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水三千》念萍

7、第 7 章

　　第七章
　　一切又回到当初，不，应该是回到几天前，会想在杭州的日子，杨柳清风，桃花盛开的迷人芬芳都会让人沉醉其中而忘记自己是谁，该怎么做，如同畅饮一场上好的女儿红行醉间眼前产生美好的幻觉，想伸手抓住它不愿醒来，可是酒醉人散场，一切都还是依照太阳东升西落的规律正常运行着，醒来后看到的就是眼前真实的景象，除非你闭上眼睛不愿醒来，那能够维持多久。那几天我过着正常人的快乐生活，那几天我享受上帝创造的美好景象，那几天我只做我自己。然后我又得回来了，回到这个繁华奢靡都市包裹下另人快要窒息的空间，只有在黑夜与白昼之间的灰色地带那点稀薄空气让我还感觉自己的存在，脱鞋着地感受生命的搏动。
　　伪夜已经开始动工了，就眼前的规模我可以想象完工后那将是前所未有的辉煌，不禁感叹金钱与权势的无坚不摧，成分有点夸张，但我们小人物却是无能为力。其他姐妹们都被聚集到一个工作室去练舞，千代在见到我的第一面满面春风的拥抱了我，我想她这几天过得不错。
　　“弱弱啊，你猜我这几天上哪去了？”
　　“我怎么知道，看你满面春风的样子肯定是遇到什么好事了。”
　　“没错，这几天我都和张记总经理在一起，张记耶，还是总经理。”
　　“你什么时候和他好上了？”
　　“什么好上了，多难听啊，我们是好朋友。”
　　“才没认识几天就成为好朋友了，看来那位总经理的魅力不小啊，哦，我知道了，之前伪夜和张记合并的事情也是他连夜告诉你的吧。”
　　“聪明，唉，你知道吗，他说那天张记包场，因为有些事情找董事长，所以就顺道到伪夜来了，刚巧碰见我在台上表演，你也知道，我这人魅力无人可挡……”
　　“我知道，我知道，狐狸嘛，谁抵抗得了。”
　　“那当然，这几天我们到处去玩，顺便参观了他们公司啊，厂房啊，天啊，我才知道张记公司我我想象的还有钱，千代，我这次赚到了。”
　　“还是小心点好，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你这次可没有往常的精明理智哦。”
　　“我会小心的，以我千面狐狸的才智，我是分的清的，你瞧好吧。”
　　“但愿是福啊。”
　　“瞧你什么语气啊，唉，对了，我还没问你呢，这几天上哪疯去了，不要告诉我你都窝在家里？”
　　“没有，我也出去散散心。”
　　“哦，真的，你终于开窍了，一个人？还是有哪位贵公子？”
　　“额，唉，钱掌柜叫你呢”
　　“大概是训练的事情，你等着啊，别打算给我混过去。”
　　“去吧。”
　　千代真的就像一只狡猾的狐狸，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她，我没有说实话也没有撒谎，不过我是一个人去杭州偶遇孟晖，这算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还是不能告诉她，她的嘴我是领教过的，一旦她知道了，过不了多久伪夜所有人都可能知道了，而且版本肯定有夸大成分。我想在对张记这件事情上她是会有分寸的，毕竟关系到自己的终身幸福，虽然我们的交情不是很深，但相比伪夜里的任何一个人，在这三年来我们的关系最好，相对能够真诚交流。所以我珍惜这份友谊，也想好好经营这段友谊，虽然我的处事原则告诉我，不能有真心，不能有太多感情，我懂得，我适当，不伤害自己也不伤害别人。
　　伪夜在动工，每个人都没闲着，因为我负责演唱部分，所以这几天就要被带去录音室录音，这期间还要学几首新歌，相互替换，免得顾客不喜欢要求换歌。千代他们几位歌女就不需要再去练歌，他们保持原来的就可以了。当我被通知今天早上在伪夜门口等着接我的人时候，就看到张旭的车缓缓停在我面前，依旧出来给我开门，在我回神的时候冲我笑了笑。
　　“赶快把嘴巴合住，苍蝇要飞进去咯。”
　　我被逗笑了，坐进车里，心里还是很奇怪接我去录音室的人怎么会是他，他只是张记的法律顾问而已，虽然不是很懂得法律顾问需要做哪些事情，但至少接送人不是他的职责所在。
　　“很惊讶是吧，其实没什么，刚好我要去录音室，况且是接送美女我当然乐意了。”
　　刚好？那么凑巧，对于此我表示怀疑，但嘴里也没说什么，他有他的理由，想说他会说的。
　　“其实还有一件事，我必须跟你道歉，那天我没有如约去伪夜，因为……”
　　“张先生真是太看得起我了，其实没什么，不用向我解释什么也不需要道歉，我……”
　　“不，我必须解释，我这向来注重承若，也不轻易承诺，只是那天实在太突然，在来的路上车子除了点毛病……”
　　“啊？那人有没有事？”
　　“没事，只是擦破点皮。”
　　“那就好。”
　　“谢谢关心”
　　“啊？没，没什么。”突然感觉自己有点脸红，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还是越轨了，唉，下次小心啊，本没有的瓜葛是不能让自己牵扯进去，特别是动情。
　　原本张旭是坚持录制演唱《白夜》的原调，但录音室的音乐制作人却认为还是用我原来在伪夜的调子，伪夜是个娱乐场所，旋律太过舒缓不适合在夜总会使用，我想这位制作人的观点是对的，况且我也不想在夜总会里演唱原调，我想让它成为我一个人的乐享，除了孟晖，是他让我发现了《白夜》。虽然我的歌声不算很好，但从小我对音乐有种特别的情愫，没首歌都有自己生命，他融入了创作者的心血，不管是抒情的还是奔放的。在街上偶尔听到一首自己喜欢的歌曲是很欣喜的事情，把唱片买回家自己一个人慢慢品尝，仿佛那是我自己一个人的乐享。我想如果那一天我爱上谁我就把自己的喜欢与他分享。
　　活了二十几岁要我说对爱情没有憧憬那是骗人的，只不过在风月场中看多了泪水让我产生防备，作为这个阶层有多少女子是幸运的？我几乎没有看到，多少姐妹说，他是爱我的，我相信他，他说他要和我去一个地方，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没有束缚的地方，真的，如果他家里在不同意我们就这么坐。他这两天为我们的事人很憔悴，被家里关了几天才偷跑出来，现在我们偷住在……他是我见过最真实的人，从不说假话。这些话换着花样说，在她们的眼泪中我看到信任与幸福，可是，可是最后又在多少日的泪水中收场。我害怕，我害怕这样的事发生在我身上，所以对每个人都小心…我在心里还是憧憬着美好，他可以不介意我的身份，他可以不会说甜言蜜语，我们可以散步在小路上什么话都不说，那未来呢？如何持续？也许他可以不是达官贵人，富家公子，他只要在乎我是我，可以一起惬意的生活。我的想法和大多数女子一样，这却是很难实现的愿望，所以我们都那么痛苦的活着，其实有人说可以改变这一切，比如我们换职业，这是个不错的选择，可是如果不是逼不得已谁会愿意流落红尘过着没有尊严的日子？而当这种日子成为习惯就懒得去改变了，我也是个固守现状的人。这种性格有时候很可怕。伪夜里声色权迷，乐以忘忧很容易消磨人的意志，我就是在这样的地方如苟且活着。现在能让我在伪夜里有点小小的成就我就觉得很高兴了，至于以后？再说把。
　　十几天的练习其实是个快乐的过程，我每天过着日出而作而息的在正常生活，每天和自己喜欢的音乐打交道，虽然过程中有时达不到制作人所要的效果被骂的很惨，但这是必须的，没有辛苦哪来甘甜，这位金牌制作人原本是不愿意为他眼中所鄙视的声色场所做音乐，迫于张记的压力，张记在什么地方总是不愿落人后，现在估计是火气顺便撒在我头上，他总说我的能力不行，总大吼“真不知道张记为什么让你这种没水平的人来，人都死光了吗。”他的疑问我也曾有过，在伪夜里我唱歌一般，其他姐妹听说我有这等运气在背后说的话千代曾跟我学过，但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又如何解释，其实也不用解释，谁会相信我没有做过手脚。姑且任他去吧。每天张记都来接送，他总说是为了弥补之前失约的过错，我笑了笑，心里想也许就是这个理由吧，除此我不敢有非分之想。
　　因为现在的作息时间我不曾再在将近清晨时分听到那第三十三根灯柱边飘来的音乐，不知道他的主人是否已回，也许他还在某个城市寻找灵感，我都无从知道，也不奢望能再见一面。一切交给命运决定吧。
　　“伪夜竣工了，过两天就要开业了，你也学的差不多了，感觉如何。”这是我们第一次坐在一家咖啡厅里面交谈。
　　“挺好的，我的工作开始了，而且有点改变的感觉，也许这样挺好。”
　　“我想会越来越好，你这几天的辛苦我是看到的，我相信会更好。”
　　“谢谢，对了，我们怎么到这来？你有事吗？”
　　“没什么，看你这这几天挺辛苦的，现在录音结束了，出来走走，放松放松。”
　　“哦，也是。”
　　“再过几天你就要上台演出了，而且你的声音会在整个上海传唱。”
　　“张先生过奖了，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歌女，在伪夜里上班给别人唱歌的女子。”
　　“那是以前，现在身份不一样了。”
　　“都一样的，在夜总会里上班什么都一样。”我低声说着。
　　“我认为就不一样，在我心里不一样。”
　　“啊？”
　　“啊，不是，我的意思是说你很可能一夜成名，很可能有人欣赏你帮你出唱片，也许之后你将不在伪夜上班，将可能成为歌手，那是我认为不一样的。”
　　“哦，张先生太夸大了，那都是未知数而且一般不可能，比我好的人实在太多了。”
　　“哎，既然这样，那我们就等到真正开始的那一天再说吧。”
　　其实如果能够像张旭说的那样谁人不想，当初来到大上海是抱着奋斗出成就的心态来的，后来在伪夜上班那个理想变成了求一份自尊的生活，一个小小的正当职业，够立足就满足了。如果因为这次的契机不再当个红尘女子那不就是我所想的吗？只是这有多难啊，我是跟伪夜签订协议的。心动是一回事认清现实才是真正的事。
　　躺在床上只有让自己不再有幻想才能安心入眠，我害怕过多的想法会迷失自己，不现实的东西可以让自己痛苦，希望越大失望总是伴随着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