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平衡》南榕

25、第 25 章

　　偶尔会在半夜惊醒，静静地看着黑暗中的天花板，又无意识地睡过去。

　　这一个月过得既快又慢，当她沉湎在失败的婚姻中时，当她被恶劣的情绪击穿时，时间变得特别漫长，令人难以忍受，当她处于工作中，以及处理生活中的琐事时，时间又会变得特别短暂，简直不够用。

　　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还在，她只是尽力不去碰触。

　　有时候一群女人谈论生养孩子的话题，谈论那种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生育的痛苦，那种恨不得让人从地球上消失的剧痛。虽然过去了很多年，她依然能够清楚地记起，她怎么在病床上翻来覆去，大声嚎叫。

　　生育的痛和被背叛的痛，都能让人刻骨铭心，区别是，生育再痛，也愿意心甘情愿承受一次又一次。

　　安然机械地走着走了无数次的路，漫无边际地思考这两种痛之于她的影响。

　　走过一个转角，辰子睿说，“叶桑榆在那里，肯定也是去上兴趣班的。”

　　“她读几年级？”

　　“一年级的小不点。”

　　“你们怎么认识的？”一个一年级，一个三年级，一个男孩，一个女孩，虽然住同一个小区，念同一所学校，但能有什么交集呢？

　　“我们都上书法社团，就认识了。”

　　如此简单。

　　叶桑榆正蹲在地上系鞋带，起身的时候她余光瞥了眼后面，接着她大叫，“安然阿姨，小哥哥。”

　　等到走近些候，辰子睿皱着眉头，不满地说，“说了不要叫我小哥哥，你每次到我们班来叫我小哥哥，我都要被同学笑死，叫我辰子睿，拜托。”

　　两位大人用微笑打招呼，看着孩子聊天，没有干预的意思。

　　突然叶桑榆小声问，“安然阿姨，你离婚了吗？”

　　安然稳了稳乱跳的心脏，如果她回答是，小女孩很大可能会接着问，为什么要离婚呢？关于离婚这件事，她做好了被熟人询问的准备，但被一个几乎陌生的小女孩如此直接地问出来，令她始料未及。她马上想到了辰子睿，孩子之间没有秘密，什么都说。

　　当然，当一个孩子告诉另一个孩子秘密时，为了减轻负罪感，肯定会加一句“我只告诉你，不要告诉别人”，然后知道了秘密的孩子既想遵守约定，又忍不住告诉其他孩子，毫无疑问，他也会加一句“我只告诉你，不要告诉别人”。最后的最后，所有孩子都知道了。

　　男子抢在安然开口前说话了，“对不起，童年无忌。我叫叶君健，是叶桑榆的爸爸。”

　　“没关系，我叫安然，是辰子睿的妈妈。”

　　安然喜欢他处理问题的方式。

　　辰子睿也会在别人面前说一些令她难堪尴尬的话，小孩子说话没有轻重，不怪他们，他们尚没有足够的社会经历来分辨哪些话不该说，哪些话可以说，这是原因之一。另外一个原因是，他们对这个世界充满好奇，什么都想了解。

　　这个时候，作为孩子的父母，千万不要过于敏感，大大方方替孩子道歉，转移话题就好了。最重要的，不是孩子说错了什么，而是自己不过度反应。

　　叶桑榆不解地看了看爸爸，又看了看安然阿姨，虽然不是很懂爸爸为什么道歉，但她至少明白了这是个不好的话题，不应该继续。

　　“安然阿姨，你有没有从来不做的事？像我爸爸，从来不生病，从来不洗热水澡。”

　　叶君健微笑着解释，“只是她懂事以来我没有生过病，近几年都是冷水淋浴。”

　　“我从来……”安然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为自己竟然被这么一个简单的问题难倒而感到不好意思，“好像我……从来不说脏话。”

　　安然说完有些心虚。

　　辰子睿迅速在回忆里穿梭，张开脑细胞探索，直到他确认在他的记忆里的确没有出现妈妈说脏话的画面，他才认同地点了点头。

　　班上有很多说脏话的同学，他本来不说的，后来说了，因为同学用脏话骂他，而他用脏话回击。

　　刚开始，只有一个两个喜欢说脏话的同学，三句话不离一个脏字，他们用脏话说别人，别人用脏话回击他们，渐渐说脏话的同学越来越多。

　　在家里，他不说脏话，因为爸爸妈妈不说，也不会允许他说，或者说没有说脏话的环境，但在学校里，脏话随时都会从嘴里蹦出来。

　　这是一种奇怪的现象，小孩子脏话连篇。

　　但并不是喜欢说脏话，至少，不是每个小孩子都喜欢说脏话，是一种被迫的反抗。

　　“我也讨厌脏话，听起来很不舒服，好像耳朵被弄脏了一样。”叶桑榆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可是，我们班的男同学……”

　　“那里有个卖氢气球的。”辰子睿欢快地叫道。

　　“哇噢！”

　　他们一起往前跑去。

　　“你为什么不是个男孩子？”

　　“你为什么不是个女孩子？”

　　“好吧，我们谁也改变不了谁。”

　　……

　　安然笑了，“孩子说话很有意思。”

　　“是，比我们小时候聪明太多。”

　　安然笑着点头，“你们上什么兴趣班？”

　　“美术，你们呢？”

　　“篮球。”

　　“一楼的篮球馆，我们在四楼。学多久了？”

　　“三年，你们呢？”

　　“五岁开始学的，有两年了。”

　　两人关于孩子的谈话随之被孩子们打断了。

　　“你们走快点啊。”他们说。

　　两个人伸长脖子，仰头看着飘在空中的氢气球，各种各样形状的——喜洋洋、灰太狼、红太狼、金鱼等等，五彩斑斓的颜色，大大的笑脸。

　　“要买一个吗？”安然问。

　　“不要，读幼儿园的小不点才玩氢气球。”辰子睿说。

　　“我也不要。”叶桑榆说。

　　可是，明明他们的眼睛在发光，却不想要，矛盾得真可爱。

　　没多久就走到了培训中心，叶君健和女儿搭乘大厦的户外电梯去四楼，安然和辰子睿走大门去篮球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