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家烟火》青鸡枞

65、坏人

　　“不回，吃了饭走，饭要搞好了。”挤进来一个约摸三十多的妇女，气势汹汹的还捏着把砍骨刀，有点急切。

　　乔小妹还想推辞，主要是觉得没啥大事，这不正巧遇到了嘛。

　　坐在屋中沉默观察的人终于开口，“就是，就是，天快晚了，去镇子得大半天呢，半路就黑了。”

　　“就是，就是……”此起彼伏的劝。

　　“没事，我不怕，这条路我总走，天黑前能到的。”乔小妹是真不怕，虽说这路得穿过树林，但去外婆家也是这条路，她常随着大人走，此时回去，路上应该能遇上一起回去的人，对熟悉的地方总是格外胆大点。

　　再说了，住在外面也不自在，家里面还未说一声呢。

　　“春妮妈，喊老大去恩人家说一声。”一直不说话的老人发话了，她又着急的扫视人堆找儿子。

　　春妮此时正在里屋睡觉，乔小妹还想推辞，她真觉得自己也没做什么。

　　“丫头，你等会，家里面杀鸡呢，你今天帮了大忙，我们不是那种人家，晚上留着吃饭，明日一起上门去感谢去。”这堆人明显有威望的人说话了，乔小妹只好点头，走出去找到还在交代孩子的春妮妈。

　　“那个，我家白水镇高柳街的乔金饭馆，那是我大伯，你随他说一声我晚一点回去。”

　　小伙子看起来话很少，“嗯嗯。”快速的点头跑着下去，没一会儿就冲到大路上，真是身姿矫健。

　　她收起羡慕，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贴近镇子的小地方，约摸十五户人家，贴山建造。

　　人户少，屋舍看起来也不像外婆家那样老旧掺新，山坡不算很陡，石头多，平地少，看起来更多是靠山吃饭了。

　　她经常走这条路，还真没有注意过路两旁山间的人家。

　　“姑娘，快进去坐，鸡炖上了，我去拿几个菜。”

　　屋内的春妮好似被吓醒了，哇哇的哭起来。

　　这山里面混进来这样的人，实在太可怕了。

　　她走过去，坐在方才劝她的大爷旁边，“伯，那大坏蛋咋说，要送去县衙吗？”县衙远得很，送过去得走十几里地。

　　“这狗东西，感来三家户搞事，晚上打死。”

　　那人不来偷粮食，也不抢财，而是抓了小姑娘，明眼人都看出来这是要做畜生事情，这种恶劣的事在人心中更是恶寒，用手段打死也是约定俗成的，乔小妹点头，“叔，要不去问问别的村村长，大家一起商量，他这人跑进来，难说没有同伙。”

　　搓着手指的大爷看向这个小姑娘，沉吟许久，“不错，我在这这么对年就没听过这么恶的人，怕是做了不少事，他现在还拴在猪圈里面。”

　　“他力气大的很，刚才好几个青壮都按不住，我怕…”

　　“对对对，姑娘说的对，三子，你过来，带着两个兄弟去把他腿砸断了，不然还得出事。”

　　“梁伯，这样会不会…”

　　“会什么，砍了这个狗杂种最好。”五奶奶哄过了姑娘，咬牙切齿的冲出来，给人吓一跳。

　　“我这不是说…”

　　梁大爷还算平静，他又撇了一眼旁边的小姑娘，有胆量，有能力，够血气，看不出来镇子里没混过的人，“这种事不能心软，他要是反应过来，有机会也会杀了我们的。”

　　乔小妹低着头去扒柴火，烧开的水咕嘟咕嘟冒泡泡，梁老三定了下，还是对着那人说道：“打听他哪来的，有没有同伙。”

　　“行了，我去，瞧着不中用得很。”

　　白水镇气候如此好，冬暖夏凉的地方居然受到了波及，那必然外面的世界已经很恐怖很恐怖很恐怖很恐怖了。

　　“那人的眼睛我见过，他一定是灾地跑出来的，见过血气的眼睛是不一样的，没想到，还是波及到了这边。”

　　“乱了十多年了，我们跑的早，但亲戚还在那里，这么多年了，穿回来的消息姑娘你听到都害怕。”

　　“不敢不吃肉了。”

　　“为什么？”

　　“让你别问就别问。”

　　“老妪持儿，且烹且哭。”

　　白骨露野，千里无鸡鸣。

　　三年大干旱，路上人食人。”

　　唱出来的童谣，让人后背都冒汗了。

　　蝗灾来的时候，就像沙尘暴一样，乌云密布，遮天蔽日。

　　无论是人还是动物，蝗虫掠过，不一会儿就爬满了虫子，虫摞着虫，垒得密密麻麻的很高很高，像是一身又后又硬的铠甲。

　　掠过的粮食地，一片一片的枯黄，跪在地上的农民抱着胸口，哭得厉害。

　　灾难来临的时候，就算如何坚强柔韧的草，都会随着干旱而死去。

　　乔小妹还是想回去，这里风景不错，篱笆和黄土做的墙，里外就一个屋子，这睡着一定不舒服。

　　春妮妈动作快得很，炖的鸡肉早已冒出香气，随着烟灰飘起来，散开。

　　“那男人焊得很，还想咬人。”他收起长刀，那道刀不算宽，有胳膊长。

　　大舅爹有一把，这样的长刀是上山人专有的，铁好，还得经常磨，砍柴很顺手。

　　这人不简单，“大爷，你上山吗？”

　　“哎，孩子眼睛尖得很，我算半个猎户，家里面就靠着我去山上找的野味过日子呢。”

　　“怎么没地呀！”

　　“从外地来的，咋能分到好地，你别瞧着这能盖屋子，但往地上一挖都是石头，可种不了粮食。”这边有很多这样的山，还是很陡峭的。

　　算得上平坦就是河谷那一片，只不过到了春夏长水，不仅种不了东西，还有蛇鼠虫，住着饶人。

　　难怪她总走这条路，却没有发现这块地方。

　　山间的皱褶处，能住下来的都具有浓厚的生活智慧。

　　“别聊了，吃饭，吃饭。”

　　揭开锅盖，浓郁的鸡肉混着独特的调料味冲出来。

　　乔小妹捏着筷子，好奇这个味道怎么样。

　　“快吃，我们炖的鸡香得很呢。”

　　“放的是什么调料？”

　　“翻过两座山，里面的水边有一种比我还高的草，这是那种草的果子，你瞧，红彤彤的，没毒，煮肉的时候香得很。”

　　乔小妹捏着已经晒得干缩的褐色的果子，放到鼻子上闻一下，味道没有那么浓郁，顺着果子的头上的小柑子，用力撕开，一拍小小的颗粒，特别香浓，很奇怪的味道。

　　吃了几块鸡肉，的确和鸡肉配起来的感觉很合适。

　　“你们山翻那么里呀，不怕有蛇吗？”

　　一直不说话的小伙子，点点靠在墙上的长刀，“我们有刀。”听起来很满足骄傲呢。

　　“我都不咋见过这种，你们多吗，我和你们买。”她想到自己研究菜色的秘诀，用上好的调料，能使食物有不同味道。

　　“这个很难找，这些都是偶尔遇到找回来晒的。”

　　吃了饭，乔小妹还是打算回去。

　　日头西斜，大半的山谷没了阳光照射，已经发冷。

　　“姑娘，我让孩子送你回去。”

　　乔小妹还想拒绝，冷风吹过，便点头答应了。

　　往山下走着，拐弯处那个猪圈，那个人就这样躺着。

　　“你们真的打算打死他呀！”

　　小子的年纪比她大一点，应该和二表哥一样的年纪，“不知道，梁伯会弄的。”

　　她想到那个男的，算得上这堆人最年长有经验的，五十多岁身子骨，眼底还是有凶悍之气。

　　瑶瑶头，将那些奇怪的想法摇出去。

　　绕过一个斜坡就上了大路，今日还穿着迎花神的衣裳，走到没有太阳的地方，冷得起鸡皮疙瘩。

　　那小伙腿长胳膊长，话实在少的可怜，乔小妹主动搭话也只是嗯，是，点头摇头，走了一小段她就不太乐意继续说话。

　　竞跑。

　　经常走的路上，压得平整马路，跑起来灰也没有那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