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莲灯同人]风住尘香武陵秋》月暖蓝田

16、料得来年春寒起

　　“主人，主人！”轻轻唤着，杨戬却依旧毫无意识。虽说杨戬留下话让他二人子时一过便离开，焱玉却并没有吸干他的精血离去，两人合力只求护住杨戬的神识，同时盼望着天庭早日来人支援。随着时间的推移，二人愈加忧心，天边慢慢放亮，杨戬却迟迟未归，只是身上气息越来越弱，到了天边一缕红霞染起，杨戬的身体没来由的一震，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紧抿的唇角开始渗血，鲜血越来越多，似乎每一次喘息都要耗尽全身的力气，脸色带上了一种不正常的晕红，瞬间又变得惨白。此时，昆仑境外，杨戬的魂魄正被强行镇入聚魂鼎中，瞬间的抗拒让远在密境内的身体也承受不起。这聚魂鼎可保魂魄不散，却也断绝了与身体的全部联系。“遭了！三首蛟你制住他，别让他再咳了！”焱玉遁入杨戬体内，只觉得体温急剧变冷，连带着自己都要被冻僵了。三首蛟一狠心，挥手封住杨戬的周身穴位，身体再咳不出声，却还是一阵阵的颤抖，终于不动了。“主，主人！”
　　颤着手指去探杨戬的鼻息，三首蛟大惊失色，手指下，哪里还有半点气息。脉搏，心跳，所有生命的象征都已停止，虽然早有了心理准备，却没想到真是这样的结果，三首蛟叫着杨戬的名字，眼泪已经忍不住落了下来。
　　“主人还没死，你哭什么？”片刻之后，焱玉的微弱的声音响起。
　　“你说什么？”三首蛟惊道。
　　“主人要是魂飞魄散了，我早就一起死了。”焱玉有些艰难的推测道，“是魂魄远离身体后的自然反应……主人好像不是魂魄散了，而是被……禁锢了。”
　　没错，纵然在外表看已经失去了全部生机，但是最能确定杨戬死生的，也唯有寄居在他体内的焱玉了。冷静下来，三首蛟疑问道，“谁会禁锢了主人，他究竟有何目的？”
　　“我不知道。”焱玉回答，心思已经千转百回，司法天神猝死，天上地下必定会掀起轩然大波，可是主人并没有真的死去，谁囚禁了主人，又是所为何事，她现在心中也已经十分混乱。
　　三首蛟再探了探杨戬的脉搏，依旧一片空茫，“从外表看，已经生机尽退了。就像是，当初的四公主？”三首蛟喃喃道，焱玉却忽然眼前一亮，制造主人假死的表象，莫非是有人要从中渔利？“不错，好一个‘从外表看’，你倒是提醒了我，你依旧幻成墨扇，假作被主人封印，不要透露出任何主人还活着的消息，我们倒要看看，是谁有这样的居心！”

　　天至拂晓，玉案之上的三界至尊，慢慢睁开了眼。已经是辰时了，下界，也该天亮了。像是带着未醒时的惺忪，眼光随意的向下一扫，没有水火之灵的竭耗，凡间，依旧晨光初缀，花柳扶苏。玉帝清楚杨戬的秉性，就算是为了他的那些亲人，他也会义无反顾的去开解天劫，哪怕是魂飞魄散，万劫不复。
　　司法天神杨戬下界面壁之时擅自逃离，意外亡故，或是说，洞悉天劫将至以身殉职？斯人已去，天庭的史册上终会落下浅浅一笔，然后归于落寂。时空斗转，在不老不死的帝王面前，时光的流逝渐渐地归于虚无，瞬间模糊了悲喜。
　　杨戬，你终究没有让朕失望。似是酒意，似是睡意，玉帝浑不在意的碰翻了案上的琉璃盏，云雾缭绕的殿中顿时飘起一阵醉人的酒香。这杯酒，就算是朕祭奠于你，也不枉你为三界，死而后已了。
　　却并不知，昆仑之下，变故横生，杨戬虽然伤重，却是未死。
　　到了上朝的时间，众仙齐聚一堂，王母下界之后，玉帝没了拘束，习惯了宿醉于凌霄殿中，朝堂之上，少了司法天神凌厉的双眼，更没人敢上前提一句不是。

　　“这杨戬下界几天了？”几番寒暄之后，玉帝似才想起般问出了口。
　　“回禀陛下，已经七日了。”座下太白金星恭敬答道。
　　“如此，哪位仙家愿意下界迎回司法天神？”玉帝轻轻眯了眼，他需要一个人，一个镇得住司法天神猝死场面的人。
　　“老道愿往。”太上老君轻挥手中雪白的拂尘，抬头对上玉帝的眼光，瞬间有精光闪现，在旁人的眼中，依然是如以往的端重谦和，却被三界之主轻易捕获，两人目光交汇，却看不出彼此的喜悲。
　　“那就劳烦道祖了。”
　　“启禀陛下，沉香愿一同前往。”方才宝莲灯光华之下，三圣母神色渐好，沉香放心不下杨戬，清早便驾起筋斗云直奔凌霄而来。
　　“也好。”玉帝微微颔首，似是不耐，“去吧。”
　　一路无话。到了昆仑山下，也不过是旭阳初照，山色巍巍正见苍翠嘉郁。然而沉香却无心欣赏。即将见到舅舅的期待，混着隐约在心的忐忑，真君神殿那条分缕晰的天条，那几句隐晦未明的嘱托，萦在身边许久不散，只让他只觉得这一路太过漫长。三步并作两步踏入昆仑秘境，石门洞开的瞬间，一股血腥气扑面而来，时间仿佛刹那静止，眼前只剩下黑白两色。
　　莲台依旧，只是台上杨戬，不知何时已经静静躺倒在地。鲜血散落在莲台光滑的大理石面上，尚未干涸，殷殷刺目。
　　“舅舅！”一声惨呼，沉香已经飞身而上，扶起杨戬软倒的身体，左手探上脉搏，触手只是一片冰冷静默。胸前衣衫被鲜血浸透，尚带些许余温，任谁都可以看出，这一切不过发生在须臾之间。沉香眼泪不知何时已经流下，“舅舅，都怪我，倘若我没有撤去宝莲灯的法力，倘若我早来一会……”
　　身后太上老君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抬眼，已经带上一副惊惶表情，“沉香，你快让开，让老道看看真君伤在哪里？”
　　像是水中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沉香慌忙起身，“老君，求你救救舅舅……”
　　点头上前，手指作势在腕上一点，意料之中的冷寒，却被久擅岐黄的经验带的心中一动。焱玉居于杨戬体内，血脉与常人自然略有不同。手指一曲，已默默掐算起来。一气化三清，灵力遍寻三界，却终于泯至虚无。这三界之中，并无杨戬魂魄一丝踪影。心中微微恻然，也暗笑自己多心。人间既然无恙，杨戬自然已经魂飞魄散，自己竟然还会存一丝念想，却是执妄了。只是之后，人间天上，怕是少了太多风景。
　　黯然起身，对上沉香期待的目光，轻道，“显圣真君，已然陨去了。”
　　这边，太上老君说的伤神，沉香的脸色却越来越冷。法力带动衣袖一振，身后山石已经碎作一片。“老君，我只问你一句话，舅舅会出事，天庭早就知晓了对不对，这是玉帝早就算好的阴谋，对不对？”
　　并不惊讶，老君道，“昔时在华山，真君便早有赴死之心，老道只道是天意垂怜，善有余庆。如今倥偬一生，世事难料……也未必不是求仁得仁。沉香，你舅舅欺上瞒下，迎出天条又算不算得阴谋？你觉得，你可曾真正懂得你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