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小妹和大陆哥》糖脑鸭

1、邻居

　　海连市机场出站A口，沈岫白推着5个行李箱，身后跟着外婆许佩芝，她只挎着一个精致的小手提包。

　　许佩芝年纪大了，70多岁望80的人了。沈岫白才17岁，不想外婆劳累，每次出行都是她大包大揽推行李。

　　一路航行，从加拿大飞北京十几个小时，又从北京转机到海连市，沈岫白累屁了，出了机场直奔旁边的网红餐厅。

　　餐厅是沈岫白在小吹书上查的，说是比航站楼的好吃多了，有海滨城市最招牌的本土菜。

　　沈岫白的妈妈是台湾省人，爸爸是大陆人，一家生活在加拿大，成天不是吃白人饭，就是少盐淡味的台湾菜，吃的爸爸沈大宽常对女儿念叨老家菜。沈岫白一到爸爸老家海连市，必须得尝尝老家菜。

　　可赶上春运时节，机场周边客流量巨大，人人推着至少一个行李箱，餐厅座位紧俏，空间挤窄，沈岫白不得不和旁边的人拼桌。

　　凌慕予最不爱与人一起吃饭，尤其陌生人。他喜欢私密，有时宁可多花点钱，一个人包下个8人座包厢，就为了图个清净。
　　是他妈谢允儿从北京来看他，非要吃口老家味儿，所以迁就他妈，选在了他最烦的网红餐厅。

　　服务员询问谢允儿，可不可以让小姑娘和老奶奶拼桌，她想也没想，欣然同意。

　　凌慕予别过头，敲打着修长冷白的指节在桌面，劝自己为了和妈妈短暂的团圆，忍下难熬的拼桌吃饭时间。

　　沈岫白放下一堆行李，对谢允儿千恩万谢，坐在沉默而冷峻的凌慕予对面，开始点餐。

　　菜单全部是简体字，沈岫白自小学的繁体，看着菜单，她连猜带蒙：“瓦片bo鱼。”

　　服务员笑了下，纠正：“鲅鱼。”

　　沈岫白点点头，虚心记下：“b-a,ba、ba、ba!ba鱼。”

　　谢允儿被学认字的沈岫白逗笑，偷偷给凌慕予发微信：【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和你差不多大，可惜语言有点残疾。】

　　凌慕予低头扫了眼手机，没甚可回。

　　谢允儿又回儿子：【你倒是口齿伶俐，可惜字如金。】

　　沈岫白点的本土菜上桌了，她和许佩芝每样都尝了一口，吃不下去了——咸，齁住了，吃不惯。

　　可她饿，叫来服务员，重新看菜单点菜：“要个台湾三、陪、鸡。”

　　谢允儿和服务员惊呆。

　　凌慕予终于转过头，正眼看人，但是完全看傻子的眼神。

　　沈岫白还在雷人：“再来一个照烧猪八饭。”

　　服务员用菜单遮住脸，偷笑。

　　谢允儿分外热情，歪着肩膀凑过去，纠正沈岫白：“是三杯鸡、猪扒饭。”

　　沈岫白恍然大悟，并不感到不好意思，还嘻嘻笑：“对哦，我专心认字，顾不上字面意思啦。这都是我家乡菜嘛，还念错喽。”

　　一听小姑娘是台胞，谢允儿更加热情。她是美容院老板，管理着两个品牌院线，在北京做得红红火火，经常去台湾进修最新皮肤管理经验，对台胞深有好感。不到三分钟，俩人已经交换了微信和手机号码，相约常联系。

　　许佩芝打扮格外优雅，冬天还只穿着粗呢套装，完全没料到北方海滨城市这样冷。谢允儿竟然当场送她一件羽绒服，也不管是价格不菲的加拿大鹅。

　　凌慕予不插话，掏出酒精棉片，擦餐具。他知道今天免不了外食，提前准备了可食用酒精棉片。
　　而对面的沈岫白，不洗手就大快朵颐，他不由皱眉，往后拖拖自己盘子。

　　许佩芝见凌慕予只吃一份牛排，非要他也尝尝孙女点的“猪八饭”，十分大方。

　　凌慕予眼皮不抬：“谢谢，我不喜欢分食。”

　　眼见外婆被冷漠拒绝，沈岫白偷翻个巨大的白眼。

　　谢允儿忙替儿子周旋，互换点餐，主动把“三、陪、鸡”夹到他盘子里一块，又把他的牛排夹给沈岫白一块。

　　沈岫白用筷子抄起牛排，一口吞下，示威似的，朝对面大口嚼嚼嚼。

　　凌慕予拧开矿泉水瓶，喝了一口。冰镇后的瓶子，冻起一层濛濛白雾，顺着他颀长的脖子，将他心肠也冰冻了似的，散发着凛凛的冷淡。

　　沈岫白自讨没趣，别过脸，只和谢允儿聊天，把快餐吃成热闹的聚餐。不几分钟，她就和盘托出，此行是回国求学长住，今后替外婆寻亲。

　　一桌四人，只有凌慕予默默吃着还没有他冷的西冷牛排，决不插话。

　　他习惯了一个人吃饭，一个人上学，就连居住，都是一个人。哪怕一个人住独栋别墅，周边没有邻居入驻，他都很习惯。甚至是满意没有邻居。

　　“既然回国长住，你们要住哪个小区？”谢允儿隔桌拉着沈岫白的手，跟人家是来找她认亲似的。

　　沈岫白甜甜笑：“巨鹿院。”

　　凌慕予猛然抬头，眼中带着吃惊。

　　谢允儿转头惊叫：“儿砸，跟你一个小区！你们今后是邻居了！帮我照顾这个甜甜的小台妹。”

　　“真的吗？听爸爸说，小区蛮大的耶。”沈岫白并不惊喜：才不跟冰雕似的人做邻居哦，希望离远点。

　　跟台湾小妹也就相处半小时，谢允儿已经沾染上软糯的台湾腔了：“白白，粑粑有没跟你讲，你住哪栋？说不定你今后跟我鹅几住隔壁哦。”

　　不会这么衰的！沈岫白掏出手机，查看备忘录：“C栋101.”

　　念完，她特意看了眼对面的表情。

　　完蛋，凌慕予眼中闪过一丝绝望。沈岫白心中一凉：真要做隔壁邻居？

　　谢允儿惊喜拍桌：“你和我儿子是一墙之隔的邻居！一会儿我们回家，开车拉着你们。”

　　平静的生活，即将迎来话多的邻居。凌慕予立刻拒绝：“不顺路。我还有别的事。”

　　呵呵，编。沈岫白还懒得蹭车呢。

　　谢允儿却摆摆手：“先送完邻居，再办你的事。”

　　凌慕予以刚拿到驾照、驾驶技术不行为由，再次拒绝。

　　谢允儿抢走儿子的车钥匙，自告奋勇她来开。

　　凌慕予被亲妈二连击，表情僵硬。沈岫白暗爽，一脸嘲笑。

　　饭毕回家，谢允儿让凌慕予帮姥孙俩推箱子，他声线平直提醒亲妈：“我还要推你箱子。”

　　谢允儿已经挎着许佩芝的胳膊，热聊着护肤心得，远去了。

　　沈岫白留下，自己推箱子，才不要没礼貌的冷面人帮忙。

　　而凌慕予已经默默上手了，叠起箱子：“我来。”

　　沈岫白插不上手，跑在前面推门，小心不要惹到可能憋着火的邻居，万一半夜放火烧了她家。这年头，疯子可多了，尤其是看起来平静的疯子，让人猝不及防。

　　到了停车场，找到车子。

　　一辆奔驰轿车，后备箱压根塞不下5个行李箱，还不算谢允儿的箱子。行李箱在后座使劲挤挤，也只能坐下一人。
　　许佩芝年纪大，不禁磕碰，只能单坐在副驾。只剩凌慕予和沈岫白，面对后座的一个位置。

　　许佩芝出了馊主意：“小伙子坐着，白白坐他腿上。”

　　凌慕予：“······”

　　谢允儿是个急脾气，也不考虑儿子才18岁，还没交过女朋友，后面车子摁喇叭催促让路，情急中，她竟然同意了馊主意：“快点先这样，下了高架再换乘。”

　　后面的司机从车窗伸出脑袋，喊：“快点走，别挡道！”

　　沈岫白是个黄香蕉——黄皮肤，白人思想，比较open,没那么多顾忌。一撺掇，索性真坐在凌慕予的大腿上。

　　无人考虑被坐大腿的凌慕予的感受。

　　他别着头，看着车窗外，一脸“今天出门没看黄历”的晦气样。

　　刚拐出停车场，凌慕予已经受不了了，朝飙车的谢允儿提议：“停车！我打车回去。”

　　“打车点早过了，马上就上高架。”谢允儿关注着路况，“你再忍一下，小姑娘能有多重呢。”

　　腿上的人，是不重。可谢允儿开车特猛，沈岫白坐不稳，时不时倒在凌慕予身上，将他挤压。

　　隔着冬衣，陌生女孩的身体，撞着他的胸膛，他觉得极其怪异。
　　尤其沈岫白怕一晃一晃时砸着他，她索性将手撑在他心口前，加重了他的不适感。

　　凌慕予再也忍不下去，编了个借口，说自己同学就在高架桥下，他要找同学拿本书。

　　谢允儿终于停车，放下儿子：“早点回家，明天一早我就得回北京开年会。”

　　凌慕予站在路边，拉开大衣，让冷凛的寒气灌进来，驱散掉从陌生人身上沾染来的温度。

　　后座宽敞了起来，沈岫白不由一笑。

　　车子发动前，透过车窗，凌慕予回头，看到她得意的笑。于是，她也透过车窗，收获一个冷锐的眼神。

　　在谢允儿的帮助下，姥孙俩很快找到沈大宽之前购置的别墅。
　　常年不住人，院子都荒了。冬天，杂草黄衰齐人高，穿梭其中，沈岫白觉得自己像古墓丽影。

　　而隔壁，也没好到哪儿去。
　　偌大的院子，只有一棵巨松，其余地方全是草坪，规整单调的不像居家过日子的，像没有人气的验收版绿化带。沈岫白撇撇嘴，挺符合凌慕予的气质的，无趣。

　　安顿下来，沈岫白尝试联系了物业保洁，将家里上上下下打扫干净。虽家具还不齐全，但至少能落脚了。

　　谢允儿人真的很好，过来了两三趟，监督保洁别偷懒糊弄人生地不熟的台胞。晚饭她又定了一桌菜，邀请姥孙俩去隔壁吃饭。

　　考虑到不喜欢谢允儿的儿子，沈岫白以太累婉拒，谎称外卖已经在路上了。

　　飞行加打扫太累了，姥孙俩吃过泡面，挤在一张床上，睡到第二天中午。

　　沈岫白醒后查看手机，谢允儿给她发了条短信：【我急着回北京，无法当面说再见。定了早餐叫你们，想必太累没起床，无人应门，放在慕予家了，你们记得过去吃。】

　　不想和隔壁有任何接触，沈岫白没过去，但怕外婆饿着，让外婆带了份凤梨酥，去隔壁吃饭。

　　许佩芝吃完回来，报告个不幸的消息：她不小心把咖啡洒在凌慕予的地毯上，刚才看到他偷偷把地毯卷起来，扔到垃圾桶了。

　　就算有点洁癖，至于大动干戈嘛？沈岫白恨上了隔壁那小子，叮嘱许佩芝：“他妈妈不在，我们今后不与怪人来往。”

　　家里收拾好了，沈岫白的杜宾狗“胡萝卜”也从加拿大托运来了。只要胡萝卜在，她到哪儿生活都不怕孤单。

　　在内地生活了快一个礼拜，沈岫白越来越适应，都已生成习惯，早晨带着胡萝卜沿海遛弯，买早餐。
　　幸运的，最近出行，一直都没碰到隔壁怪怪的邻居，免去打别扭的招呼。

　　一天早晨，下了冬雨。虽停雨，怕海边太过湿冷，万一冻着胡萝卜，沈岫白独自出门跑步。

　　回到家，沈岫白呼唤深爱的胡萝卜：“快出来迎接我，宝贝！”

　　胡萝卜不在家，被凌慕予扣押。许佩芝惊慌失措：“它把屎拉在了隔壁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