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誓》万里云罗

9、相识于微时（8）

　　日子过得麻木不仁，雾星不再去记已经过了多少天，在这艰难岁月的磨练中，她学会了什么叫忍耐。
　　“07251号，出来！”
　　雾星乍一听，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她放下鞋子，恍恍惚惚地跟了出去。一路上，她不停地猜测，会是谁来看她呢？也许是爸爸，早被放出来了。或者是令狐策，他也应该没事了吧。但当走到探监室门口，心头却像落了一颗炸弹，轰得她当场泪水四溢。
　　“是你。”雾星字不成句地低吟道，“我还以为……”
　　君如还是那么服色鲜亮、光彩照人，他走过去轻轻握住她的手说：“剑桥导师突然来信让我回去参加一个课题，耽搁了这半个多月。你怎么了？”
　　雾星已经全身瘫软在他怀里，再也没有半点声息。
　　许家的汽车，终于在万众瞩目中，把本就不属于这里的雾星接走了。一个中年妇女挤进前排“观礼”的犯人中，手举一张桑纸向车内的她挥舞。君如看见了，问她：“你认识这个人？她在干嘛？”雾星漠然地说：“我不认识，听说她关久了，神经有些失常。”
　　车如子弹一般射了出去，黄沙飞扬。
　　君如忍不住大笑：“别了，这些神经病！”
　　他没发现，暗中雾星的手，已握成了一个拳头。

　　他们回到卓家住的小四合院，才发现家早被警察署查封了。雾星迟疑片刻，不敢进去。君如走上前，把查封条全部撕掉，替她推开了大门。
　　“你，”雾星没有回头，轻轻地问，“你的报酬，是否都该到此为止了？”
　　“如果你认为是，就是。”君如答。
　　她有些许失望的神色，喃喃道：“要不，你也进来坐坐？”突然她低叫一声，仓皇入室，原来家里已被抄得一片狼藉！
　　桌椅板凳全被敲了个稀巴烂，古画摆设全被洗劫一空。雾星惊慌失措地冲进爸爸和自己的卧室，片刻，她哭着跑出来，恨恨地跺脚：“这些天杀的警察，为什么这么绝，一分钱也没给我留下，爸爸啊，爸爸，他们把钱全抢光了！”

　　“去哪里？”君如问木然的她。
　　没有回答。
　　他斜睨了她一眼，想起刚才走进她的卧室，发现厚厚一本令狐策的剪报摊在书桌上，不觉心下一沉。
　　“去省立大学找令狐策吧。”她小声哭起来，“除了他，我也没什么亲人熟人了。”
　　他动作很大的开门走出去，一言不发地发动了汽车。
　　而令狐策仍在狱中，根本无法归校！
　　意外的发现是她卓雾星的名字，正白纸黑字地写在开除学生的名单中！

　　雾星无家可归了……她重新回到了老家的破房子里，坐在地上，抱着双膝，久久无语。
　　君如走了，他不是也承认报酬已尽了吗？唯剩一屋冷风，吹起万千凄楚。她该怎么办？从明天早上起，她就是一个没有父亲、连学也没法上的城市流民了！她甚至连掺满老鼠屎和石头的两餐牢饭也吃不到了！
　　雾星把头埋进发丝里，呜咽的声音越来越响，直至化作满屋子不断回荡的悲号……
　　“嘭！”大门被人很急促地撞开了，冷月光中，君如长身玉立，如秀树临风。
　　“我从英国回来后一直住外面，你，肯到我家暂住一段时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