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波澜 ...
-
“秦衣，是你说的，道谢要真诚。”一声轻微的叹息在头顶响起，“你要保证，从此都要好好活着。”
骨节分明的手搭在床被边，小心地向床边移动，在触碰到温暖后，毫不迟疑地握住手腕，拉向自己身侧。
距离一瞬缩近。
他的身上还有浅淡的血腥味没有散去，极轻的呼吸声与沉重的心跳声交替在耳边响起，让心跳一瞬漏空的手轻轻搭在背后。
以她的身手，轻轻一挣扎便能摆脱。
可锦被底下，百里景熙的身体正在战栗，他在害怕。
明明付出了一切，为什么还会如此小心翼翼。
呼出口气，秦衣伸出手回抱，安心得闭上眼睛：“我保证。”
仿佛寒冷中跋涉许久的旅人终于找到篝火，背上的手一瞬收紧，百里景熙的声音有些哽咽。
“我再也不会让你抛下我了。”
--
从扶风派过来时，应问果远远瞧见临近山崖处笔直站着一个人。
是抬头望月的柳合珺。
等到踏上这座山巅，她的好弟子才如梦初醒地行礼。
她抬头一瞥，那处除了月亮什么也没有，皱眉略过他
“你的好师姐可不会给我们留下多余空隙发呆！”
柳合珺耳朵一动，转身跟随在师尊身后走去，话语未出口就被打断。
“我交代你的事办的如何？”
“我已按照师尊的吩咐将人关在宫殿里了。师尊如今是要动手？此人不是个草包，弟子花费许多灵源石，才耗尽他的灵力将人抓来。”
应问果语气软了下来：“罔非亦精通逃跑躲藏之术，你能抓到他已将事情办得极好。”
“为了师尊，分礼万死不辞！要是、要是师姐在此处，与我一起……”欲言又止，柳合珺话语中带了几分愤恨：“仙门大选，是师姐一时冲动，肯定是蓉城百里景熙用那些话蛊惑她！师尊，这次我一定好好劝师姐！”
“或许不久，你们便能再次见面。分礼，那时你要帮师尊好好劝劝她。”
“是！”
笑意未达眼底便完全消散，柳合珺却未注意，眼中点燃希望。
应问果并不着急进去，冰凉的目光扫过宫殿各处。
这是一座外形十分气派的仙宫，哪怕是修仙世家的白玉宫也无法与它相比。硕大一轮银盘高悬头顶，清冷透澈的月辉洒落屋顶砖瓦上，像是铺上一层银粉，闪闪发光。
“洗玉宫才建成的时候，每个人都以进入洗玉宫办事为荣。那时，本尊也这样想。”
“洗玉宫上的风景很好，东升朝阳的第一缕曦光会点亮宫殿金色的瓦砾，夜间向南可听苍海波澜壮阔，向北就是扶风派，能看见粼粼银光的镇山大阵；向西就是第二处联通三界结界。”
三界结界处早在三年前破碎，魔物妖邪混乱，山下便布置了通行的禁制，除了尚有光华的宫殿，柳合珺丝毫没看出哪有师尊口中的好。
“真是这样厉害的话，为何弟子从未听过洗玉宫的名号？他们怎么对师尊做了什么？”
布置的结界径直在手中融化，一片黑暗中属于魔物的咆哮怒吼声毫无阻隔地传出，惊碎一地动人月光。
阴风乍起吹过满园的荒芜破败，沙沙作响。
“我叫他们洗玉宫，但你们更习惯修仙界对他们的尊称。”
“大能。”
镶金嵌银的大门发出沉重的嘭响，哄闹的内里一瞬安静，明亮的月光打进，一点点映射出丑陋又可怖的面孔。闻到属于灵源石与灵力的香气，魔物转过脸，赤热渴望的视线注视门口的人影。
应问果忽地目露嘲讽，嘴角上扬，真心实意的笑容出现在脸上。
“罔非亦，许久不见，你最好还没忘记本尊。”
层层叠叠的魔物之后，还有修士尚还清醒，在墙角苦苦抵挡魔物的攻击，面上尽是愤慨不屈。
只一声，所存不多的傲骨完全被敲断，正气凛然的面孔只剩下惊惶，罔非亦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动。
此刻，他只希望面前的魔物再多一些，多到应问果无法靠近他。
期盼许久的光亮降临，却是在他接近死期时不合时宜地亮起，应问果的人影在眼前越发清晰。
“应问果！你如今得到了想要的一切，你已经是修仙界人人崇敬的仙尊了，为何还不肯放过我们？！”
“我当然不能忘记！如今，轮到你祝本尊一臂之力登仙了。”
--
苍海。
放轻声音关上卧房的门，秦衣转头就对上藏在拐角处、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脑袋。
她一楞，压住惊讶的声音：“两个小师妹？”
待两人转出来，她才看个清楚。
苍海海岸上见到的小师妹只有膝盖处高，应该是前面小小的那只，她牵着的身后那人，容貌虽然柔美，高挑的身形却是属于未长成的男子清瘦。
少年被误会也不恼，只是一张脸变化得如调色盘精彩，愠怒、奇怪、欣喜在一瞬闪过。
短暂的疑惑之后，秦衣决定只表示友善：“原来你们是双生子。我唤你妹妹小师妹，便叫你小师弟？”
无瑕拉过她的手向外走：“大师姐，荣卿姐姐让我们带你去见她。还有，我们苍蓝派不论这个，我叫无瑕，这是无遥。”
无遥走在她们身后，不满地撩起眼皮：“每天无遥无遥，无遥是你什么人？”
无瑕仰起脸，狡黠一笑：“想让我喊你哥哥啊？可别忘了我们赌了什么。”
说起赌约，无瑕回头瞧一眼秦衣，冲她露出讨好的甜美笑脸。
见状，秦衣露齿一笑：“赌约啊……”
无瑕败下阵来，摇头晃脑地感叹：“苍蓝派外面的人就是不好糊弄。说吧，师姐，只要在能力范围之内的都能解决。”
秦衣只知晓苍蓝老祖占卜的能力：“那我便不客气，让我想想，你如今能到何种程度？”
“老祖能做的我能做到一半，老祖不能做到的我可一试。对吧，荣卿姐姐？”无瑕骄傲地扭头，等待赞赏。
等在一旁的荣卿温柔地点头赞同，沉静黑眸转向秦衣：“老祖已在另一处了。”
“我们要去哪儿？”
“外界逃来的弟子所在。师姐要对付应问果，必定要了解她手上那颗魔珠。”
托着几人的水球从苍蓝派中离去，蔚蓝的海底景色从眼前略过，秦衣偏头想再问些什么。
忽地听见身后不停的淅淅索索声。
挠得正尽兴的无瑕无遥两人在水球上滚来滚去，余光瞥到她，甚至还有余力打个招呼。
秦衣：“……”
再看看荣卿，一幅习以为常的模样，甚至面上笑意渐浓。
触及到秦衣时，梅花似的昳丽容颜缓缓归于平静：“让大师姐见笑了。”
第二次了，荣卿第一次见她，却不怎么喜欢她。
秦衣有些奇怪莫名的厌恶何处而来，也没放在心上：“苍蓝派是不是每天都很热闹。”
荣卿乐道：“大师姐看他们是不是年纪还小？”
难道不是？
她摇了摇头：“告诉大师姐也无妨。无瑕无遥是苍蓝派下一代传承人，是天地灵华孕育而生，两百年前，在我到来之前，他们便在苍蓝派了。”
瞧见惊讶的表情，荣卿笑道，“他们会保持小孩的身体直到接受传承那一天。别看如今有多幼稚，无瑕无遥在正事上有自己的衡量。”
二人口手并用，又打又踢，秦衣转回头，对着面前的人艰难点头：“我信。”
荣卿笑容渐淡：“大师姐不觉得，如今就很好么。”
如来时同样的方式，水球面前出现一个身形庞大的海洋灵兽。这次是透明如同琉璃灯盏一般的巨大水母，细长透明的飘带将包裹，白光一闪过后，眼前是新一片广阔的海域。
秦衣没听清：“什么？”
荣卿恢复得体的笑容：“我们到了。”
脚下的沙子还有些湿润，秦衣望向头顶比苍蓝派还要高出许多的水膜，这是新建出来的避难所。
“师姐！”
绸布尚还蒙在眼睛上，康礼挣脱身边人的搀扶，迫不及待跑来。
故人完好活着，秦衣很是高兴：“康礼！你的眼睛如何了？”
“劳师姐关心，已经能看见一些了，想必过几天就能拆了纱布，若有能帮上忙的地方，万死不辞！”
老祖立马开口接道：“你的眼睛不想要变趁早拿来做占卜，强行突破医仙给你的庇护，又中了应问果的术法。要是想学秦衣几日间到达高境界，倒不如祈求神迹发生。”
康礼有些沮丧地望向秦衣，未开口就被老祖预判。
“能在一年间让你痊愈，已是荣卿医术超群。魔珠里的亡魂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但你母亲拼死救你出来，你就这样报答她？”
秦衣：“康礼，上次与你同来的那些道友呢？”
少年的眼圈顿时红了：“师姐……他们没能活下来。”
秦衣转头望向老祖，顿时一愣，这个不老的修仙界神话似乎有些佝偻了。
老祖疲惫地打了个哈欠，他强撑着打开眼皮，左肩滑下的青丝肉眼可见地化为雪白。
“接触过魔珠的，还没有人能活下来。”
秦衣想起应问果手中那块灰黑色的球：“我见过了。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老祖伸出手，光芒闪过后那块突兀的白尽数消失，注意到一旁紧张的无瑕，干净年轻的面孔摆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秦衣，你听说过洗玉宫么？”
作者有话说
第85章 波澜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