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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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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三第一次来,着实把秦情给唬住了。
这么大个个子,往堂前一站,比的那些桌啊椅啊都矮了三分,就连那屋顶都不够高似地。
后街来的姑娘们正在堂上闲聊,瓜子皮儿吐了一地,那时啊都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嘻嘻哈哈的如鸟雀般惊散了去。留的秦情一个人在哪儿愣愣的看着。
赵三就那么站着,跟门神似地,把梧桐巷里少有的几缕阳光都给遮没了。一身粗布衫,新洗过的样子。两只粗糙的大手搓了又搓,能看到胳膊上突突的肌肉。一张古铜色的脸蒸的滚烫,只是旁人看不出来罢了。
倒是秦情先反应过来,一拱手道,“在下姓秦,不知这位爷如何称呼。”嘴上问着,可水湾镇里谁不知道他赵三儿赵镖头啊。
“在、在下赵、赵鹏宣,镖局里排行老三,人家都叫我、赵赵三儿……”似是大名长久不得提起,此刻说来倒有几分尴尬,舌头都打了结一般。
秦情见他局促,心中揶揄,“倒是个好名字,配了这么块呆木头。”
你来我往几番寒暄,竟知还是秦情虚长两岁。赵三挠挠头,憨厚的对着秦情笑了半响,一双眸子里有几分羞怯,“秦掌柜脸嫩,看着跟十七八岁似地。”心中是想要说些什么的,偏又找不到华丽的辞藻。两手在那背后蹭了蹭,说不尽的老实巴交。
口齿伶俐的秦情倒是被弄得哑口无言,低头避开了那张笑脸,只道一句,“赵镖头才是英雄豪杰,我这样的人比不来的。”
赵三倒是急了,连连慌道,“什么比不来比的来,秦掌柜一表人才,一看就是……就是……”到底是个粗人,就是了半天也没个所以然,灼灼的目光似要将人看穿了一般。
店外,不知是哪家勾栏院的姑娘把头一探。看见有人便立马缩了回去,踩着一双绣花小鞋踏着露水哒哒哒的跑远了。
借他回首的那一刻,秦情便把这话题岔开了去,“不知赵镖头此番想买些什么?”
说是要买香膏送姑娘,可姑娘喜欢什么味道何种质地偏是一问三不知,又问是哪家的姑娘多大的岁数也只是憨厚的傻笑,不肯作答。秦情只得把店里的二十多种香膏花膏全拿出来让他挑,一挑便是一个下午。二十多种香气,有色的无色的,清冽的浓郁的,熏得人满头大汗。
“赵三来买香膏?笑死个人了!”方才跑走的江花魁此刻正坐在店中。手中捏着一把牡丹团扇,二郎腿翘到了案台上,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秦情将那二十多个青花小瓶逐一码好,一个一个放回盒中,嘴里笑道,“大约是算计好了来寻我开心的吧。”一把热乎的香榧放在边上,早就凉了个透。
日后,这赵三来的更勤了。三日一小看,五日一大买。胭脂水粉香膏贴面头油朱砂,恁是三个俏姑娘没个一年半载也用不完。偏他赵三钱多,整日不忌讳似地光顾,碰着钱袋儿进去,抱着一手的瓶瓶罐罐出来,脸上还笑得跟朵花似地。
福威镖局的赵镖头有心上人了。
这话便是这么传开的。
上无高堂,下无子女,凭着一身力气赚几个卖命钱,便流水般的花在了七宝斋里。更可笑的,也不见他往谁家姑娘屋里跑。平日里出镖,得了钱回来必去七宝斋光顾。
几番下来,两人倒也熟了些。秦情便当着他的面调笑,“果然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两只一捏,一颗滚圆饱满的香榧便在手中对半裂开。露出包了黑衣的榧肉。
赵三老实,常被秦情捉弄了去。也不觉得恼,只是呵呵的傻笑。若是遇着秦大掌柜心情不好,那可是嘴里夹枪带棍的一起上,一会子笑他找不着媳妇,一会子编排他口呆舌笨。赵三偏是个闷葫芦,抽了半天也没个响。秦情气急,便把一碟子的香榧往他面前一推,嘴中嚷道:“剥干净了,一丝黑皮儿都不能剩下,不然下次就不让你进门!”
赵镖头便那么委委屈屈的坐着,两条拿惯了刀剑的胳膊,捧着一叠小小的香榧,一粒一粒仔细剥着。好容易洗干净的指甲里,黏得全是黑色的果衣。自己舔了舔,有点像碳,又黏又涩。
秦情的是聪明人,赵三这番意思别人看不穿,他还能看不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