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水三千》念萍

12、第 12 章

　　第十二章
　　如果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那么我愿意放下这瓢让它随江河一起奔腾进浩瀚的大海，那是它的归所。
　　今晚我穿了一件旗袍，中规中矩的旗袍，短款白底，腰部一朵桃花展极眼眉向四周散去，这首歌没有伴舞，我挽起卷发站在舞台中央，昏暗的灯光下唱着《弱水》，如果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那么我愿意放下这瓢让它随江河一起奔腾进浩瀚的大海，那是它的归所。
　　在昏暗的灯光下我还是看到了张旭坐在做角落看着我，那时我的声音显得有点慌张，他大概是来向我要答案的，可是他说过不逼我，或许他只是来应酬或者来这边消遣的。
　　“弱水，你和张旭怎么了？”唱完歌我回到化妆间准备躲藏，千代还是进来了。
　　“我们没怎么啊，我们又没什么关系。”
　　“骗不了我的，我看得出来，从叶先生那件事后我就觉得你们不对劲，或者说从伪夜重新开张以来就不一样了，是不是。”
　　“我们真的没什么，你可以去问他。”
　　“你知道吗从你上台开始，他一直在看着你，眼睛没有离开过，那种眼神我曾经看到过。”
　　“哎呀，千代你越来越八卦了，真的没什么，走吧，快出去陪客人啊，否则伪夜要骂人了。”不得已我只好拉着千代出去。我是不想对她说谎，我们彼此相怜相惜，努力想保护好在这混杂的世界里位数不多的朋友。
　　其实在这段时间我一直忽视了这个朋友，我的发呆习惯越来越经常，可是我想的都是和张旭或和孟晖有关，我忘了偶尔关心下这个姐妹，她最近如何，是否还是和以前一样洒脱，还是她也变了，也许吧，她经常和那位张记的总经理在一起，以前每次回来都会跟我说那个老板有多恶心，哪个公子又想对她怎么样，可是这个总经理她似乎很少提，也许什么事情发生了变化，只是我没有用心去发现。
　　“千代，你最近好吗？”
　　“好，很好，好的不得了，你怎么突然这么恶心问这个？”千代显然在停顿一会又恢复以前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你好，弱水小姐。”我来不及再和千代说什么，有人拦住我们的去路，我能感觉到远处的张旭直射过来的热度，这个人是刘罄，他怎么会在这里，也是，他是记者。
　　“先生你好，弱水我先走哦，等下找你。”
　　“刘先生，你好，怎么突然来到伪夜，是不是有什么新闻？”
　　“不，其实这段时间我经常在伪夜，我一直在观察你。”
　　“观察我？刘先生，你对我有什么意见吗？”
　　“没有，我就是觉得你很特别，想写一个关于你的专题，如果你有兴趣的话，请接受我的专访。”
　　“不，刘先生，我并没有兴趣，我还有事，祝您在伪夜过得愉快。”我几乎没走几步路就看到门口两个身影，一个是我所熟悉的，可是也惊讶的，就在我想回头跑进化妆间时候，一切都来不及了。我并没有走几步，就被人抓住手臂。
　　“你不是早晨在我们家的那个女子吗？你？在这里上班？”
　　“念萍，你好。”是的，我没想到孟晖会来这里，我没想到还有他的琳琳，我已经可以感受到琳琳鄙视的目光把我穿透，一览无余，就那轻微颤抖的心也一并被发现了。
　　“你，你们好，怎么会在这里？”
　　“哦，琳琳听说这里是全上海最热闹的地方执意要来，我拗不过。”
　　“哦，小孩子还是不要来这里，特别是女孩子。”
　　“谁是小孩子，我不是，我二十一了，你呢，你在这上班吗，那怎么可以去我们家。”如果我没听错，琳琳一直用我们家来来联系自己和孟晖的关系，无论是习惯还是刻意，我都觉得累了，很累。
　　“弱水，有人点歌了，准备下。”这个声音就是我这个干渴莎莫里的一口水，我感激的朝那位服务员看了看，越过他我看到张旭，我想是他在帮我解围，似乎总是在我最困难的时候都是他和千代在背后帮助我。
　　“对不起，你们先坐坐，我还有事，失陪了。”
　　“哦，没事，你忙吧。”
　　匆匆走进化妆间，来不及多想下意识扯下那件灰色长裙换上，这件衣服是当时我请求伪夜不要扔掉，作为我的演出服，当时伪夜很生气，说在夜总会是不能存在灰色这样不吉利颜色的衣服，可是我坚持，我觉得什么样的歌曲或许搭上服装音响效果都是一种增色，也许伪夜认为我说的对，就答应了下来。今天我就这么突然想穿这件衣服，因为客人点的是《白夜》。
　　一盏幽幽小灯下，我坐在一把背靠椅子上，微侧着脸对着舞台，尽管在这个角度却看到台下许多人的面孔，台下从未如此在我眼前这么明显的呈现着，钱掌柜正吩咐服务小生给包厢客人送酒水，刘罄手捧酒杯靠在吧台上就这么一直看着我，琳琳在音乐响起时惊讶的看着我，在我唱第一句的时候就愤怒的拉着孟晖走了出去，来不及看孟晖的脸，千代陪着客人谈笑，偶尔眼睛朝台上看一眼，张旭还是那个角落，看着手中摇着的酒液。我闭上眼睛把最后几句唱完，看到刘罄朝我走过来，几乎奔回化妆间。他应该是没跟着进来，我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地方可以写的，他究竟想知道什么，凡事还是避开为好，我不想惹麻烦。
　　当我走出门的时候，我以为会看到他在门口等我，毕竟他来了，也许是来问我要答案的，可是没有，是的，他说他不逼我，他在等我自己回去找他。
　　秋天快到了，似乎感觉到点寒意，不敢再脱下高跟鞋踩在冰凉的地板，裹了裹身上的衣服，叫了辆黄包车，今天我不想走路，特别的不想，一切似乎很混乱，我只想回去好好睡一觉，也许明天一切都好了，车子拉到孟晖家门口的时候我下意识想去看那栋房子，眼角扫到街对面的那辆车，我认得出是张旭的，他怎么会在这？他知道我对这里有特别的感情，所以到这边，是想找孟晖，还是在等我，我看到车窗里他抽着烟朝我扯出一抹笑容，不似之前的温暖。当我叫停黄包车，走向他的时候，他已经下来替我开了车门。
　　“等”是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式咖啡厅，在这个时候这里依旧有几个人坐着，张旭带我进了一个包厢，黑白交替刷开的墙面上挂着一幅画，一块石头，静静的躺着，没有背景，只有一株枯黄的草陪伴。
　　“累吗，要不载你回去睡会”这是他今天第三次说这句话，上车一次，下车一次，这里一次，我该怎么回答，我是很累，你眼边灰暗的一圈不是比我更累。
　　“我，我想到你公寓去，现在。”我就这么下意识任性的说出这句话，一会要来咖啡厅一会儿要去公寓。
　　“好，走吧。”
　　进了门，他要去给我那水，被我拖住，我把他拉到沙发上，走进房间拿出一床被单。
　　“我好累哦，能不能陪我睡会，你睡沙发，床就归我了。”他看了我一眼，宠溺的笑了，把我推进房门，然后躺在沙发上沉沉睡去。那一刻我的眼泪止不住一直往下掉，看到他宠溺的微笑，我的心有点酸，在这个男子身上我得到太多，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包裹着我，如果是午后，我想我会如猫咪般幸福的眯起眼睛将自己拥抱在温暖的阳光下打瞌睡。秋天来了。
　　一觉醒来，发现张旭就这么微笑的看着我，也许是我梦里幸福的猫咪告诉我的，醒来后会有好运来临，他的微笑就是我最幸运的事情，在这里我不再那么浅眠，我可以睡到自然醒。
　　“醒了，睡的好吗。”他的眼睫毛很长，长到我以为在眨眼睛的时候上下眼睫毛会打架，忍不住伸手去摸摸看，他痒的直眨眼睛。
　　“好饿，有没有东西吃啊？”
　　“当然有，馄饨？”他有点在邀功，可是我真的很惊喜，以前就那么一次在车上偶然看到买馄饨摊子，我忍不住说了一句“好像没吃饱，好想再吃一碗馄饨。”看到我此刻惊喜的表情，他很得意，这个功劳是挺大。
　　“我可以吃下三碗，够吗？”
　　“吃五碗都没问题，吃得下你尽量吃，吃不完我负责。”
　　一切都那么理所当然的发生了，在前几天还是那么客气与陌生，现在就犹如恋人般甜蜜，上苍，就允许我任性一次。
　　当我们吃完馄饨已经接近午后，两个人争执着谁洗碗的问题，我有点面红耳赤，他却还是那么温和自然的笑着，律师的嘴果然不容小看，三两句我就有点冒烟了。
　　“好吧，抓阄，谁抓到谁洗。”
　　“我是不介意一起洗，但你执意不肯，那就抓阄吧。”
　　“我来弄，免得你动手脚。”
　　“好”
　　我把纸条做好，两个揉成一团的纸团规则凌乱，我想他运气一向挺好，就让他抽，他捡起其中一团纸，慢慢的细腻的打开，那个笑容我将永远记住，那么幸福和满足。可是…….
　　“对不起？什么意思？”
　　“就是说？就是说…..”
　　“什么意思？”他突然抓住我的手，很用力，很用力，“看着我。”
　　“就是，就是…….就是说你要洗碗。”
　　“哦，这样，我洗。”
　　我终究还是不忍心，没有勇气说出来，我是该拒绝的，我本就想拒绝的，可是我说不出口，这段时间，就今天这短短的时间我已经放不下了，从来我都告诉自己说不可能的事情不要幻想太多，最终受伤的是自己，一旦喜欢了，是无法用理智去说服自己的，很难，甚至排斥去拒绝，他用力抓着我的受的时候我可以感受到他在颤抖，我拼命忍住眼泪，是想笑着对他说的，可是话到嘴边还是没说出口，不是我不喜欢，是我害怕一旦我们沉浸在爱情的甜蜜中有一天被打碎的时候那种伤痛将更深，如果说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那么他就是我想要的那一瓢，可是他是属于大海的，我只能是他奔腾如江河的礁石。
　　我不曾爱过谁，我曾期待着能有美好的爱情，最美的是我们能两情相悦，这就足够了。现在爱情来了我却退缩了。
　　他执意要送我去上班，被我执意拒绝了，这里是随靠近郊区，但是毕竟人还是挺多的，我害怕被人看到，害怕又出现报纸事件，他是律师，如果我现在做不了决定，现阶段我们还有联系的情况下绝不能影响他的工作，我留他到门口，然后下楼从后门走出去，既然我放纵了我自己一段时间就必须小心，虽然他不解，但我能怎么说，其实我一直想问他，为什么不介意我的身份，如果我们在一起了，他是否会介意我的工作？但我还是没勇气问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