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变成番茄酱啦 ...
-
被称为兰堂的外国男人，自从七年前在导致擂钵街形成的那次事件的爆炸中心醒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扎根港／黑基层，四处浑水摸鱼。
这个组织不受政府掌控，首领推行的极端政策和对暴力的崇尚让组织基层人员流动频繁，管理十分混乱。
非常适合兰堂这种有那么一点无伤大雅的小秘密在身的异能者黑户栖身。
这颗被太宰治发掘出来，未来将在森首领手下发光发热的沧海遗珠，现在正在经历一个十分重要的人生时刻。
底层成员很显然不可能光明正大违抗首领的谕示，就算再质疑“杀光所有红发的孩子”这条命令的合理性，也只要遵循就好了。
所谓的底层成员，就是耗材那一类的东西啊。
这么感叹着的兰波无言地凝视着从红发少女眉心边缘焦黑的血洞里迟滞地流下来的红色液体，稍微用眼角的余光关照了一下旁边被推开的黑发少年。
这位刚认识的、说出了让他很在意的话的小友，似乎和这名受害者熟识的样子。
希望对方没有被吓到。
不过随时提防当街开枪的暴徒也是横滨本地人的生存必修课之一，况且上级也强调行动时要显示出组织的震慑力。
——也就是说是与“避免伤及无辜”背道而驰的方针。
没有一丝愧疚之心的肮脏成年人兰堂在走进少女遗体的时候顺手拍了拍没什么反应的黑发少年的肩膀，发现对方冷静得可怕。
身体并没有颤抖什么的，脸上也没有一点惊慌之色，那双散发着某种奇特气质的眼睛的瞳孔很明显地扩散了，直直地注视着眼前新鲜的尸/体。
——好像是……兴奋起来了？
兰堂面不改色地收回了手，在外套里摸索起来。
有点麻烦，按照小队长的说法似乎要拍照发给他，用一套复杂的港／黑特色处理办法表示这个人是被组织报复的，然后再丢进横滨港……
手机好像不慎遗失了。
不对，这么说的话……
在短暂的沉默后，兰堂拍了拍黑发少年的肩膀，轻轻地笑了：
“可以请这位小朋友把我的通讯设备还回来吗？”
他已经想好的，暗含着社畜的怒火和威胁的措辞没派上半点用场。
“哎呀。”自称“太宰治”的黑发少年俏皮地眨了下眼，慢慢摊开双手高举起来，在表演了一个让普通人眼花缭乱的魔术动作之后将有不少磨损痕迹的翻盖手机“变”了出来，语气既轻松自然，又诚恳：
“本来以为你们会陷入一场恶战，打算帮大哥把这么重要的通讯设备好好保管起来的呢，没想到——完全是压倒性的胜利啊。”
这句话的信息量可太多了，基本就是在承认确实打算借自己的武力消除某些麻烦了。
但对方的态度太过于坦诚，反而让人不好发难。
兰堂手指就没从手枪上挪开过，枪口对着乖觉的黑发少年。
他用另一只手接过手机，然而还没等他检查。
异能下意识地发动。
金色的方块展开，挡住了冲着他咽喉处刺来的利刃。
攻击的余波掀起一阵劲风，将他的长发卷起，在后颈留下有如实感的凉意——就像已经被金属的武器轻轻擦过了一样。
难得让兰堂稍微紧张了一下的攻击，来自诈尸的红发少女。
“看来我应该补枪的。”兰堂的视线在眼前的少男少女之间转了一圈，有种被小孩子合起伙来戏弄了的感觉。
黑发少年有些萎靡地扶住了额头。
怎么说呢，所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只能说同时遇上能控制呼吸装死的异能者和手脚伶俐的小偷在横滨也不是不可能啊。
和嘴角的笑意里带上肉眼可见的冰冷色彩的少年不同，偷袭失败的红发少女脸上带着完全没有受到结果影响的清爽笑容：
“哎呀，真是的，你们这个组织的成员也不要像雨季的蘑菇一样长得到处都是嘛。”
说着这话的少女，收回了被金色方块拦住的利爪，迅速提起黑发少年往远处的灌木丛中一丢。
……消失了。
有可能是空间系异能者或者别的同伙采用的什么手段，不管怎么说，现在兰堂有了和对方一对一的空间。
少女头顶的血洞里探出来几缕像风中摇晃的蛛丝一样孱弱的小触手，右手则被紫红色的触手纠缠着变成了有着骇人尺度的异形之爪，简直像是恐怖电影里的外观。
从刚才试探性的袭击来看，威力也不容小觑。
而且……
兰堂从那些贪婪地绕着他打转的触手上感受到一种来自生物本能上的厌恶。
——绝对不可以接触到这些东西。
战斗经验丰富的兰堂立刻隔绝出一个小小的金色空间将他们两人笼罩其中。
他的异能力“彩画集”，可以构筑出一个完全受他掌控，物理法则不同于外界的独立的金色空间。
红发少女毫无危机意识地看着自己被金色方块吞没，深蓝色的眼里闪着好奇的光：
“异能构筑的独立空间吗？哎呀，确实一下子感觉空气都不一样了呢。”
兰堂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压制下心底突兀泛滥起来的浓重恶意。
就算不因为异能者的年龄武断地轻视对方，这种松懈、毫不在意的态度也很难让人提起劲来。
这样能解释得了自己的情绪变化吗？
精神干涉的类型……从触手造成的伤害来看应该是货真价实的具现化、□□改造类型才对，如果是幻觉的话又该是什么时候开始，竟然能够让自己毫无所觉……
不，至少现在的自己绝对没有被幻觉蒙蔽。
那么，也有可能是之前，由那位少年发动的异能。
这样的话很多地方也都能解释通了。
兰堂飞快地思考着，搓了搓在自己的异能空间依然感到寒冷的手。
不管怎么说，异能的起源和原理虽然都还不太清楚，但是在多年的实验探索后各国都能够确认一个基础的规律：
一个异能者不可能有复数个异能。
横滨每年要无声无息消化掉一大批这种因为有异能就恃才傲物的年轻异能者，生命的意义还是要能适应环境的人才有资格去思考的啊。
兰堂在心里小小地感叹了一下，怀着一点微不可察的怜悯，平稳地立在一块独立出来的、金色方块搭建出来的平台上，矜持地开口：
“嗯，确实是这样。”
像这样天真又不懂得同伴的意义，孤身进入别人的异能空间内还态度散漫的年轻人需要花很多精力去对付吗？
耽误他摸鱼的正事。
兰堂垂下眼，看着被金色方块追逐着，展现出种种华丽的移动技巧的少女，意识到自己心情有些低落。
他怀着莫名的心情，在少女闪开从背后压来的屏障时没忍住开了口：“这个空间的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你就像一只笼子里的老鼠，挣扎只是徒劳的。”
“我知道啊。”少女有些稀奇地瞥了过来。
她背后是许多散落着的触手，要做什么简直一目了然。
想要用这些触手包围他，从而反制这片领域的主人吗？
兰堂有种被小孩子轻视、敷衍的微妙感受，一想到这完全是加班项目就更没干劲了，慢吞吞地暗示道：
“不如我们都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了。”
他指尖轻点，那些在少女的高速移动之中像种子一样被播撒下去的触手团就被排挤了出去，脱离主人掌控的触手似乎也失去了生命，像枯败的花一样躺下。
不但生存空间被进一步压榨，还被证明做了无用功的少女轻轻“呀”了一声。
完全是无聊的消耗战啊，兰堂面无表情地进一步操作着，对方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强化系，速度和力量确实都不错，但是那又怎样呢。
从进入自己的空间开始就败局已定，胜负毫无悬念。
不过，等等。这种眩晕感是？
没有任何征兆，兰堂感到头晕眼花，一股恶心感涌上胸口。
冰冷的空气从口腔里灌入，但是这种无法呼吸的痛苦没有得到丝毫缓解，第一时间发现他的痛苦的红发少女面对着急起来的攻击，游刃有余地应付着。
不如说，那种姿态像在他的攻击中闲庭信步地欣赏他窒息的样子似的。
“稍微有点好奇，你在这里会因为氧气不足窒息吗？所以和大家一起加班加点地转换呢，嗯，看来是会的呢。”
自问自答的星野优惟打了个响指：“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说到底还是依托物质世界构建起来……真是吓了一跳呢。”
“差点就以为您是活着的神了——什么的。”少女甜美的音色里带上一点冷感，“开门时间——”
“哦呀。”少女趴在缩得只有一个双人冰箱那么大的金色方块里，半握拳敲了敲脑袋，脸上却没有半点恼怒、震惊之类的神色，“也不意外呢，不过，您就不怕我的同伙——”
兰堂在冰冷的空气里剧烈喘了几下，面无表情地将金色的方块又压小了一些。
他下意识对着另一边出现的生命气息释放了异能，然而可靠的屏障在某个时刻化成了星星点点的碎屑。
“别担心，我可不是这家伙的同伙。”
灌木丛动了动，西装马甲变得皱巴巴的黑发少年拍拍袖子和领带钻出来，反驳道：“老实说，被莫名其妙的人缠上了我也很难办啊。”
这话让兰堂将少女所在的空间压缩得更狭小了。
这时，少女隔着透明的金色壁障看见黑发少年脸上露出一个笑容。
毫无疑问，对方是故意的。
不过，这笑容下一瞬间就像落在炉火中的雪花一样悄无声息地消融了。
因为受着桎梏的红发少女和操控金色方块的黑发男人跨越性别、年龄、身份立场的差异，默契地同时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被关在笼子里的少女像是榨汁机里的番茄一样爆成一滩夹杂着少量紫色脉络的猩红触手泥，喷溅的“肉汁”黏在屏障上，非常地挂壁。
黑发少年按着自己作痛的颈侧躬下身，和兰堂一起毛骨悚然地目睹了散落在外的触手在极短时间里重新长成红发少女的过程——连用异能阻止都来不及。
滑溜溜地躲开了金色方块的红发少女嘻嘻笑着，抱怨似的说道：“哎呀，没有灵魂的□□就是没有人权呢～”
“这真是惊喜。”兰堂眯着眼，身上爆发出了货真价实的杀意，“稍微问一下，你真的相信‘神’的存在吗？”
星野优惟眨了眨眼，稍微侧了侧脑袋：“哦，终于到了喜闻乐见的信息交换环节？那么，我还是先确认一下——”
“您口中的神明，应当如何定义呢？如果仅仅是掌握了难以理解的强大力量，那样的存在不是遍地都是吗。对于普通人来说异能者何尝不是这样的存在呢。”
少女在嘴唇前竖起一根食指。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变成番茄酱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