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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42章 ...


  •   “黑翠花,你和赛风关系怎么样?”

      何年饮了口热姜茶,望着庭院并排立着的两个人,胸口沸热,目光却寸寸冷下去。

      “不怎么样”,黑翠花耸了耸肩。

      她回答的太过干脆,何年由不得多看她两眼。

      “主子,就这么和你说吧”,黑翠花面露不屑的神色,“就是阎罗王来了,我都能和他聊两句,和那个丧脸鬼就不行!”

      “丧脸鬼?”

      何年一口茶水,差点没喷出来。

      她想了想,赛风确实眉眼清冷,神色恹厌,对谁都冷情的样子。

      不由附和道,“她确实性子有些傲,和她说话,我倒要陪着笑...”

      “关键是笑脸贴冷屁股...”黑翠花立马接口。

      何年没绷住,还是被热辣的姜茶,呛得直咳嗽,好一会才平复下来。

      “让你和她同住一间房,如何?”何年试探着问。

      “她功夫实在好,模样也长在我心坎上,就是这脾性,我摸不透,不敢委以重任...”

      黑翠花的脸,快要扭成黑麻花了。

      “主子,别了,我宁肯回瓦子里卖艺,都不想和她睡一间房,你看她一副死不死,活不活的样子,我光是瞧着都气不顺,若是住一起,保不齐三天两头揪头发...”

      何年最早是打算,让黑翠花监视赛风的,特意交待侍女将二人安排在一起,奈何黑翠花抵死不肯。

      “你们的仇怨,竟然这么大?怪不得,她要下死手打你呢?”何年脸色闷闷,吹了吹浮起的姜末。

      黑翠花露出晦气的样子。

      “主子,我技不如人,我认栽,不过败在她手里不丢人,毕竟我们瓦子里,还没有能打得过她的人。”

      “她功夫这么好?”何年诧异道,“可我瞧着她前半场,出手有气无力的,不像吃饱饭的样子,她若是场场都胜,怎会没钱买饭吃?”

      “主子,她没有告诉你,她三天只吃一顿饭吗?”

      “三天只吃一顿饭?”何年满脸不解,“她不曾提及。”

      何年想了想,赛风向来惜字如金,神色冷淡,何年想要从她嘴里套话,比问木头都困难。

      她将面前的糕点盘子,推到了黑翠花面前,示意她品尝。

      “你们习武之人,三日一食,是有什么特别的讲究吗?”

      黑翠花拈起一块芙蓉糕,塞进嘴里,鼓囊囊的腮帮子,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讲究倒没有,恐怕是有病!”

      提起那个丧神,黑翠花有一肚子苦水要倒。

      “我们瓦子里的人,都可讨厌她,每次她饿得气力不支上场时,大家都觉得胜券在握,几次三番下来,虽然知道很难胜过她,可她那出拳力气都没有的样子,难免让人抱着一线希望,结果就这么被她吊着,吊着,吊着,然后吊打,你说气不气人?”

      何年目光一凛,“若是如此,确实气人,士可杀不可辱。”

      “可好端端的一个人,三天只吃一顿饭,难道不饿肚子吗?她是故意如此行事,只为诱人上当吗?”

      “谁知道呢?”黑翠花龇了龇牙。

      “她古怪的地方,岂止如此?木头一样不言不语,也不与人相交,一问三不答。之前因她这副死样子,惹得贵客气恼不已,还用鞭子抽了她一顿,要将她买回去日日抽鞭子解气,你猜怎么着,那客人与小妾欢好时,死在了床上。瓦主念着她手脚功夫厉害,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她留在瓦子里了……”

      何年听完,捻着杯柄的手顿住了。

      “你记得那贵客姓甚名谁吗?”

      “只记得瓦主提了一嘴,什么红鹭鸶,想着应当是给官家喂养鹭鸶的...”

      何年眸光一湛,“是鸿胪寺吗?”

      “对对对,就是这个名字...”黑翠花嘴里塞满点心。

      何年对赛风生疑后,怕打草惊蛇,就没有去瓦子里打听赛风的事情,现在黑如点漆的眸光,落在黑翠花面上。后者感知到上头主子的注视,吞咽动作慢了下来,似有不详的预感。

      她摆了摆手说,“主子,我可不想与她有任何瓜葛...”

      她拒绝的话刚出口,只听主子悠悠道,“我派人去寻你孩子了,走得是官路子,比你独自找寻,要快得多...”

      黑翠花吃东西的动作停了下来,拧着的眉心,似长出第三只眼。

      她的丈夫死在了塑雪之战中,她杀猪养活女儿。女儿六岁时在街角看杂耍,却再也没有回来。而她忙于生计,等发现时已经晚了...

      后来,她流连在勾栏瓦舍卖力气,四处寻找女儿的下落。

      七年了,她这几日半死不活躺在床上时,说服自己放弃吧,她累了,身体也吃不消了...

      却不曾想,老天爷终于开眼了,她又摸着希望了。

      “主子,我和那丧神一间房...”

      日光挤进窗格子里,黑翠花的身影在光线里弯折。

      “主子想要知道什么,我都给你问出来,我最擅长聊天套话了,这些年,为了找女儿,我逢人就没话找话聊,没人比我更会拉关系了...”

      何年提及为她找孩子,本是半含威胁半拉拢的,见她这副样子,也有些动容。

      “你放心吧,此事我一定尽心尽力...”

      何年还未反应过来,黑翠花麻利的跪在地上,结结实实磕了几个响头。

      “主子放心,您交待的事情,我也一定给您办得妥妥当当,万无一失...”

      何年点了点头,见气氛凝重,闲话了一句,“我看你喜欢穿碧色,是有什么缘故嘛?”

      黑翠花脸上旋即绽出一个笑,“我女儿说,我穿碧色鲜亮好看。”

      何年看了看她的骨相,年轻时约莫是好看的,现在年岁大了些,又奔波劳碌,皮肤也黑糙了些...

      她温柔道,“我有几块苔绿的布料,碧翠深沉些,你拿去做几件成衣穿,更衬肤色。”

      她说完苦笑了一下,真是改不掉喜美的天性。

      黑翠花早就打听过主子的性子,了然应下后,退了出去。

      何年这才招狸奴和赛风进来。

      二人一前一后走进暖阁。

      赛风皮肤苍白,唇无血色。

      但这种白皙,不会让人觉得细腻无瑕,纤薄脆弱,只会让人觉得冰冷。

      而狸奴一行完礼,就露出小狗一样羞涩而水汪汪的眼睛,恍若上头的主子一吹响哨子,他就会跪在脚下。

      饶是何年见多识广,也看不出这相差无几的两个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难不成是姐弟?】何年掩下困惑。

      “狸奴”,她清了清嗓子,柔声道,“你来将军府多日,可还适应?”

      狸奴细白面皮,迸发着热意。

      “适应的,这里比辍锦阁舒服,也没人践踏欺辱奴...”

      他说话间,抹了抹眼泪,眸光月色一样清亮,浮漾微明的流光。

      赛风看了他一眼,脸上没有露出异样,眼睛空无的冰空一样,森冷寂静。

      “我过几日要办冬至宴,需要制些赏雪用得香,兰薰自个儿忙不过来。我瞧着你的手指白净修长,日后可留在我身边制香,你跟着兰薰多学习...”

      何年指了指隔壁房间,柔声道,“制香最忌讳身上有杂乱的气息,你这几日且安心呆在后院,不要乱跑...”

      狸奴乖巧的应下,满脸都是讨好。

      他越是表现的人畜无害,何年就越觉得他城府可怖,顶着这样一张纯良无害的脸,实际上却是比周庐等级都高的北梁探子。

      “制香需要通体洁净,你先去沐浴熏蒸,收拾妥当了,兰薰会带着你去香房。”

      狸奴退出去后,何年才转向赛风道,“有件事情,需要你去办,只是,此事私密,你万要小心。”

      赛风抬头看着她,算是给了回应。

      “宋郎君如今关押在御史台大狱,你可有法子进去一趟,给我送封信?”

      赛风黑黢黢的眼睛,凝神想了片刻,点了点头。

      何年将一纸封泥信递给她。

      “小心点,万不可被人发现。”

      等到事情都安排妥当后,何年也觉出几分疲累来,对着疏影道,“你去请将军过来。”

      需要藏在荒废的园子里,又是北梁人惦记的东西,何年想了想,只能是那一百万两白银了。

      十两银子是一斤,一百万两约莫十万斤,按照一万两银子装满十个箱子来算,一百万两白银需要一千个木箱来装,三四十辆马车来运输...

      李信业能将银子挪回来,唯有借助将军府大婚,大办宴席,才能将银子悄无声息运进来。

      只是,北梁人一直与李信业不对付,那边怀疑宋相,这边许是也起了疑心,但苦于没有找到银子的藏身之地。

      当务之急,是想办法让这一大笔钱合法化,又能嫁祸到宋家身上。

      何年有了应对之道,倒是不急,只等李信业晚间配合。

      她望着庭院,阳光照耀下土,院子里都是暖融的光点。

      何年目光凝在赛风和狸奴站过的地方,想到刚刚二人明明装作不认识,赛风又是冷漠的性子,却忽然间换了个位置...

      总觉其中有什么玄机?

      何年想不明白,便虚虚披着外氅,立在二人先前的位置上,自顾自低头琢磨着。

      李信业走到面前时,她才抬头看见他。

      “怎么站在这里?”他语气平淡,看不出情绪。

      就是四目相对间,何年发现李信业,起初站在自己右侧,然后须臾间,走到了自己左边。

      和赛风一样的动作。

      “将军,你为何换了个位置站?”

      李信业微露怔然,不明白她为何会注意到,这连他自己也没意识到的举动。

      半响,他才沉声道,“这边对着月洞门,你病体未愈,吹不得冷风。”

      何年只觉浑身一激,似乎触碰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将军”,她唇瓣开合,柔软如水波。

      李信业看见阳光之下,她脸颊两侧的绒面,软绒绒,亮莹莹的,像极了沾满糖霜的云片糕...

      他喉咙一紧,脸颊微烫起来。

      何年却全无察觉,雪亮的眼睛里,跃动着兴奋的银光。

      “方才,赛风和狸奴站在院子里,赛风忽而从右侧站在了左侧,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刚刚将军说是挡风,我恍然明白了,若是赛风是替狸奴挡风,这是不是意味着,赛风下意识以狸奴为重,哪怕表面装作不认识,无意识的肢体动作,也处处暴露出爱惜与呵护?”

      李信业喉管里都是滚热,动了又动,温哑低沉的声音,哽在嗓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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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宝们,新文随榜更文,这两周没有上榜,所以更得会少一些,先攒一下收藏,还请谅解~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