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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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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一那会子,我们家搬到别处住了,是我爸和人合资一起造的一批房子,用来出租的,冯春儿住我家旁边那一栋,平时要找他还得下楼饶过院子再上楼这么一通折腾,实在磨人,所以平时我们有话要说,就站在各自楼道上楼梯口那一块儿,面对面隔着两三米远的距离讲话,有时候一聊能聊上大半天,听到我妈喊我吃饭,我也装没听见,直到她喊急了,过来揪着我的耳朵把我扯回去。
我妈原先总是揪着我耳朵把我提回去的,大概是我现在长得比她还高了,她提不起来了,所以改成扯了。冯春儿那栋房子光线不太好,被我们这栋遮了大半,所以晒衣服的时候,冯姨老让他抱着衣服往我们家楼道上晒,我但凡瞧见一堆带着衣架子移动的衣服,就知道是冯春儿来了,我那时只能瞧见他两条白白的手臂,其余的早让衣服埋了。
冯春儿比我白很多,我觉着我出生的时候我爸大概没抱好,把我掉煤堆里了,而他则是掉雪堆了,所以我们才会这样黑白鲜明。当然也有后天因素,先不说别的,就拿我们家这楼道来说,光线本就充足,我站楼梯口跟他讲话,一讲讲半天,一晒也晒半天,他那点小个子,就算想晒个太阳也得让我挪个身让个地儿。
后来我找到一个秘密通道,不用上楼下楼地折腾,也能到他家去。我家屋后连着几栋厂房,我只要爬出窗子就能踩着那厂房的屋顶一路跑到他们家,我记得第一次发觉那厂房的屋顶连着我们那两栋楼房的时候,没兴奋死我,也不管外头在刮风下雨,直接开了窗就跳出去,捂着脑袋踩着屋顶和我家墙壁中间留出来的一条30厘米宽的过水道,一路小跑到他们家窗口。
隔着窗户,我瞧见冯春儿正趴在窗边的台子上做作业,我敲窗户的时候,冯春儿吓了一跳,抬头瞧见是我,赶紧把窗户拉开,冲我就喊,“顾西北,你又干嘛呢?”
我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扶着窗框踩着桌子跳进他们家屋子,嘿嘿一笑,指了指外头,“瞧,咱们这儿连着呢,我以后就从这里过来找你,你可得给我开窗户啊。”
冯春儿用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了我半天,抓了条毛巾丢我身上,“你非得大雨天的跑过来啊。”
“我不是急么。”我胡乱擦擦头发,然后把毛巾一丢,神秘兮兮地说,“哎,给你看个碟。”
“什么呀?”冯春儿喜欢看碟,早往我怀里瞟了。
我咧嘴一笑,从怀里摸出一张光盘来,“瞧,周星驰演的《功夫》,最近特火,好多人跟陈帆借呢,我差点没借着,咱俩一起看。”
“嗯,我把VCD机子拿出来。”冯春儿收了作业本,跑到隔壁房间把VCD搬了过来。
我在这个房里喊,“哎,春儿,你家有吃的没,我饿死了。”
“有,剩饭在冰箱里,还有一碟榨菜,别的就没了,昨晚剩的菜我妈今天热了一下,全吃完了,哦,还有两袋方便面。”
“成,那我吃方便面,有开水吧。”
“没,你下去打一瓶儿吧,上午在烧开水那家打水没零钱,还差她两毛,你给一道给了,桌上有零钱自个儿拿。”
“行诶。”我拿了三毛钱,又提了水瓶出门。
我都走到楼下了,冯春儿追出来举着手里的伞冲我喊,“带伞,下雨呢。”
我摆摆手,“没事儿。”
提着热水回来,身上早淋了个透,进屋,冯春儿已经把碟放进机子了,屏幕上暂停在功夫那两个字上,冯春儿已经把泡面和调料放在塑料饭盒里了。我是饿狠了,我妈到我婶子家吃饭去了,我不高兴出去,就说自己解决,我妈放养我放养惯了,她就是把我丢外头一个礼拜不给吃的,她也没什么不放心。
冯春儿看得正起劲,趴在台子上咯咯咯地笑,我脱的光|溜溜,趴冯春的床上,裹着他的被子吸溜面条,“有那么好笑?”
“你懂什么。”冯春继续笑他的。
“哎。”我忽然想问他一个问题,“你妈有没有跟你说过,你打哪儿出来的?”
冯春儿瞪我一眼,“你问这干嘛?”
我喝了口汤,“随便问问呗,我妈说我是火车站捡来的,我爸说我是他肚脐上的肉疙瘩,抠下来长着长着就这么大了,你呢?”
“这你也信?”
“那你说我哪儿来的?脚底心蹦出来的不成?”
冯春儿依旧对着电视,“那我爸还说我是他多长出来的一根小脚趾呢。”
“嘿,不是吧,我问过冯叔,他说你是火车站捡的。”
“你真烦,吃你的吧。”
我一抹嘴,抱着被子挪到他旁边,伸胳膊把他一抱,冯春一翻眼,然后给了我一肘子,“你干嘛?”
“嘿嘿,你腰怪细的,比汤小燕儿的还细。”
汤小燕儿是我们班长得挺漂亮的一个女孩儿,就是说话太嗲了,每次听她讲话,我都能起一身鸡皮疙瘩。她跟我们一个小学出来的,我对她没多大印象,就觉着她长得挺好看,以前小学春游的时候,男生站一排,女生站一排,男生得牵着女生的手,免得走丢了,我身边那时候站的就是汤小燕儿,那姑娘以前特傲,死活不肯跟我拉手,伸手扯了我的绿领巾,跟我一人牵一头,嘿,真拽。不过那时候我也确实是一副乡巴佬模样,难怪她瞧不上我。
但是现在不同,个子高不说,还是班里的体育委,长得也算人模人样,跟班里其他的男生包括别的班的男生混的都熟,我倒也奇怪,基本上我们学校那几个有名有姓的帅哥都跟我熟,大约也是因为这个吧,她现在对我热情得很,有时候还让我载她回家,我说,“这不成,我得载冯春儿,你不是有车么,干嘛让我载啊。”
大概我是第一个拒绝她的男生,她在我面前再没傲过,女生嘛,你越拿她当回事儿,她越是傲,你对她不理不睬,她反倒觉着你有味道,想跟你纠缠不清。陈帆说她那是喜欢我,我说不可能,她那是想在我身上试验她的魅力。
冯春儿嘴巴撇了一下,“你抱过她?”
“没,我哪儿敢碰她啊,瓷人儿一样,一碰就娇滴滴地喊疼,我要抱她,就我这胳臂还不把她骨头箍断了?是陈帆,跟我闹着玩儿呢,把她推到我身上,我总不能把她推开吧。”
“哦。”冯春儿发出一个简单的音节。
我拢了拢被子,“嘿嘿,不过她身上还真软,尤其胸前那片儿,撞过来都不疼。”
“下流。”冯春儿翻我一眼。
“这话怎么说的,咱可是老实人。”
冯春不屑,不过我自认是顶天立地的爷们儿,毛爷爷那句话怎么说的,不以结婚为前提的恋爱,就是耍流氓,这话我爸老早就告诉我了。
“哎,你知道前两天,班主任把我们班女生都叫过去干嘛么?”
“你管这个干嘛?”
我贴过去凑着他耳朵讲了句什么,然后用手比划了一下,“发了那些东西,小小的一包,后来不知道谁塞我抽屉了,我顺手就丢给汤小燕儿了,我是好心,她们女生总会用到的吧,可她卷着试卷儿追了我整个学校,好心没好报。”
冯春儿板着个脸,狠推我一把,“你滚。”
“嘿嘿,生气了?你要我就给你留着了。”
“你丫的臭混蛋。”冯春儿跳起来跟我架上就打。
我把被子一掀,光着屁股跳到床上,“你来呀,你来呀。”
“让你不害臊。”
冯春踢了鞋子,爬上来把我堵在墙角,又是拳打又是脚踢,我哎呦哎呦地偷笑,然后一把把他压在身下,瞧他还甩着胳膊打我,一副要跟我拼命的架势,我一边压着他一边投降,“哎哎哎,别打了,我浑身都青紫了,跟你玩儿呢。”
我跟他抱着被子在床上翻滚,最后闹得我的衣服裤子全掉到床底下了,冯春儿顶着一个鸡窝一样遭蹂|躏的脑袋爬下床不理我了,他继续看他的碟,我抱着被子盯着他傻笑,然后他回头瞪我两眼,举枕头砸过来。
后来冯春说我变了,我问他变怎么样了,他说我变流氓了。嘿嘿,男人本色嘛。不过冯春儿也变了,个子长了些,不多,现在到我肩膀了,原先带着婴儿肥的脸现在变尖了,清清秀秀,水灵灵的嫩葱儿一样,实在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