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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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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惜染顺利地从书架上找到箱子钥匙,从书桌下找到那个大木箱子,开开箱子后发现被书就占了大半个箱子,经史子集什么的,另半个空间放了纸张、毛笔、砚台、墨条等。
“这都是二郎从军前读的书,他是个聪明难得的,六岁便开了蒙,后来开笔做文章,更是得到先生的连连夸赞,十五岁就过了童试,原打算参加秋闱的,直到三年前……二郎决定弃文从武,自此入了军营。”闵氏低头看着箱子里的书,说话间又是得意又是思念。
林惜染找出信纸铺在书案上,坐在案前掂起毛笔,沾了沾墨汁,“您开始说吧,我来写。”
闵氏忙扯回思绪,“二郎,阿娘想你了啊,你大哥,他……”闵氏声音哽咽起来,再也说不下去了。
“我知道怎么写了,要不我自己来写吧,我会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儿都写上,再问问二郎的近况,问问他什么时候回来,您看这样写可行?”林惜染怕闵氏再伤心,“要不您先回去歇着吧,我今晚把信写好了,明早念给您听。”
闵氏点点头,临走不忘嘱咐道:“那我就先回去歇着了,你尽量多写点,之前我找人写信,我说了一长串,那写信的秀才却怎么简洁怎么写,这次咱自己写了,你就多写点,也让二郎多了解咱家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情,让他别担忧家里啊,给他说阿娘不图他建功立业立军功,只盼着他毫发无损地平安归来。”
林惜染透过窗户,仰头看向皎洁的明月,心中稍作酝酿,提笔开始写,该写的都事无巨细地写上,发生了哪些大事,怎么解决的,大郎的病故,从病危到冲喜到安葬,还有对他归来的期盼,落款是母亲,并标注了此信由你新过门的大嫂代为书写。
写信时,她是揣测着闵氏的那种思念儿子的心情,将自己代入一个母亲的身份和口吻去写的、去嘱咐儿子一些事情的。
终于写完了,林惜染一看自己竟然洋洋洒洒的写了满满五张信纸,这她还是用的蝇头小楷写的,又仔细读了一遍,有需要补充的地方又补充上,这才满意落了笔。
“二郎收到这么厚的一封家书,该是多么幸福的事儿啊。”如是想着,林惜染有些落寞地瞧了眼屋角的滴漏,时辰不早了,不知道此时远在岭南的亲人是否安康,好想给他们也写一封厚厚的书信啊,她有太多的话要说……
“阿娘、阿爹、大哥,阿染想你们了,你们过的好吗?有没有被欺负?那里的环境很艰苦吧……”这是一封永远寄不出去的问候。
林惜染来到窗前,沐浴在清冷的朦胧月光中,月色微凉,遥寄相思。
第二天一大早,闵氏倚靠在上房南窗下的榻上,林惜染坐在旁边读着信。
闵氏一边听,一边连连点头,“这样写好,就是我想要说的,这字写得比那秀才写得秀气多了,多好看啊。”
闵氏拿着蜡封好的信,下了榻,“我这就出去递信。”
“还有,我顺道去里长那儿去一趟,守灵那几天,里长不是过来了,他私下问起过你的原籍和落户的事儿,当时没功夫详聊,今儿我正好过去给里长说说。”闵氏说着往外走。
林惜染满眼欣喜,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了,拉住闵氏的衣袖,“母亲,您同意我留下来了?”
闵氏叹口气,“这几天发生的这些事,我发现这个家里没个男人撑家还真是被人欺负,二郎还没回来,咱娘俩儿怎么说相互也有个照应,有事互相商量一下,先留下吧。”
“嗯嗯。”林惜染郑重地点头答应着,嘴唇微微有些抖,当心里的喜悦沸腾到顶点时,好多感激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给大郎守灵那几天,村里人不是都来帮忙吗,那个胖胖的邻家婶子总是问东问西,打听着她的身世,眼神也是好无顾虑的上下打量她,她就感觉这胖婶子在打她的主意,总想把她卖出去,也给闵氏说过对这胖婶子冒失的举动很厌烦,闵氏这才告诉她这个胖婶姓刁,本村的媳妇,是个人牙子。
自从林惜染知道了那刁婆子是个人牙子,她就彻底不给其好脸了,斜视瞪回去,恨不能一巴掌扇她脸上,怎么坏人总想觊觎自己?
一个时辰后,闵氏回来了,盘腿坐在榻上,扇着蒲扇消着汗。
林惜染满怀期待地坐到闵氏对面,给她沏了一杯茶。
闵氏抿了口茶,叹声道:“唉,白跑一趟,没办成。”
“里长听了你的情况,说是得等一年后才能给落户。一是考虑到你落水后失忆了,原籍在哪儿全不知,那买你来的人牙子也落水失踪了,没法核实你的身份;二是你新寡,年岁又轻,又没孩子,恐在这个家呆不长久。”
林惜染正欲反驳,闵氏看她一眼,“别急,先听我说完。”
“县里正在调查上次中弯落水事件,统计管辖各村报上来的失踪人口数,里长说等等上面出了结果,兴许能追踪到你的原籍信息。”
“里长还说,现在村里是一年统计一次常驻人口,这期间若是你能安分守己,能守得住寡,没有外嫁和逃跑,再给落下户,到时候别管你原籍查不查得出来,给你落个本村百姓的身份。”
林惜染虽说心里急,可这里长说得也着实找不出毛病,不像是刻意针对她故意不给落户,那就先等等吧,反正闵氏答应不卖了她了,她暂时还是可以安全地住在穆家。
至于县里正在进展的落水人口调查……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林惜染从窗户探出头,往院子里看了看,只见是刁婆子溜达着进来了。
刁婆子进来上房,边落了座边笑着跟闵氏说话,“我这不顺道路过,想着正好跟老姐姐你唠唠闲磕”,林惜染依旧坐在榻上,目光清冷地看着她。
刁婆子感受到小寡妇不好看的脸色和清冷的眼神,撇撇嘴,一脸神秘地同闵氏低声道,“干我这个行当的,经得多看得多了,什么人没见过?流民、骗婚的,往往都呆不住,刚嫁过来时表现得好,但主家此时不能掉以轻心,得再仔细观望着。”
“砰!”林惜染将茶杯放到了茶桌上,落下的力度有些大。
刁婆子被吓一跳,手指点着林惜染笑着解释:“唉,侄媳妇,不是说的你啊,我是说,有的,有的外来媳妇。”
闵氏瞪大了眼睛,“还有骗婚的?”
“可不是!”刁婆子抬高嗓门,掰着手指头,“骗了彩礼、谋财害命、一走了之,这些人又没有登记真实原籍信息,即使跑了,官府也根本查不到。”
“谋财害命?哎呦!别跟我说这些,我听了害怕。”闵氏捂了捂胸口,显然被吓住了。
林惜染忍不了刁婆子再乱嚼舌根了,跳下榻,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刁婆子跟前,揪着她的头发就拖到外面院子里,“滚!谁听你在这闲磕牙,没安好心!我母亲这两天这心刚平复,你又来撺掇,使着坏心思扰她害怕。”
刁婆子被推搡着往大门外走,也顿时恼怒,她故意头撇向大门外,高声嚷嚷:“又不是说的你,你倒是先急了眼了,我看你就是那骗婚的,顶着副好看的皮囊,内里兴许好几起命案在身了。”
这边一咋呼,巷子里爱看热闹的邻里也都闻讯赶来,挤到大门口往里瞧着热闹。
林惜染想拉她去找里长见官府,又怕深究起来调查她的身份,但又咽不下这口气,看这没文化的泼妇,只能用村里女人最常用的解决问题的方式了,她一把扯住那婆子的头发,紧紧揪着,与之厮打起来。
林惜染仗着身高,手臂又长,揪着矮胖的刁婆子的头发,刁婆子挥舞着粗短的胳膊回击,但奈何胳膊长度不够,根本碰不到林惜染半分,反被揪得头皮根疼得嗷嗷叫唤。
门口看热闹的婆子媳妇的忍着笑,也没有进来劝阻的意思,交头接耳的像是再看一出好戏。
但林惜染毕竟年轻,身子消瘦,不如刁婆子敦实,刁婆子两眼冒火,用蛮力顶着林惜染往后退,直将她顶到一处墙角,并继续用头顶着她直往墙上撞。
林惜染的后背和后脑勺被墙撞得生疼,手撑着对方的头也快没有了力气,论持久战斗能力,她的确比拼不过对方。
待闵氏从屋里反应过来,冲到院子里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场厮杀,一时呆楞住了。
林惜染趁着刁婆子又一次鼓足全力往她身上顶的时候,她逮准对方发力冲过来的时机,猛地松开手,同时往旁一闪身,刁婆子像一头蛮牛直直地、梗着脖子、伸着脑袋,重重地撞向了墙。
“咣!”刁婆子应声倒地,顿时头破血流,她滚在地上双手捂着头,像条蛆虫一样痛苦地扭来扭去。
林惜染可不怜惜,上前又揪起刁婆子蓬乱的头发,拖拽到门口。
门口挤着的婆子媳妇都自觉地让出一条道,林惜染将刁婆子甩手扔到了巷子里,对着满脸是血的刁婆子扔下一句话,“你记得,以后别让我再遇到你,不然,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闵氏请来了村里的女大夫,女大夫查看了林惜染的伤,留了方子开了药,走时说只是皮外伤,会恢复的。
闵氏给大夫塞了五十文钱,回身幽怨地看着床上的林惜染。
林惜染能感觉得到,闵氏此时看她的眼神,仿佛是在看金元宝。
“二郎很厉害的,从小就正义,不会放过一个坏人的,更容不得家人被坏人欺负。”闵氏故意道。
林惜染听了顿觉好笑,她故意顺着话茬说,“是啊,等二郎回来了,看还有哪个坏人感欺负我们?”
闵氏动了动嘴唇,又把话咽了回去,一会又想起什么忍不住说,“买媳妇花了五十两现银,看病又花了五十文钱,唉,你可好好的吧。”
继续唠叨着:“吃胖点,才有力气……干活。”
闵氏心里无奈:儿媳妇是故意隐瞒身世吗?问出来又怎样?又能拿她怎样?现在还指着她撑门面,嗯,等二郎回来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