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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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胳膊肘被人往床上一拉,展云风还没反应过来,鼻子跟鼻子就顶上了,嘴跟嘴就对上了,少源脸不变色心不跳地拽着自己亲上了?!吻到缠绵悱恻,少源却忽然笑着将脸别开,剩下展大少一脸愕然地回味无穷。
“呵呵。”少源欣赏着他的表情笑得越发欢畅,语气中满是逗小孩儿似的戏谑,“舌头那么笨,接吻都不会,还想扮猪吃老虎!”
男人的自尊心深受打击,红着脸冷冷道,“我去取药来给你换。”展云风生气地出了房门。
少源重新趴好,额头抵枕,身子僵硬了许久,屋里屋外出奇地安静,一如十年间的每个白天,岁月在这里蹉跎着,青春在这里消磨着,他从十七岁前途无量的青年才俊变成了二十七岁一无是处的老男娼,从前谈笑风生的功名利禄儿女情长,而今成了高不可攀的浮华一梦。
“清清白白的人,喜欢我一个人人糟践的小倌儿做什么!”声音闷在枕头里,格外低沉。
一盏茶后,展云风端着药回来了,生气归生气,抹药的时候还是一惯轻手轻脚,生怕弄疼他。
“那孩子是封疆大吏殇州信王爷的遗孤。”
手上的动作骤然停滞,展云风愣住了。
“那位小叶公子乃是信王世子。”
“你……你在胡说什么。”展云风瞪目结舌。
“他来时的衣服我保存在那口箱子里。”少源指了指墙角,平淡地继续,“那袭血衣绣有五条盘龙,所以他只可能有两种身份,一是郡王爷,二是亲王世子。你方才说他家住殇州,且小小年纪身怀武功,无疑是名振边关的信亲王之子。”
展云风将信将疑地取出那件血糊的锦袍,下摆的确似有龙的图案,可普通的淮安老百姓根本无缘得见皇亲国戚,更别说像少源这样通过服饰的图案来判别着衣之人的身份,“皇家的事,你一个老百姓怎会如此清楚?”
“记得我刚才的故事么?”少源神秘地笑了笑,“那故事里的长子其实就是信王爷,一国储君的太子殿下便是那少东家,而替太子卜算的神棍则是我那多嘴多舌的老爹,彼时的司天监主簿。”
忽然冒出那么多大人物,展云风一时间有此犯晕,“司天监?”
“察天文,算历法,卜吉日,测命盘,通俗地说,就是给天下算命,给皇家算命。”少源转过脸问他,“现在信不信我的占卜?”
“你说我隐患埋祸事近,说的就是这小世子?”
聪明人一点就通,少源一颌首,郑重其事道,“当年我爹替太子卜算的最后一卦——缉熙漫放花,信王得天下。”
信王得天下?!“如此耸人听闻的预言,难道当今圣上一无所知?”
“如果圣上知道,我老爹就不会死,我也不至于沦落南馆。所以,太子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信王爷的。”
“可是信王爷不是已经薨了吗?”
“所以我才说人世间有诸多妙事。”少源眯起一双秋水眼,满含讽意,“枝叶落尽根犹在。世子年满弱冠袭了爵位,便又是一个信王爷。若太子知道他活着,展公子一家都会置身险境。”
“你的意思我不能送他回京?”
“回京是一定要回的,就看怎么个回法。第一,此事只能在皇上回京之后上达,第二,绝不能逐级上达,第三,非得是朝廷遣人来接,而不是你们去送。”
展云风迟疑了片刻,“不能逐级上达,又不能送他去京城,这当如何?”
“展公子怎么忘了,咱们淮安有位大名鼎鼎的卢老将军啊!待他凯旋归来,请他直禀即可。”少源狡黠一笑,“只是何事当提,何事当咽,展公子应该心知肚明。”
展云风沉重地点了下头,想不到七弟翻一趟墙,竟给全家引来了这样大的麻烦,回去的路上忖度良久,最终还是决定隐瞒爹娘,独自将此事扛下来。
展夫人特地替小叶规置的房间最后还是没派上用场,经过这次遇险,两个小孩儿感情好了许多,叶熙明跟展桀说话的时候再也没有凶巴巴过,偶尔笑一笑也不再是以前的那种轻蔑和嘲弄。展老爷允许小儿子一个月不用早起,不用练剑。孩子到底还是喜欢无忧无虑地玩耍,展桀很开心,虽然偶尔也会用完好的左手练几招让他老爹满意,但大多数时候总是挂着条胳膊跟他小叶哥哥腻在一起玩。有时小叶教他认字读书,有时两人牵着旺财和小白到附近摸个小鱼小虾,挖挖知了,晚上睡在一张床上互相说故事唱童谣,时光流逝得惬意自在。
最近淮安的各大茶楼里,说书先生嘴上挂的比比皆是十岁小儿剑斩群狼的故事,一时间展家七少爷在整个淮安声名鹊起。故事越来越走俏,也越传越离谱,狼从四只变作十只,七少爷俨然成了神仙转世的武林高手。这两天刘嫂去买菜的时候,好听武侠传奇的小贩们经常央着她给讲她家七少爷的光荣事迹,刘嫂随口胡诌两句,连买菜钱也省下了。展桀知道这事自然来了劲,第二天一大早就拖着叶熙明往茶楼听书去了。
柳月茶楼的四方戏台上,说书先生大摇大摆一拍惊堂木——“话说咱淮安城近年来出了一位绝顶高手,您知道这位高人多大不?哎!十岁!……”
一出夸大的斩狼故事把座下茶客听得群情激荡,喝采声一浪高过一浪,一书罢了,满满一台子都是茶客扔上来的粉面银子。
说书先生兜个布袋捡完了钱,又在潮水般的掌声中往太师椅上一靠,抖开折扇开始了另一段故事。
“今儿个,我再来给大家讲讲边疆战事。”惊堂木一声响,“众所周知,漠西、漠北、漠南三部蛮族一直对我中土虎视眈眈,当今圣上登基之时,取年号武维,寓意以武维家,皇长子年满十八便亲驻边关,守我国门,护我百姓。这位皇长子便是殇州信王爷,他戍边十一载,扬下威名振振,立下战功赫赫,蛮夷闻风丧胆,望而生畏。
一场大雪令草原蛮民穷凶极恶,结盟南下,奇袭边关,王爷力战不及,马革裹尸,他为国为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我在这里敬他一杯!信王爷虽然先走一步,却定然名垂青史,万古流芳!”满饮一杯,台下啜泣。
“圣上忍失爱子之痛,齐集精兵强将,御驾亲征,卢老将军重归军营,统兵北上。我烨朝军队锐不可当,蛮夷遇则溃,击则败!非我烨军敌手!
皇上收复六州失地之时,适逢漠西大汗葵棘一统两漠建国称帝,国号‘丹’,为免更多杀戮,我大烨与大丹建交,重划边疆,皇上怀柔天下,将殇、云二州赠予大丹,开放互市。如今声赫赫,干戈息,扫边氛,尊邦邑……”
人头攒动的台下,一名十一岁的小茶客毫无预兆地打翻了茶碗,晕厥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