一下《马拉之死》。”徐白说。
　　“这个好！太好了！”方柯立马从林藏怀里跳出来，恢复生龙活虎的样子，兴高采烈地拿起手机，开始快速调整相机。
　　林藏：“……”合着你刚才在演呢！

　　对上徐白满是期待又带着几分请求的目光，林藏心一横，还是借了。徐白顿时来劲，搓了搓手，激动地说：“还差一个浴缸。浴缸就位。”
　　林藏：“……”
　　方柯：“……”
　　入戏好深！
　　他们心想。

　　林藏坐椅子上，徐白拍了拍他的腿，林藏的腿晃了几下，校服裤也掩盖不了那种瘦弱的体感，这坐下去，岂不直接废了。徐白叹一口气，说：“算了，我让凯子来。你太廋了，我怕把你压死。”
　　说着，他就去转身，打算去拉齐凯，结果自己手腕被拉住。林藏在他身后说：“我哪儿有那么廋，坐！”
　　徐白回身，又拍几下林藏的腿，再猛地使劲往下拍。
　　林藏眼睛都不闭一下，就看着他即将拍到自己又停下来，再轻拍一下。
　　林藏：“……”我就知道！

　　“来吧，来！”徐白兴趣上来了，望着林藏的腿，脑海中又幻视《马拉之死》图画，突然又沉默，不知如何是好。
　　“这样，大班长，你跪林藏腿上，”方柯把一个草稿本递给徐白，“手里拿着这个稿本，这只手趴林藏肩上，闭上双眼。”
　　林藏：“！！”这好像……有点暧昧！
　　他扫一眼徐白，对方看起来兴致盎然，并没有半分不适。

　　于是，林藏静静坐在靠背椅子上，徐白上了一个膝盖，问：“重么？”
　　林藏眼神微变：“……没事。”
　　“行，那我再上一个膝盖。”
　　“嗯……”林藏的声音有些低哑。

　　两个膝盖都上去后，徐白左手搭在林藏右肩，不敢偏头，因为一偏就要亲到林藏。林藏的呼吸喷洒在他脸上，也不敢乱动。
　　徐白身上的草木香涌入鼻中，无比具有侵略性，又很快灌进五脏六腑，林藏避无可避，屏住鼻子，却又实在想闻，便趁着徐白闭着眼，大方地吸取了一点。
　　他觉得自己特别贪婪，吸一下还不够，还想多吸点。
　　变态！变态……
　　他连连摇头，想快速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越是想甩出去，心里的想法反倒越强烈。他望着徐白，冥冥之中，预见了一些事：
　　关于他，关于徐白，……关于他和徐白……

　　*
　　“迎面向我们走来的是高一（1）班方队，瞧！他们步伐矫健，他们热情洋溢，他们阳光可爱，他们魅力四射……”
　　高一（1）班的同学迈着整齐的步伐，不疾不徐地走在跑道上，快要经过主席台时，高声齐喊：“‘左脚清华，右脚北大，一班一出，统统拿下。”
　　气势磅礴，回音嘹亮。
　　“哈哈哈哈哈哈哈……”其他人笑弯了腰，不约而同鼓掌。
　　很有志向！

　　林藏低笑，又转了一下牌子。阳光倾洒在他身上，给他踱上一层光影。长风吹过，校园里的桂花瞬间起舞，下起花雨，有的飘在空中打转，迟迟不落，别有一种飘逸的美感。
　　风止息时，他身上积满桂花，香香的。他随意用手指掸几下，又抖身子，总算抖了不少下去。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视，神思恍惚……

　　经过主席台，二班也高喊口号：“‘二班二班，猛虎下山，活捉校长，勇夺江山’。”
　　“哈哈哈哈……”笑倒一片。
　　活捉校长？……嗯……很有勇气！
　　主席台上坐着的校长李开华笑着，其他领导笑得一个比一个放肆。

　　一班一班地走着，各班的口号开幕词不一样，口号也不一样，总有些搞怪的，逗得人捧腹大笑。
　　林藏像是听不见一样，只是沉浸在自己世界里，偶尔百无聊赖地扫视四周，周围同学都在笑。唯有他，神色不变，甚至还有几分忧虑，和他们格格不入……

　　经过漫长的等待，总算念完高二（29）班的口号，林藏振作起来，高举班牌，班上的同学跟着他一起往前。
　　路过主席台，全班同学齐声喊：“一班一班，我是二班，”

　　其他人：“？？！！！”
　　听错了吧！

　　下一秒。
　　高三（1）班：“逗你玩的，我是一班。”
　　“哈哈哈哈……”全场狂笑。又一个搞怪班级！

　　路再长，也有尽头。经过漫长时间，所有班级总算都入场。乍地，音乐一变，一群人扛着彩旗，欢快地入场。
　　由于彩旗队几乎都是长得很高、身材标准的人，所以当他们入场时，便再也无法低调，瞬间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在无数扛旗的人中，林藏一眼望见于墨。准确的说，不是他看见于墨，而是于墨的气质太过独特，一秒就吸引他。
　　不愧是初恋！
　　他想。

　　“砰砰砰砰……”如雷贯耳。
　　绚丽的烟花一起绽放，直冲云霄，彩带飘飞，飘向各地，林藏顺手接过一丝彩带，放在手心把玩，又凝注天空，还有彩带飘飞。耳边是震颤的炮仗声。
　　他笑了一下，又揉一下耳朵，继续接彩带。一把抓过好几根，再抓，抓一把，放手，继续抓。
　　直到听见身后的笑声，他才停止，下意识摸一下鼻子。好幼稚！

　　倏地，伴着轻快的音乐，一群穿着裙子的女生出场。女生个个肤白貌美、腿长腰细，加上还那么有才华，惹得观众狂欢，热烈鼓掌。
　　林藏扫她们一眼，又很快移开目光，撑着班牌，把目光投向远方的天空，细数白云。

　　乐音骤停。
　　很快，表演者训练有素地呈三角队形散开，动作又快又准。她们把扇子拿在身后，全场鸦雀无声。

　　“铮——”
　　空灵的弦音打破沉寂。
　　表演者整全部转身，蹲下，打开扇子，举在头顶，动作整齐划一，观众的期待被拉满。

　　“铮！铮！铮——”弦音激越。
　　林藏猛地收回目光，盯着弹古筝的人，移不开眼。好专业！

　　表演者用扇子玩出各种花样，一点儿也不重复。观众目瞪口呆，尽情享受这场视觉盛宴。

　　“铮！铮——”
　　表演者起身，把红扇次第抻开。林藏总算看见，原来她们扇子上用墨水写着“长乐二中”。
　　不过，林藏的兴致看起来并不高，他淡然地瞥一眼，又继续仰望远方的蓝天白云，嘴里还喃喃自语。

　　“铮！铮！铮铮！铮铮铮——”
　　弦音止息，扇子舞落幕。欢呼声狂热，欢送表演者下台。

　　校长致完开幕词，副校长也发了言。主持人笑着，热切地说：“现在，请学生代表致辞。”
　　一个人不疾不徐地上台，这个人像是自带光环，一看见他，全场沸腾。
　　林藏猛地回头，饱含期待地望着学生代表，和刚才与世无争的样子大不相同。
　　班长……
　　他想大喊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