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森校长，万万不可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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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堂的眼神似乎没有焦距，显得呆呆的，而且他也并不言语，缩在那并不适合他身量的椅子里抿紧了嘴唇。
【肉/体和精神的影响明明应该是双向的，但是异能者的大脑完全被搅成一团糨糊了好像也没什么影响，真有意思。】
仗着其他人看不见，光明正大地猫坐在桌子正中凝视着兰堂的丘比缓缓地摆动着尾巴，给星野优惟透了个底：
【他不是个例哦，所以说异能者的能量体系绝对还受着别的什么因素影响。】
既像是猫又像是兔子的银色小兽抖了抖耳朵，抬起爪子轻盈地跳进她怀里缩了起来。
【不过，目前来说还是先把这两个人类处理好比较实际，毕竟“富江”留下的流言和都市传说要是被顺理成章扣到你头上对我们来说不是相当被动的局面吗？总之……】丘比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要说点什么看看吗？
星野优惟扫了一眼森鸥外和太宰治，指节轻扣在桌面上认真思考了一下：
人是不是她带走的？
是。
是不是她的建议让烧坏脑子的？
是。
如果和这两个人类详细说明现状，能够对现状有什么帮助吗？
没有。
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星野优惟闭紧了嘴，决定恪守沉默这一美德。
她看了看索性将桌面上那一小堆棕色药丸全都拂下去喂了趴在桌脚下的触手，又把这抱着桌脚不松手的蠢物往里踢了踢，才向着森鸥外摊开手掌请他坐下。
顺着她的动作，黑发男人带着有些奇妙的表情坐下，手肘撑在桌子上，无比自然地说了些场面话。
星野优惟怀着一点感慨在心里想着：不论如何，这一桌子人终于还是聚到一起了。
“所以，我先来解释一下什么是川上富江？”为了不提供多余的信息，星野优惟把兰堂记忆里的报告材料删删减减，大致地描述了一下，总结道，“反正是反人类实验的产物就对了，危害性也很大。”
“这种再生能力确实是很有吸引力的资源，站在敌人的角度来看对于尚且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的组织而言会相当具有破坏性吧。”森鸥外感叹道。
资源，对其·他·组织具有破坏性。
这个用词是不是有些不对劲？
不知为何，星野优惟敏锐地从他平淡的表情下感受到了一丝怪异的兴奋。
她眨了眨眼睛，话在嘴里转了一圈，去掉那些绝对会暴露立场的、过于锋锐的质问，含混道：“哈哈，从某些角度来说是很有见地的看法呢，森医生听起来很有野心啊。”
森鸥外嘴角的弧度似乎增加了一些，在星野优惟的注视下稍微顿了一顿，继续说道：
“毕竟能够巧妙地整合利用各项资源是个体和组织生存下去的必要素质嘛，因为利益纠葛崩溃的例子不在少数哦。啊，说起来，星野同学之前是打算自己处理这些事情的吗？”
对方一下子转移了话题，那点让星野优惟应激的情绪像是缩回壳里的贝肉一样，狡猾地消失无踪了。
因为清楚自己的异常绝对也被对方捕捉到了，星野优惟点点头附和道：“我大概听明白了，确实是无懈可击的看法呢。至于处理的话……我倒也没有不管面对什么局面都要硬撑着自己一个人处理的理由，如果森医生愿意提供一些情报上的便利就再好不过了——”
——听得出来森医生你有把富江作为自己的资源利用起来的想法了。
真的，要不您老人家别参与进来了，就老老实实看着吧。
这么想着的星野优惟拖长了语调，感觉脑子里嗡嗡的，半天了才闪过去一句话：
【人类的赞歌是勇气的赞歌啊。】
——就知道拱火！
星野优惟喘了口气，假装整理裙摆的样子自然地将丘比的脑袋往下压了压，仿生机体发出橡胶在木桌上摩擦得发热那样令人皱眉的嘎吱声。
为了掩饰这种杂音，星野优惟发出了能够同时应付这两个智慧生命的疑问：“那么，您想要得到什么呢？解决病毒的问题对我来说易如反掌，只看您想要做到哪一步，得到什么结果了。”
丘比的挣扎被无视了，然而动物仿生体的胸腔就算被压成一张饼也并不影响它在星野优惟脑子里发声。
森鸥外手肘撑在桌子上，将脸埋在交叠的手掌造成的阴影之中，沉吟着问道：
“星野同学想要得到什么呢？”
【我？不不不，你想要得到什么呢？】
两个音源信息重合在一起。
星野优惟不知道为什么从对方几乎没有起伏的机械音里听到了嘲讽的冷笑，和小兽可爱的外表、闪亮的红色圆眼睛形成鲜明的对比。
【太宰治倒也算了，森鸥外并不是不能牺牲的目标吧？趁着港口mafia因为疫病陷入混乱解决掉他并不是什么难事才对，借此机会把所有可能认出来杏子的成员解决掉，一劳永逸不好么？或者，就算是现在，反正兰堂的身份也不好，把商场里的事和森鸥外的死全部推给他不好吗？】
【你救下了森鸥外，吊住了兰堂的命，可他们并不感谢你——就算是感激又有什么作用呢？在横滨这个地方，异能者也不过就是一种随处可见的活体素材……】
“人是不能脱离社会独立生存的。”
星野优惟看了太宰治一眼，不再理会丘比，直视着成年男性那双紫红色的眼睛，用坚定的声音接着回答道：
“正常运作的人类社会是培养出情感丰富、可以被称为‘人类’的宝贵智慧生物的土壤。很多人会因为各种原因觉得社会的稳定性是与自己十分遥远的事情，但是并不是那样的——人是因为生活在人类社会中才被称为人的，如果横滨因为川上富江和其他生物病毒的泄露被卷入危机之中的话，就算我能够保护好我自己和身边的人，这些人的亲朋呢？就算劝他们节哀，让他们继续生活下去，经历了这种剧变，他们其实也已经和之前我认识并视作朋友的时候大不一样了吧？”
比如按照丘比的说法，麻美和杏子还远没有到完全发挥出价值，适合收割的时候。要是这种时候被川上富江转化或者在面对川上富江的时候因为绝望而魔女化的话，那不是相当浪费吗？
就算是站在要把太宰治那份她没怎么搞懂的特质充分利用起来的角度，丘比都知道要给她准备进入魔法少女世界的引路人呢，给太宰治找个介绍人也没哪里有问题啊？
再看看森鸥外，明显就不长不短正适合撑起这个重任，毕竟他和太宰治可是过命的交情啊！*
星野优惟觉得一点问题没有，在丘比死寂的眼神中自信地持续输出：
“而且，当你刚好拥有阻止这一切发生的力量的时候，为什么不去做应该做的事呢？就是这样，我只是想要维持正常的人类生活罢了。”
星野优惟打定了主意要用这套说辞把森鸥外糊弄过去。
——简单来说，正常运作的人类社会是培养出积蓄着强大的情绪能量的魔法少女的土壤。
丘比之前也提到过，因为在和平统一的国家里契约到的魔法少女，她们平均下来的资质要比正在遭受战乱、饥荒、疫病折磨的国家和地区的魔法少女高出一大截，它们研究过相当多的样本之后提出了“因果论”等等一大堆的假说，目前没有一个坐实了就是了。
但是，既然存在这种现象，至少保证横滨不要变成川上富江的发源地不是最基本的吗？
【确实是非常‘正确’的说法，当然了，正确不一定能带来追求的‘好的结果’这一点你应该比谁都清楚才对。】丘比红色的眼睛闪了闪，根据之前的经验应该是在和同位体交流着什么，补充道：【就像在现在的森鸥外眼里，利用好川上富江和正确使用别的资源没有什么不同一样，都是他的‘正确’。】
不，不对，总觉得丘比的态度好像一下子变了，之前那种“还有一段时间”的悠闲态度去哪里了？
发生了什么吗？仔细想想，是从什么时候……
星野优惟陷入了沉思，现场一下子安静下来。
森鸥外原本微微侧着头，显出一副认真聆听的样子，在这沉默之中确定了星野优惟确实说完了话，紫红色的眼睛里闪过一点笑意。
他用听不出什么倾向的语气应和着：“原来如此，星野同学是这样想的啊，是非常朴素的正义观呢。”*
太宰治看看自己左边的森鸥外，又看看右边的星野优惟，笑了出来。*
——说着要开诚布公，一下子又变成这样了，还想要接着假装要合作？
星野优惟看过去的时候，黑发少年举起双手做出一个投降的姿势，笑问道：“真不好意思，星野同学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话？背得很流畅呢。”
星野优惟笑笑：“心里常常想着这些话，说出来当然顺畅。太宰桑也是，一直把话憋在心里会很难受的，有什么想法直接说出来不好吗？”
星野优惟看见太宰治收放自如地撤回了笑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还是进套了。
“真的么？其实我觉得我真不应该和你们一张桌子听你们说这些场面话。”黑发少年叹了口气，勉强地说道，“反正不管我是什么态度，森医生和星野同学都会像是古代的奴隶主一样用各种手段敲打着我去做杂活的吧？”
少年做出一个挥舞鞭子抽打的动作，对着星野优惟和森鸥外摊开了手：
“对吧？星野同学，所以我还不如抓紧时间上楼去，好好休息一下呢。”
星野优惟站起身握住了他的手腕压在桌子上，制止了少年离场的动作，露出带有恐吓意味的笑：
“哦？真的吗？是森医生逼着你来找我，逼着你摸到学校来，逼着你接触黑泽同学的？”*
她看着太宰，有样学样地叹了口气，那种痛切而惋惜的语气因为过多的语气起伏变得阴阳怪气起来：
“我还以为你是自愿的呢。既然不愿意就不要那么拼命，把兰堂先生也牵扯进来嘛——你真以为有人能帮你摆脱我？”
“哇，直接就这么说出来了？”太宰治瞪圆了眼睛，表情夸张，试图收回自己的手失败之后耸了耸肩膀妥协道，“嗯嗯，好吧，这也没办法，既然你一定要我在这里留下来的话……”
“星野同学，介意和我说一下是有什么一定要我呆坐在这里的理由吗？”太宰治用仍然自由的另一只手指着自己的脸，问道，“对你来说，真的能够存在什么非我不可的事吗？如果是那样的话，说出来让我听听看嘛。”
他仰起头，额前散乱而略长的碎发顺着还没长开的眉骨和秀挺的鼻梁滑下，露出那双和孵化者相似的无机质的眼睛。
像是蹭了点珊瑚红颜料干粉的绘纸一样仍然没什么血色的嘴唇在主人的驱使下维持着没有温度的笑容，缓缓地开口：
“我这样的人，究竟有什么值得你图谋的呢？”*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森校长，万万不可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