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蝉鸣》无尽夏的影子

7、数学

　　到了南城，程籽与程家就像是彻底断了联系。

　　她缺钱，很缺。

　　一开始只是在房东芳姨的花店里面帮点忙，后来发现，这样的收入实在缓慢又微薄，便开始帮别人打游戏，偶然遇到盛泽，程籽便有了一份较为稳定的收入。

　　周五刚放学，她就接到了盛泽的信息，他介绍的人一向挑挑拣拣，只是她的名号在这个圈子里响亮，所以价格也被吹得更高了一些。

　　从出租屋换了一身行头，全黑武装的少女由于身高优势竟然看不出性别。

　　“Light！”

　　楼下停着一辆红色的车，很骚包，十分符合盛泽的气质。

　　有(显)钱(摆)。

　　从大开的车窗看过去，程籽果然看到了盛泽那张笑得邪魅的脸。

　　她不悦的接受着过路人异样的目光，走得很快，几步就从打开的副驾驶跃上了车，鸭舌帽压的低，可她偏又以防万一的戴了一副黑色的粗框大眼睛，轻轻压着黑口罩搭在鼻梁上的边线上。

　　“下次电话联系就可以了。”

　　“！老板亲自接送，你还不乐意？”盛泽将车开出那狭窄的过道，说话间已经戴上了一副酒红色的骚气墨镜。

　　他透过后视镜瞟了几眼副驾驶座上的人，尾音刻意上挑，加深了玩笑意味，他摸不准程籽的脾气，有时候随便一句话一个字都能败坏她的兴致，然后就是好几个礼拜忽视他的信息。

　　可盛泽偏偏就乐意顺着她，没办法，程籽年纪小，又傲气，稍一句话不对就几天联系不上人。

　　“几步路的距离，用得着吗？”

　　程籽连余光都没舍得给他留点，说话的口气都是懒散，其实盛泽也不能算是她的老板，毕竟，她只是接受他介绍过来的客人。

　　“这不是借个由头来见见咱们Light嘛。”盛泽玩笑的口吻，结语也打得小心翼翼，方向盘一转，他快速的飞过了绿灯的最后两秒。

　　程籽斜了他一眼，没搭理。

　　“这次是PK赛。”盛泽眨了眨眼睛，并没有分神，“小兄弟被对方虐杀，拍卡过来找你带飞。”

　　说着，他还无奈的笑了笑，偏了偏头，继续道:“我特意看了回放，43局，清一色吊打，对方毫不留情。”

　　“我记得，游戏匹配度百分之三十已经顶天了，为什么他们会配对43次？”程籽觉得有些迷，数理游戏，简而言之就是运用数学、物理等知识完成游戏内容，速度越快者优先，系统自动配对，为了不打击游戏双方的自信心，相同玩家的配对指数最多不超过三十次。

　　“额……突然想起你好像是有一阵子没接单了。”盛泽头疼的望向身旁的人，忽然就想到游戏更新的事情，“游戏版本升级了，资本家的阴谋论表示，如果其中一方出相应资金，就可以邀请指定玩家配对。”

　　“啧……这是得罪人了？”

　　确实是有点惨不忍睹。

　　目光从窗外收回，程籽眼中毫无波澜，放在卫衣前兜里的手指轻轻的捏了捏，像是在思量这场PK赛该以怎样的心态去应对。

　　“并不是。”盛泽一眼就看出来她的想法，否定得很慢，语气中也难免是揶揄，“小弟弟区赛第一上去的，社会赛第一局就遇到了赛区老大，……哦，差点忘了，前任赛区老大在我的副驾坐着。”

　　程籽并没有在意他的打趣，只是有些好笑。
　　小伙子一来就遇到了终极boss，运气也是够好的。

　　“我们公司新出的那款游戏最近在升级，你明后天什么时候有时间过来一趟？”

　　盛泽大学没毕业就创立了“拳击”，但这个拳击与字面意义上的拳击不同，它是一家游戏软件开发公司，看上去有些不正经，但近几年开发的游戏在市面上都得到了热烈反响。

　　而程籽与盛泽的合作关系并不紧密，程籽帮他测试游戏，他就帮程籽介绍游戏顾客，双赢之下，程籽可以拿到双份工资。

　　“明天下午吧。”程籽思索了一会儿，和往常一样给了一个具体的时间，“大概四点半左右。”

　　“可以。”盛泽将车停在了最近的一家网吧门口，然后拿下墨镜，随手将钱包里的身份证抽给她，继续说，“到时候我让人把晚饭放在训练室。”

　　比了一个“OK”的手势，程籽就伸手解开了安全带。

　　“Light！”

　　刚打开车门，盛泽就叫住她，程籽偏着头，冷静的看着他。

　　盛泽笑了笑，眨了眨眼，继续道：“忘记告诉你了。小弟弟是从初中赛区上来的。”

　　程籽不禁皱眉。

　　“所以，这是到社会赛上来凑热闹？”

　　“当然不是。”盛泽打了个响指，重新戴上墨镜，欠揍的歪了歪脑袋，“总有地主家的傻儿子钱多没地儿烧嘛。走了！”

　　程籽明白他话里话外的意思，一般情况下，这种资金局不难，但是这种局的失败也不是普通玩家可以承受的。

　　可盛泽很懂好胜心，自然懂得如何勾起程籽的趣味心。

　　她捏着帽檐，正了正后才往里面走，这时，包里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她没有看手机，一进门就将一张身份证拍在桌面，程籽习惯性的用指尖点了点，好看的指甲也敲出了清脆的声音。

　　“两个小时。”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动作，熟悉的装扮。

　　常客。

　　站在前台的男子笑了，也没有多余的查看身份证，转身从背后拿出一瓶饮料，温和的说:“送老顾客。”

　　“……”程籽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收回了身份证，然后伸手从桌面上抽出一瓶矿泉水，晃了晃，点了点头后就直接沿着长廊往里走去。

　　白观含笑摇头，还是有些看不懂如今这些学生的青春期和叛逆期，像是不想经受世俗，却偏偏逃不过俗事。

　　不过，这位老顾客每次过来都是做题，倒也没干什么不务正业的事。

　　刚登上账号，就飞速弹出了一大串消息。

　　牛顿第n代:大神，你上线了吗？

　　牛顿第n代:我已经帮你配对好了，七点半开始。

　　牛顿第n代:大神，你是我的全部希望了！！！拜托你带飞！！！

　　牛顿第n代:大神放心！输了算我的，赢了算你的！我就是想要一个痛快！他真的太猖狂了！

　　牛顿第n代:冲他妈的 jpg.

　　程籽扶额，有些无语。

　　这实在太像小学生吵架了。

　　抬手拉下口罩兜在下巴处，轻松拧开瓶盖，小小的啜了一口，唇瓣上沾上了几颗水珠，她随意舔了舔，将水重新放回原位，拉上口罩就抬手打字。

　　Light:嗯。

　　“玩家Light您好，您与玩家Q已成功充值配对，离比赛还有二十分钟，请您进入平台做好准备。”

　　耳机里的声音是冷漠的机械女音，可程籽在看到那个熟悉的代称之后却突然愣住了。

　　Q。

　　最近的巧合，未免太多了。

　　……

　　佚名1234:卧槽！我这是看花眼了吧！Light是想干嘛？？！！

　　无知很可怕:Light？！这竟然是Light？！两个月不上线，一来就搞盘大的吗这是？！

　　在做题，请闭麦:看不惯Q比他强，特意来正名来了？

　　呵！:啊tui！请找一下两个月以前Light的战绩，我们Light缺席两个月只是看不上游戏等级！

　　……

　　不，我只是庸俗的为钱而来。

　　程籽无语地看着那小学生般的聊天框弹出的那一条条表示激动兴奋的信息，几乎是连看都懒得看就直接点击了弹窗关闭，然后进入了比赛界面。

　　“玩家Light关闭游戏公示，此轮游戏将无观众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