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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死亡之上 ...

  •   Alter!
      我顾不上问艾兰到底知道些什么,就迅速趴在她的床边进入了睡眠。
      谢天谢地,作业的催眠效果如此绵长。

      这次我没有出现在任何不对的地方。我顺利的找到了闭合之目,进入了那扇正确的门。
      Alter正在门后等我。
      它的脸上洋溢着异样的神采,一见到我就抓住我的肩膀:“你到哪里去了?你看到了什么?!”
      一边听我的讲述,Alter一边低语着什么,最后,它睁大眼睛,说出了那个名字:

      【“‘黑海。’”
      台下的声音都消失了。所有观众都不约而同地沉默。
      随即,千万个声音一同炸响:
      “这是真的吗?”“是那个黑海?”“感谢永恒的神圣之月……终于……”“我们能离开此世了吗?”
      剧场的幕布忽然“唰”地落下,没有任何告知,就把站在舞台中央的我和舞台布景,全部与观众隔离。
      我等待着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心情愉悦。
      幕布外,传来剧场导演的声音,还是那样的高昂清脆:“亲爱的观众朋友们,请冷静。这只是一场戏剧,是人类的梦与故事,切不要太过当真。”
      观众们的议论声逐渐平息,但仍时不时传来一星半点的窃窃私语。
      “戏剧还没有停,台上,Miss Flamingo还将继续表演。”剧场导演说,“请大家理性观看,否则,我谨代表神圣之月教会,将不遵守剧场规则的观众请出剧场,必要时也将考虑出动【冥月骑士团】以维护秩序。”
      观众们彻底安静下来。
      鲜红的大幕再次拉开。】

      “什么是黑海?”我问。
      Alter仿佛在思考什么,很久以后才回答:“我不了解黑海。不过,这是一个精灵们死都想去,但死都去不了的地方。”它露出狡黠的笑容:“好消息,我们有救了。”
      “你要拿黑海的情报和精灵交换吗?”我不理解。
      “不。”它的神态轻松愉悦,拍拍我的背:“不需要再去找精灵了,黑海能给我们一切的答案。”
      “……”我问:“但我们要怎么从大海里得到答案,难道我们要做什么课题研究吗……?”
      “课题研究?”Alter失笑,“我忘了,你对这个世界的知识一点都不了解。解释起来太难了,没关系,等你转化完成后,一切都在你的眼前。”
      “所以我还是要转化?”
      “转化是最好的方式。如果是普通的融合的话,完成以后你会立刻忘记和我有关的一切。其实我也不太想被忘记呢。”它摇摇食指,一副大姐姐的模样。
      “好吧。那要怎么做?”
      “我已经知道怎么通过你去黑海了,一个月后再说。你最近来得太频繁了,肉身会出问题的。”它说:
      “回去吧,好好休息。我们一个月后见。”

      Alter没告诉我它是怎么做到的,等我再见它时,它已经能够在那座废城与黑海之间畅通无阻了。
      我们探索黑海花了很长的时间,一开始要尝试进入,直到能稳定进入之后,才开始尝试从黑海繁杂庞大的容储之中搜查我们需要的知识。
      第一年我几乎每天都在头痛中度过。
      由于黑海知识量太大,我只能承受从Alter那里过滤后传来的少量知识,但即便如此,还是大大超出了我能负荷的程度。
      我不得不花大量时间在整理脑袋里的东西上,为此学校里的知识被丢得乱七八糟。
      有一次班主任把我叫到她的办公室:“你最近怎么了?成绩下降好多,上课也不认真听,很多老师跟我反应你总是心不在焉的,问问题也回答不上来,一直在发呆。”
      我当时是怎么回答她的呢?记不清了。也许也是用发呆让她抓狂的吧。
      总之那段时间里,我已经逐渐从原本的生活中偏离了轨道,母亲、父亲甚至艾兰,都变得没有那么重要了。
      我们的进展其实很顺利,Alter对此也很惊讶。
      探索黑海的第二年,我们查到了转化仪式。
      本来转化仪式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但依靠黑海,我们可以在一场梦的时间中完成。
      在做好一切器具和物质准备后,我跟着母亲,最后一次去看了艾兰。
      虽然母亲替我答应了她明天见,但是属于“艾汀”的明天,已经不会到来了。
      ……等等。
      病房里,艾兰的那句话,真的是随口的诅咒吗?
      难道她知道我真的在准备?
      在这几年探索黑海的历程中,无数次都是她来唤醒即将在黑海迷失的我,并且在发现我什么都不会回答她后,也不再多问。于是我逐渐习惯在自己的房间入睡,在艾兰的病房醒来——通常是被她暴力唤醒。
      也许确实被她发现了。
      不过无所谓了,今天是最后一天。
      “做好抛弃一切构成你的物质的准备了吗?”Alter捧着银器,上面盛着一颗漆黑的蛋,蛋面上流动着令人晕眩的花纹。
      它的背后是黑色的海。平静,没有波澜,一望无际,也没有一丝风。因此Alter的红发安静地垂顺下来,在这个灰暗的地方如此醒目。
      我深吸一口气:“来吧。”

      【“那是一个明媚的早晨。”
      我站在舞台舞台一侧,另一侧的床笼罩在黄色的舞台灯光下,安详地躺着代表“身体”的虚影。
      “母亲打开我的房门,呼喊我的名字。”
      “‘艾汀?你上学要迟到了!’她不耐烦地掀开我的被褥,拍打我的脸颊,直到发现我的身体没有一丝温度。”
      “‘艾汀?!’她大声地呼喊,‘邢渊,邢渊!!’”
      “父亲也赶到了,他试探我的鼻息,最终说:‘……没了。’”
      代表“母亲”和“父亲”的身影在舞台上焦急地走动、交谈,最终沉默下来。
      我越过“父亲”与“母亲”,为床上的“身体”盖上了洁白的被单。
      坐在床边,我合上“身体”的眼睛。】

      “在这个明媚的清晨,‘艾汀’死去了。”

      我用手梳开纠缠在一起的红发,把白兰花放在艾兰的手里:“我给你带了花,喜欢吗?”
      艾兰没有说话,默默地看着窗外。
      她已经不理我好久了。
      “你生气了,因为我没有好好跟你道别?”我尝试理解她的心情,“但是那不是真正的离别,你知道的吧?”
      我为什么要这样和她说话?脑海里一瞬间闪过这样的念头。
      “你觉得那不是吗?”她终于对我说。
      “当然不是,我现在不就出现在你面前了吗?”我说,“虽然是妈妈擅自约定的,而且那段记忆可能会回来……但我没有失约。”
      那段记忆?
      她冷笑一声,说:“你可真是……”
      我没有觉得生气,只感到无奈,亲近与愧疚的情感在我心中涌起。我默默地看着她。
      “你以为你还是艾汀?”她丢开我给她的花:“你现在有一点她的样子吗?”
      我摸摸自己的红色长发,点点自己蓝色的眼睛:“你不喜欢吗?这才是我最想要的样子。”
      艾兰胸口剧烈起伏,好像是被我气得说不出话了。半晌她才开口道:“你的智识仿佛也被转化掉了……真不想骂你。”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
      “精灵没有名字,如果你想的话,叫我Alter吧。”
      “你那个朋友的名字?”
      “是的,它已经和我融合了。它说自己不想被忘掉,所以——”
      “停。烦人。”艾兰揉着太阳穴:“祂根本没有消失,你个傻x。”
      “你骂我?”我惊奇。
      “怎么,你还骂不得了?”艾兰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我。
      “不。主要是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个样子……”我想。
      不对,我没见过吗?
      “因为你已经不是我的另一半了,Alter。”她撇嘴:
      “祂还是你的一部分,只要你想,随时可以把祂喊出来。你们的仪式太粗糙了,成果也很残破,你俩的关系就是最好的证据。快点回来。”
      她到底在说什么?
      “这样。”我挤进她的被褥里,环住她的腰,这样下巴可以刚好卡进她的颈窝:“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人类?”
      “记得她把我扔在公园的那一天吗?”艾兰说:“那是一切的开始。”
      她?指的是艾汀?
      “我”已经死去了。
      不,死去的是“艾汀”。
      “我”没有死。
      “我”不是艾汀。
      “我”是谁?
      “还想不起来吗?”艾兰蓝荧荧的眼睛看着我,叹了口气。

      成为精灵的感觉和人类天差地别。
      精灵是非物质的,全然的精神。现在我已经不常使用物质的方式在地点之间转移了。虽然由于“粗糙的仪式”我仍有与现实物质交互的能力,但正常的精灵是没有的。
      祂们之所以占据了梦境,是因为祂们依靠梦境去往各处。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我去不了黑海了。”
      “因为精灵与黑海之间的联系,很早就被切断了。”艾兰走下床,把剪刀递给我:“你们必须与黑海有‘联系’才能再次找到黑海。”
      “可是我曾经去过很多次黑海,难道这不算一种联系吗?”
      “那个去黑海的是人类艾汀,你已经不是她了。”艾兰坐在床边背对着我:“废话少说,先帮我剪头发吧。”
      我犹豫着比划,不敢下手:“真的要我帮你剪吗,可能会很丑哦?”
      “无所谓,只要是短头发就可以。”她摸摸自己棕色的长发:“妈妈总是不许我剪,我真是恨死这碍事的东西了。”
      “这就是你要我剪短发的原因?”我指的是人类的时候。
      “是我要求她的?”她显然听懂了。
      “你和我提过一次。”
      你和她提过一次。
      “哦。”她沉默了一下:“我没想到她真的……”
      我要怎么解释呢?
      我想不到,只是结结巴巴地问:“你说你爱我,是真的吗?”
      她似乎没想到我忽然问这个,也结巴了一下:“怎、怎么了?”
      “我……如果是真的话,你为什么爱我呢?”我的舌头有点不听使唤。
      她盯着我的眼睛,好像找回了之前对我毫不客气的状态:“你在乎这个?她不是恨我吗?”
      我瞠目结舌:“不!那是因为我的一部分情感还没有回来,我只能感觉到恨——”
      “哦?是吗?”她劈手夺下还没来得及使用的剪刀,坚硬的锐器顶住我,仿佛配合着她的质问般一下下往心口上戳:“不是因为你偏不想说出我爱听的话?”
      她总能令我哑口无言。但一瞬间的灵感划过,我脱口而出:“我爱你!”
      “……”她牙疼似的倒抽一口气:“神经!”
      剪子被丢回我的怀里,她坐回床边。
      我小心翼翼地挽起她的头发,问:“你不生气了?”
      “我跟你生什么气?”她啼笑皆非:“快剪吧,剪完我有事。”
      “你有事?”我打量了一下病房,“疗养院要过节?”
      艾兰闻言仰起脸看我一会,突然道:“有了,你和我一起去吧。”
      “什么?”
      “陪我玩个游戏,Alter。”她眯起眼睛笑。

      “不对……”剧场导演在后台转着圈,祂身后的蛇也跟着焦躁地游来游去:“这个故事有哪里不对……”
      化妆师给我卸妆:“你到底想表演什么故事?”
      今天的妆不浓,服饰也很简单。我脱掉白色绸裙,只穿着内衬:“你们看着不就好了吗?剧透很讨人厌哦。”
      “……”剧场导演停下来看着我:“虽然人类的力量不可能对剧场造成什么损害,但……我现在只希望你别搞出什么大事……你讲的故事真的是你的故事吗?”
      “也许呢。”我轻快眨眼。
      “关于那个地方的事情……”
      “那个地方是什么?黑海吗?”我问:“观众们看上去反应很大,你愿意告诉我吗?”
      剧场导演闭上了嘴。
      半晌祂咬牙切齿地说:“我不想把你赶出剧场,但如果到时候不得不做的话……”
      我支着脸:“好的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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