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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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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买冲喜的媳妇,足足花了五十两啊,家里的积蓄都掏空了。”闵氏被撺掇地心里有些动摇。
“村里未嫁的小娘子,家里但凡条件过得去的,都不会同意做冲喜新娘,我只能找了人牙子,花高价从外面买,可惜我家大郎当晚就没了,我现在养活自己都费劲儿,哪还有多余银钱去养个外人啊?”闵氏一脸愁容。
“我看呐……”胖婶子凑到闵氏耳边嘀咕着什么,眉飞色舞,越说越兴奋,“到时候咱多要点。”
“母亲。”林惜染上前搀扶住闵氏,当即截断了两人窃窃私语的话题,“有一件小事儿,媳妇跟您说一声。”
胖婶子一脸意味深长地看过来,林惜染侧头斜睨她一眼,顿时沉了脸。
胖婶子被小寡妇恶狠狠地白了一眼,心里一惊,张了张唇又把话咽了回去。
林惜染扶着闵氏进了西厢书房,关上门,转身给闵氏扑通跪下了,“母亲,我嫁了进来就是咱家媳妇了,生是穆家的人,死是穆家的鬼,我不走,也没有改嫁之意,求您不要逼媳妇改嫁啊。”
闵氏被林惜染这一跪,吓了一跳,忙去扶她,“先起来说话,不是我不留你,实在是,家里这条件你也看到了,太难了。”
“我,我保证以后少吃饭,多干活,尽心侍候您终老,求求您留下我吧,我,我想办法努力赚银钱,贴补家用。”林惜染哽咽着,眼泪在眼眶中打着转,可怜巴巴地抬头看着闵氏。
林惜染心里慌慌的,她一个姑娘家如果不能留在这里,被转卖的话,她不仅活不下去,自此离开这个和阿娘约定好的地方,那家人回来再也找不到她了,自此人生无望与家人相逢。
嗯,哪怕死皮赖脸地纠缠,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也要让闵氏怜悯她,从而留下她。
闵氏心里又犹豫起来,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叹了口气,“唉,让我好好想想,咱们先去外面接待乡里乡亲的,给大郎安葬后,咱娘俩再说。”
林惜染忙用袖子按住盈眶的眼泪,点点头,起身扶着闵氏出了屋。
接下来,她要好好表现,让闵氏认可她,林惜染心里暗自加把劲儿。
掀帘出了西厢,林惜染搀扶着闵氏来到院子里,她眼角残留的泪痕和红肿的眼眶,倒是符合小寡妇悲伤的心情,外人看了也只会唏嘘不已。
二房和三房的叔叔婶子陆续都来了,闵氏见状,紧挨着林惜染耳语,“自从大郎他阿爹经商赔得个倾家荡产轻生后,二房和三房就鲜少和咱们大房来往了,生怕被连累,几乎等同于断亲。大郎病故,按祖宗规矩,我是应该亲自登门去请他两位亲叔叔过来操持白事的,可我想着都这么多年都不来往了,就没去请,没想到这两房不请自来了。”
林惜染听明白了,点点头,“交给我来接待吧,您只表面客套两句就行。”
长辈亲戚既然上门了,那礼节规矩也不能少,林惜染迎上去,给两位叔叔屈膝见了礼,紧前半步带路,掀帘带进了正厅。
正厅里,几位族老正坐在上首榻上交谈,两位叔叔向族老们团团拱手见了礼,谦让着落了座。
林惜染转身往窗外看,见二婶子和三婶子在院子里闲逛着,这看看那瞧瞧,还在各房门口掀帘往里探看,挨着头随耳语随指指点点着各屋。
她正准备出正厅去探看一二,只见一脸笑意的二婶子和三婶子拉着毫无心情的闵氏进了正厅。
“说句不好听的。”二婶子环顾一圈厅内诸人,最后看向闵氏,“大嫂,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家里都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了,二郎怎么还不回来看他哥最后一眼,不会在战场上有什么不测了吧?”
闵氏忽地站起来,又急又怒,“二弟妹,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咒我家二郎啊?”
林惜染侍立在闵氏身后,她拍了拍闵氏的肩,示意她冷静先坐下,然后目光清冷地看向二婶子,“您既然知道这话不好听就不要说了,军队有军规,战场远在千里,岂是说回来就能回来的?自古忠孝不能两全,您这时候又挑这个理儿,徒惹我母亲悲伤。”
“就是,我们家还靠二郎军队定时发放的军饷过日子呢,我家二郎好好着呢。”闵氏赶紧补充。
二婶子轻哼一声,似是无意道:“你误会我意了大嫂,我是听说,军队的军饷都是迟后半年发放,你家现在收到的其实是半年前的,二郎这都多长时间没归来看看了,我这不是替你家二郎担心吗?”
“是啊,这都是我们做长辈们操心才说的,你看二郎在军队这么多年了,还是个小兵卒吧?在战场上拎着脑袋打头冲的,那命早就不属于自己的了。”三婶子说完看向自家三老爷。
三老爷立马接过话茬,向几位族老欠身道:“今日趁着各位叔公都在,晚辈想主持一下穆家家务,小长房一门两个寡妇,也没有男丁撑家,这日子可怎么过?”
二老爷向族老们欠身道:“晚辈和三弟商议过后,想着趁今天叔公们恰好都在,劳烦给做个公证,把小长房的房产和地产并到我们小二房和小三房名下,我们都是一家人,也好照应着她孤寡两个妇人不至于活不下去,待她们改嫁之时也会各添置一份丰厚的嫁妆,这样安排可周全?”
几位族老相视一眼,一脸的意味深长,他们经得看得多了,这家务事是最难主持公道的,他们不急于表态,有的捋着花白的胡须,有的捏着茶杯慢慢抿着茶。
闵氏气得浑身打着颤,她一张口拼不过好几张口的围追堵截,感觉心被捅了一下又一下,一个女人在这种场合说不上话,被人看低。
林惜染算是听明白了,这就是吃绝户吧?啧啧,家里没有男丁,这女子就没有说话权,人家要动你的什么私有财产,不是同你这个做主人的商量,而是人家决定好了告知你就这么做,这世道对女子太不公平了。
闵氏这家产,要保住,林惜染不会坐以待毙,她比闵氏更需要这个安全的居所,一定要保住,为了闵氏,也是为了自己,她比闵氏更迫切的要活下去,就要守护住这一方城堡。
林惜染上前一步,对着各位族老向下深屈膝一礼,“各位太叔公,孙媳妇有句话不得不说,小叔子在军营不是碌碌无为的兵卒,前儿来信还说,这次在沙场上立了大功了,二郎他有勇有谋,不仅杀敌勇猛,还善于调兵遣将,跟随将军经历了几场战役,早就被将军看重提拔了,只是因为战情没有结束,这些都是保密不能对外透露的,二郎信中还说,待他打了胜仗凯旋归来,光耀门楣,我们穆家将要出一位了不起的武将了。”
闵氏听得心里砰砰直跳,儿媳妇这是从哪儿看的信,她咋不知道呢,不过还是配合着连连点头,“对,我家二郎快回来了,立了战功,信里说了。”
林惜染环顾四周,看族老们听得也打起了精神,趁热打铁道:“孙媳妇已经写信给二郎了,信中告知了大郎的丧事,这么重要的事,估计二郎看到信后会向军队申请提前回来看一看吧,二郎若是回来后看到我们小长房的财产都被其他两房夺了去,依着二郎那冲动的性子,还不得提着长刀去各位太叔公家和二叔三叔家争回来,二郎那刀可是沾过敌人的血的,武将勇猛不是闹着玩的。”
二婶子白了林惜染一眼,“这在座的都是长辈,你这个嫁过来一天就守了寡的,有什么资格在这说嘴?”
“嫁过来一天怎么了?一天,也是我家明媒正娶的大儿媳妇,说话就作数。”闵氏这时也坚定地站在了林惜染一边。
一声猛咳,一位年纪最长的族老捻着胡须,一脸严肃道:“安哥儿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从小就是个极其难得的孩子,我看将来穆家最小的这一辈,还要靠二郎建功立业撑起这个家。祖先家训你们都忘了?独木难成林,出色过人的后辈我们就得鼎立拥护,这最小的一辈里,看看谁能比得过二郎有出息,咱们穆家一族下一任家主,我看好小长房的二郎了。”
其他族老纷纷欠身应和着,老二和老三也不得不起身躬身听训。
林惜染在心里偷偷舒了口气,先打发走这帮打着吃绝户主意的亲戚再说,方才那话都是从话本里看来的,武将不都那样的性情吗,领兵杀敌,血染沙场什么的话本里都是那么说的,二郎在军队到底混出个什么名堂,再另说吧,走一步算一步 。
要守灵三日,多亏有相邻帮忙,小山村有个好处,村里几乎都是同族的,有个红白喜事什么的,每家都出汉子帮衬着,要不都想要多多生儿子呢,像闵氏这家里目前没有男丁的,按理说可能就没多少人过来帮忙了,因为谁也不愿意白付出,可是因为今天林惜染吹嘘了二郎一通如何如何厉害,同村的各家也就另眼相待了。
二房和三房想讨便宜没沾着,甩甩手回家了,但也短时间内不会再眼巴巴地觊觎这边的财产了。
林惜染这几天就住到了西厢房次间,就是原来的书房,书架上还摆着不少书,长案上还铺着一张舆图,可以想象出二郎曾站在案前,对着舆图研究者行军路线。
晚饭后,闵氏提着裙子小跑着要出门,林惜染瞧了一眼屋角的滴漏,忙问:“这么晚了,天都黑了,您急着去哪儿?”
“我想起来了,得给二郎写封信,这两天都忙忘了,我去找村东头的王秀才。”
林惜染忙拉住闵氏的胳膊带回二门内,“母亲,我会写几个字。”
闵氏喜得拍手,“哎呦,那正好,有些话我还真不想让外人听到,你去你屋找出来纸墨笔砚,好像在书桌下面的一个大木箱子里了,都是二郎的东西,他自己规整的,对了,那箱子的锁放在了书架第二层的最右边那册书的最下面,。”
林惜染眨了眨长长的眼睫,转身回屋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