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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绝地逢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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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一声门开了,却是一位裹着米色头巾的农妇,满是皱纹的脸上镶嵌着一双不大的眼,给人很憨厚忠诚的感觉。
我惊得忙收回了手,不好意思的低垂着眼睑,撇向他却见他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一切就该这样。
真是的,这小子,亏自己还说他纯情,他要是纯情了这世上就没人纯情了。
我在心中腹诽着,那位妇人却已经开了口,“这位姑娘是有什么事?”
“嗯!”我被她突然而来的话语一惊,思绪飞散,傻傻的叫了起来,忙摆着手掩饰自己的心虚,“大娘,不好意思,我们想在你们这里借宿,不知道可否行个方便?”说完从手腕上剥下那条很细的银链子,“我们会付钱的。”
大娘忙将门往身后一别,把我的手一推,笑道,“姑娘说哪的话,不过是让你们夫妻借个宿而已,哪能真收你们银子,刚好我们在吃饭,若不嫌弃,便将就一顿吧。”
我听得脸色青白,正想辨别说我们不是夫妻,那小子已经跨进了院子里,抖了抖手上的麻袋子道,“谢过大娘,劳烦你们已经非常不好意思了,我们带着有干粮就不打扰你们吃饭了。”
这袋子里有干粮吗?我眨着眼睛,我怎么不知道?转念一想,咦,这小子防范心理也太重了吧,既然这样,还跑来借宿干嘛。
那位大娘却满脸堆笑的拉了我的手就往前边主屋走,“走走,走。没什么打扰不打扰的,你们是客嘛。我们农家也没有什么东西好招待你们的,也就是几个馍馍,两碟青菜罢了。顺带着还有些汤水。公子你们莫不是嫌弃我们吧?”说着脸色便黑了下来。
我微蹙了眉头,奇怪,农妇常年劳作,虎口处不是应该长着厚厚的茧子吗?就算没有厚厚的茧子,也不该这么细腻啊。
我暗叫不好,忙递眼色给他,他瞧见我眼中的诧异,拉了我的手,另一只手握剑按下农妇的手腕道,“在下不是这个意思,但还是不愿打扰各位了。”语气中透露不善。
农妇凌厉的目光闪过,趁其不备,迅速将我的手使劲一拉,反身扣住,另一只手已钳住我的脖颈,凶态毕露。
“唰!”的一声巨响,农院中的稻草已被刀剑劈开,站起十数个人,更有两位女子并一名麻衣男子从主屋中冲了出来,站在妇人身前,将他团团包围。
我被她掐着,呼吸极为困难,浑身不得动弹,只听见农妇开口道,“要想救她,就放下你手中的剑。”
空气中仿佛凝结起了冰,所有人都闭住了呼吸等待着他的反应。我和他萍水相逢,就算有着好感,他也绝不会因此以命相搏来救我的。
他抬起长剑,仍然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扭转脖颈注视着我的眸子,我看向他时眸中平静无波,没有一丝的哀鸣和企求,唇角甚至挂着一丝豁然的笑。
突然,他半蹲了身子,语气阴深的道,“我无法信你,若非我们同时放下剑和她,这笔交易就休想达成!”他怒目而视,不容商量。
农妇见他如此决绝,低头略思索了一会儿后朗声答应,“好,我数三声,我们两个同时放手。”眸中透着狡黠,她放手的同时这些人会同时进攻,他要接过我,根本没时间拿剑!
他的话在我的耳边回响,心中似有一条小小的虫子在翻腾,让我不得安生。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及,我的泪打湿了长长的睫毛,簌簌而下,模糊的视线里,夜空中星月飞逝,天地间人马倒退,只留下他一人遗世独立,白衣胜雪。
我不知道这是否是爱情的滋味,那么的甜蜜,但却又那么的辛酸,五味杂陈。让我的心中产生莫名的恐惧和不安全感,害怕失去这一切。
这许多的念想在心中扭成一根绳,迫使我在听到“三”的回响,妇人方一松手时,便迅速出腿,往后一踢,妇人不备一下子摔倒在地。
我的目光从未有过的凶桀,来不及思索,便已凭着直觉反手取下步摇,一把向妇人咽喉插去。
步摇拔开的刹那鲜血瞬间涌出,像红色的喷泉,血滴打到了我的下颌上,暖暖的,没有水的冰凉。我抬起手,抹过下颌,一滴鲜血绽开在葱白的指尖,像是红宝石,在星空下格外的耀眼。
我杀人了。
我竟然杀人了。
甚至没有动过一丝慈悲的念头。
我呆呆地抬头看着划过夜空的那条银河,双唇微微的战抖,“不!”我疯狂的用双手捂住脑袋,眸子一闭,泪水似断线的珍珠止不住的往下掉。
我没有杀人,我真的没有杀人,不是我想杀她的,是她自己往我步摇上撞。
我连滚带爬的起了身来,只觉得脑袋一阵眩晕,眼前一黑,一个踉跄向下栽去,却掉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阳光特有的芬芳传入鼻息。
耳畔是他如擂心跳,一下一下的,扰乱我的心神。
我慌忙地睁开眼,一柄大刀在握的黑衣凶者正从他右手边砍来,他因保护我而分神,来不及出招,哐当一声,右手臂被划出一道血痕,浸染了衣袖。
我心中有一个声音响起。
你们不能杀他,谁也不能!
我一下推开了他的怀抱,猫腰躲开迎面而来的大刀,迅速的蹲下出腿,在地上一划,凶者便绊倒在地吃了个狗啃泥。
我大步向前扯开妇人宽宽的腰带,拔出她腰际的小刀向身后之人脑门插去,鲜血刹那间四下飞溅。我的额头也被染上了血水,混着汗渍涔涔滴下,却来不及擦拭,唯剩下拼命厮杀。
这些人的目的本不在我,所以只有一两个人抽出身来,想要将我捉住。我自幼学习散打防身,在马上无法实施,但在地上却是生龙活虎,奈何我假期里久久不曾运动,几招过后,竟然力不从心,手腕酸软乏力,呼哧呼哧的大口踹着粗气。
庭院中已经横了七八具尸体。那两名女子和麻衣男子都是一流的高手,招招凶狠以夺命为主。加上他们身边还有几人一同进攻,他武功虽高受了伤的他却也只能和他们打个平手。
只见麻衣男子在前厮杀,粉衣少女左右猛攻,黑衣凶者从后相击,空气中布满血腥味,刀光剑影。
如此下去,只怕他会和我一样,体力不支。
我看向眼前的黑衣人,虚装不敌,身子向后移动,那黑衣凶者我如此,饿狼般向我飞身扑来,我急速拿起先前杀人后顺手别在腰间的步摇,一刀,一钗直中他的太阳穴。
这个大个头就在我的面前轰然倒下。我的心中除了微微酸涩外却没有了那抹痛苦和内疚。
他说的对,我不杀人,人则杀我!
我立马拔出步摇,重新别回腰间。心中想着先前飓风赶来,是因为他被我压倒时瞬间剧痛所发出的嚎叫。既然他说我是飓风除了他外第一个驼的人,那么飓风也应该会听我的命令。
我将双指一抠,学着电视中那般含指吹了声口哨。
栅栏应声轰然倒塌在地,溅起颗颗飞扬的尘土,雾色迷蒙间飓风气势惊人的从外边闯了进来,将几名凶者和粉衣姑娘一撞,奔到我面前。我提身上马,调转马头,趁他们还未回过神之时,向他伸出手来,他着手轻按马背迅速坐在了我的身后,扬长而去。
我大口踹着粗气,鼻翼挂着汗珠,心有余悸的拍打着胸脯,胸部剧烈的起伏,落入他眼中,那因打斗半张的衣领是怎样的香艳。
我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赶忙收拢衣领,抚平褶皱,侧身回头一望。妈呀!这不望不打紧,一望吓得我小心肝又扑扑的跳了起来。那几个人竟然骑了马追来。
我狠心往马屁股上一拍,直呼,“快,快!”
我看向他,却发现他的鬓角已渗透细密的汗渍,双唇紧抿着。
他的手按着胸口踹息,右手臂鲜血淋淋,正不停地往下滴着,我唬得忙从裙摆上扯下一块布给他草草包扎。
却见他眉心越来越黑,汗珠竟然顺着鬓发一颗颗豆大家的往下滴。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他几次三番捂住胸口,看来他是被我伤得不轻啊,经过这几番激战,内伤加外伤坚持到如今才发作已是极为不易。
愧疚和自责源源不断的爬上我的心扉,我抱住他,泪水朦胧了双眼,喃喃道,“你一定不能有事。”这个一定说得我的心颤抖得厉害。
他勉强冲我一笑,目光如水般温柔,脸色却是煞白得可怕。
我放慢了马儿的速度,他的身子怎么受得了马背因急行跃动的颠簸。我暗自庆幸着多亏先跑得快,已经甩开他们一大截。
我向后看了一眼,胸腔的起伏久久不能平静,唏嘘着自己只会骑马但不能在马上应战,他们很快就要追上来了,我该如何是好?
星光撒在簸箕的路上,冷白得像冬夜里的残雪,竟比那孤寂的月色更显凄凉。
我将手指按上他的眉目,轻轻抚摸着他的每一寸肌肤,心在剧烈的颤抖,真害怕他坚持不住坠下马来。
他的双腿不住夹紧着马腹,伸手握住了我微颤的指尖,眼角含着笑,宠溺的看着我,“我,没事。”
我掩面转了身,泪珠儿止不住的顺着指缝往外流,染湿了衣裳的同时却又不得不按住心中的悲恸,重新牵起僵绳,驱着马儿前行,每一步都感觉那样的漫长,向死亡越来越近。
我眼眶含泪,声线颤抖,“既然明知如此,你为何还要借宿?”
身后是久久的沉默......
星光冷冷的打在面上,轻柔的磁声从身后传来,“因为你说过不能让你一个弱女子,风餐露宿......”
我泪眼朦胧的看着衣襟的血色,那不是我的,而是他的血啊!眸子沉沉一闭,心里疼得一阵痉挛,仰天长啸,终于抱着马头,失声痛哭.......
幽黯的星光照着右前方的密林,林中的树木在这层薄纱的笼罩下恍若鬼魅,草木之间的相隔甚近使得林中根本就无法骑马。入了内,厚厚重叠的枝叶遮盖,就连星光也难以寻觅了。
或许.......我们不会死!
我们大可以借着这片密林遁逃。
心中码定主意,强将泪水吸回红肿的眼眶,在林边惶惶地扶着他下马,他颤巍巍的下了马来,唇角挂着温纯的笑意,“我叫莫少寒,字......”
夜风呼呼,将他的声音吞没,我已经走到前方,用剑将飓风狠命一拍,飓风吃痛地顿跳着往前方狂奔,直捣刺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