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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真名 ...

  •   63

      夏奇看了眼这个圆圆的金属。

      “你有什么头绪吗?佩金。”

      “没有吧。这不是戒指吗?如果有的话船长早戴着了。”佩金拿在手里,仔细端详着:“按道理如果是船长的物品,我多少应该看见过。”

      ——那果然只是来勾搭俊美医生的吧……守卫暗想。

      “但……这个应该是铼吧。‘极地潜水号’不就用的这个?”佩金说,“很少人会拿这玩意加工成戒指的。还是说那人是展示一下自己的金属加工本领?哦,你说的那个女人,长什么样?”

      “穿着红色的连衣裙,特别妖娆的样子。”

      “妖娆啊……”夏奇有点失望:“那这不是完全不沾边吗?”

      “看起来也不是船长的手寸。”佩金又仔细看了看圈号的大小,“虽然船长看着很瘦,可是骨架大。他也确实不是肉手,但毕竟一米九的个子,手挺大,指节应该塞不进去吧。”

      门打开了。

      “啊船长,您辛苦了。”佩金转过身来,“缇拉密苏院长还好吗?”

      罗方才给缇拉密苏院长做的,是这个医院里现阶段的最后一台手术。这个同样也罹患怪病的院长,一直坚称自己是轻症,然后一边用药延缓,一边在医院救治病人,坚持到了最后一天、最后一刻。这个手术的结束,宣告着德雷斯罗萨王室担心的问题已经基本解决。

      “还好。他本来中毒就不深。也许是经常出差,不在这里饮食的缘故。”罗已经在里间就把衣服换完了,现在出来是日常的着装,就是没戴帽子,头发也有点凌乱:“……你们杵在这干嘛?”

      “哦。守卫先生说,有个妖娆的红裙子女人带了个戒指来,想要约见你。船长你女人缘还真不错啊。”夏奇感叹。

      ——妖娆的女人。

      “……我没心思到处见什么莫名其妙的女人。我要准备去休息了。”罗带着点无语的表情,面色不善且疲惫——这几天没刮胡子,胡茬都冒出来了。

      “啊,很抱歉。”守卫忙不迭道歉,“主要是她说这东西是您的,说不定对您比较重要,所以我才——没想到耽误您休息了。”

      “Don't mind,don't mind 。”佩金语气轻松,然后把戒指交还给他:“那你还是保管着吧,万一又见到她就还给她算了。”

      金属的光泽和形状闪过罗视野的边角。

      几乎同时,佩金的手被捉住了。

      “……嗯?”佩金看了看握住自己的这只带着刺青的手,眨了眨眼,然后又回头看了看罗:“船长?”

      罗眼里的神色接近于震惊,但似乎又有点困惑。

      守卫的眼神在两人之间徘徊。

      “给我看看。”罗说。

      佩金于是把戒指交给了罗。

      那枚圆环被他看了又看:“她……现在在哪?”

      “她说,她会在西边的钟楼等到十一点……”

      十一点。

      罗猛地回头,看向墙面的挂钟。

      而现在的时间,已经是十一点四十五分了。

      “船长,你……”佩金看着罗这幅见鬼了的表情,有点担心:“发生什么事了?这是谁的东西?”

      罗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出现在此处的是本应该在医院一楼门口的禁止出入立牌。

      “……不会是真的有什么其他的情人吧。”夏奇挠了挠头,然后忽然记起什么:“啊!船长!你的刀没带!!!!”

      ??

      特拉法尔加·罗赶到的时候。钟楼正撞出浑厚的钟声,这几乎像是命运对他的审判那样,敲在了他的心脏。

      烈日当空,现在不是夏日,但是正午的太阳依旧刺目。

      他慢慢转过头去,钟楼上的指针已和数字十二重合。

      力气正在被抽去,他本该明白原本就不可能赶得及,但失落还是不可避免地伴随着连日手术的疲惫一起涌上来,像越涨越高的海水,毫不留情地将他溺死。

      “是不是太久没见了?”

      特拉法尔加罗以为自己的脑内幻想干涉了听觉,有点惊疑不定,又仿佛忽然锁定到侧面建筑物里熟悉的气息。

      “……你好像又变得很难察觉到我的存在了啊,罗。”就好像王下七武海时期那样,连续两次无视她的存在。

      日光暴晒着她面前的石板地,她坐在钟楼底层的铁质扶手上,身着一袭过于热情的红色长裙,晃荡着悬空的小腿。

      罗静止在原地。但他不敢确信,在此之前,他已经被无数心存的侥幸刺伤扎穿。

      变身术?还是什么幻觉?

      她几乎不穿,或者说他就没见过她穿这种过于热情奔放的衣服,还有这过于妖娆妩媚的妆容。

      他攥紧了手心的戒指。

      但是——

      感觉真的好熟悉。而且,过于大的领口露出的剑穿麦穗的印记,以及脚踝部分晃着的,那根熟悉的银色链条,都非常地有真实感。

      如果对她熟悉到这种程度,那为什么变身术不应用一个更贴合风格的衣装呢?

      他就那样,目光犹疑闪动,又不敢确信地,皱眉凝视着她。

      “也不至于摆出这种表情吧。不过是迟到一小时而已。我不至于等不下去直接离开的。”布兰缇调侃着,“毕竟以前四个小时都等过来了,一个小时算什么呀,今儿又不下雨。”

      “……什么?”罗觉得自己的脑子很混乱。真假还没判定完成,这边又塞进来一个复杂的信息。这难道是什么策略吗?

      “你不记得了吗?王下七武海的签约仪式。你迟到了四个小时。”布兰缇掰着指头,“我从上午十点等到午后两点,那时候你应该是故意的吧。”

      他的目光变得有些困惑,然后又转而变成了震惊:“你在那个岛上?”

      “在。”布兰缇说,“不如说我就是主要负责人啊。你还让我记得回去做个CT。”

      ——啊???

      罗的眼前闪过几个久远的画面,差点就宕机。

      “但那个人不是……”男的吗?

      他仔细检索脑袋里已经残留不多的印象,终于记起来那个人虽然带着防毒面具,声音也嘶哑得雌雄莫辨,还带着帽子,但确实有灰色的头发。

      “所以你真的……还活着?”他的话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不确定感:“但——”

      如果是假货,不至于选他不知道的信息来和他印证。

      可他不可避免地想起了那被熔毁的项链。

      然后转而发现她的手臂上,一点旧有的伤痕都不剩。如果布兰缇还存活,不至于大费周章地去搞这种只为了去除身上伤痕的手术,她一定会第一时间就来找他。无论天涯海角。

      这到底是真是假?

      他微张着唇,犹疑踌躇,罕见地不知道说些什么,也不知道做点什么。

      而且说到底,就算知道是假的又怎么样。他还有那个心理承受力,再次杀害这个为他陨落的星辰吗?

      而他真能忍心结束这一切吗?还有多少次机会,可以看到这几乎幻梦一样的场景。

      ……不。不行,特拉法尔加·罗。

      你是“红心海贼团”的船长。

      随意结束自己的生命,是对航行和同伴的不负责任。

      他又握紧了拳,全身几乎绷紧了。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来的过于仓促,甚至没有带着刀,根本就没有做好战斗准备。他潜意识的预设,让他现在处在狼狈的劣势。

      特拉法尔加·罗依旧什么都没说地看着她,眼神里的光晃动得厉害。像狂风暴雨夜,破茅屋里头飘摇不定的烛火。

      这下轮到布兰缇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啊。我知道了。你在怀疑我是不是真货。”布兰缇终于明白了他这个反常的样子,“那这样吧,你不是喜欢心脏寄存业务吗?用那招‘mes’把我的心脏取出来看看。”

      她换了条腿翘着,似乎并没有觉得这个建议对于自己来说有什么危险:“我想就算是变身术,或者能读取我脑内记忆的能力,也不能搞出一个和原装一模一样的心脏吧,毕竟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心脏啥样子,不过你见过。至于精神操控,你也可以看看我的大脑有没有什么异常。手术果实就是这点挺方便的。”

      ——这个脑回路。真的是绝无仅有了。

      不但没有对于他毫无欣喜表现,有什么责怪。反而还提出了切实可行的操作。

      他的心已经无可挽回地倾向了确信,可他不能拿一船人的生死去赌。

      “Mes。(手术刀)”他发动了能力。

      心脏真实地在他的手中跳动。对方没有对手术果实的技能,采取任何的抵抗。

      这个场景过于诡异了。

      他看着手里的心脏,几乎感觉到正午的日光,随着他的动作,会被一根一根折断一样,迫使他连呼吸都不能过分。

      眼里的警戒、犹豫和难以置信,被狂风和海啸席卷,摧毁得一点也不剩。而后他终于卸下了绷紧的神经,像一个被风浪摧毁了家园的可怜人,眼底已经过期的破碎和难过就这样毫不遮掩地浮出水面。

      他紧抿着唇,可是没有帽檐帮助他遮掩眼部的情绪,他只能别开脸,然后动了动手,让心脏复位。

      布兰缇从栏杆上跃下,站定在发烫的石板上:“……你没事吧?罗。”??

      她几乎是刚落地就被拥抱给固锁住了。

      “我……”他开口,却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

      我以为你死了?

      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怨恨你抛下了我,近乎诅咒地让我直到死去的前一刻都要忍受漫长无尽的痛苦?

      ——都不是的。

      “……我很想你。”他闷声说着,头埋进她的肩。声音像退潮的海水,卷入了很多的细沙,所以变得又哑又潮湿。

      胡茬刺着她的脖颈,有点轻微地发痒。

      “夏奇,佩金……还有他们还好吗。”布兰缇的话带了点鼻音。

      罗发出了一声长叹。这让布兰缇心里几乎揪紧了。

      “难道他们……”她的声音颤抖了。

      “他们还活着。”罗摸了摸她的背,安抚着说:“布兰缇。哪怕是那个情况,你都还会挂心大家的性命。你是个好人,但……”

      他的声音小了下去:“……但你却对我很不好。”

      ——啊?

      “你甚至……没有留给我最后一句话。就离开了。”

      没留给他一句话,一个吻,一个最后的眼神和告别。什么都没有地将他扔在那个绝望荒芜的情境。可那么决绝惨烈,又让他无法责怪,只能无法抗拒地陷入无边无际的痛苦。

      然后他接着说,还越说越咬牙切齿,又无力地委屈起来了:“刚才也是……都不问我过的好不好,就跳过去了。难道不是很敷衍又随便地对待我吗?”

      布兰缇张了张嘴,却发现无法反驳。

      是哦。虽然情况特殊,但确实,她最后一句话是留给夏奇和佩金的。

      “……你会怪我吗?”布兰缇问。

      “为什么会怪你?难道这不是我的错吗?”船长才是决定航向、掌握船员命运的第一责任人。

      “概念星辰,虽然是以我本人为目标的,但我明知道夏奇和佩金离我不算远,且约等于没有行动能力。”她顿了顿,声音发堵“他们明明是跟着你最久的伙伴,我却几乎要杀死他们。”

      “那个时候我只想着,只要你可以逃出去就没问题了。他们的生命,已经在我考虑范围之外了。”布兰缇说,“伤害同伴,这是在你的船上,绝不容许犯下的过错。但我……”

      她触犯了红心海贼团为数不多的戒律。

      “你回去和他俩解释好了,虽然情况特殊,但这毕竟是他们的性命。”他依旧没有撒开手,也没有去看她,保持着这个环抱的动作,却没有眼神的交流,“不过……自从那件事之后,他们一直和我说,很后悔当时把我托付给你,早知道打死都不那么做。我才知道他们俩干过这种蠢事——我是什么小公主吗?为什么还得托付来托付去的,自说自话自作主张地,有病吧他们。”

      说到这个抱怨的地方,罗松开了她,然后撇了撇嘴。看起来确实很不满。

      “回去和他俩解释。”布兰缇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下他的话,“那我可以理解成我还没被开除吗?”

      “……你总是在这种地方非常慎重,之前在和之国也是这样。我还以为你已经理解了我们和你的原单位并不一样,不太喜欢动都不动就把人往外赶。”罗好像调整好了情绪,现在可以和她目光接触地说话了,“但你非要这么认真的询问的话——是的。至于你要怎么处理和他们的事情,你自己决定就好。虽然按我的理解他们不会在意这个事情,因为……他们都很想你。”

      布兰缇的眼眶热了一阵,然后放心地露出微笑。

      “所以……你这是?”罗看了看她身上莫名其妙的衣服,然后摸了摸她的手臂,真的一点伤痕都没有。

      “关于这个,我可能得晚点找个合适的时间和你解释。”布兰缇露出苦恼的神色,“说实话直到现在我都没理清楚我那几天发生了什么,而且甚至感觉醒过来后,时间天数都有点接不上。讲起来的话细节很多,时间得花很久。”

      “不过衣服和妆容的话比较简单,我可以先说明一下——主要是因为我要做蕾贝卡的bridesmaid。”布兰缇解释,“因为我没办法和你取得联络,所以原计划是希望通过在报纸上露脸的方式,告诉你我在德雷斯罗萨。她的婚礼是十月六号,这个你知道吧?——正好和你的生日是同一天还挺巧的。话说你到底是来治病的还是参加婚礼的?”

      “……问题好多。”罗评价了一下她这个跳跃到令人发指的叙述方式,“知道。草帽当家的本来邀请我一同前来,我拒绝了。但是后来是接受德雷斯罗萨王室的有偿委托,来解决这个重金属中毒的问题。”

      然后他抬了抬眼皮,开始皱眉:“但你不会是敷衍我吧。十月六日的婚礼,现在是十月五日中午,也不必这么跳脚地得去现场等着吧?就算你是去做bridesmaid,明天清晨、凌晨,甚至更早点今天夜里到会场不可以吗?难道你的事情从现在开始要连续讲十个小时讲不完?不至于吧。”

      “那倒不是。主要是我有一件事情想要在这里完成。”布兰缇摸了摸他的胡茬,发觉他确实憔悴了不少,“而且因为周围建筑遮挡的原因,这个广场的光线,可能到了下午三点以后就不太好了。所以想先完成这个,然后再谈别的事情。”

      “在这里?”罗环视了一圈,这儿除了有个钟楼、一块小的可以忽略不计,只当做是个普通空地也没问题的街面广场之外,啥也没有。他没觉得这里有什么特殊。

      ——是因为钟楼这块的建筑是德雷斯罗萨少有的哥特式建筑吗?带了点宗教色彩?可是为什么?

      “对。就在这里。”她说。

      罗的表情还是有点不解,但他没有继续急着推进他想深挖的话题。

      说实话,此时此刻,就算她拒绝解释也没什么要紧了。

      布兰缇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我听罗宾说,你有隐名对吗?”

      “嗯?是。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罗宾当时虽然想和我说,不过我拒绝了。我说‘有什么应该知道的事情,我的船长会直接告诉我,假若没有,那就是他有自己的考虑。如果这样,我也对这部分内容,没有任何兴趣,也不该知道。’拒绝了她。”

      罗愣了一下:“你误会了。这不是你不能知道的事,只是……”

      ——单纯地忘了说。这会不会显得太虚假了。说出去能信吗?

      “没关系,那些都不重要。所以能告诉我你的全名吗?最完整的名字。”布兰缇很少打断他的话,但此时却没有等完他的解释。

      这让他觉得有点反常,但倒也不至于发慌。反正本来也不是需要对她隐瞒的东西,只不过他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在意起隐名的问题……她和“D”有什么瓜葛吗?

      不过他还是很干脆地说了:“特拉法尔加·D·瓦特尔·罗——这就是完整的名字,怎么了吗。”

      她点了点头,似乎是要记好这一长串的名字。但其实没有关系,如果她没记清,他完全不介意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地重复告诉她。

      这是十月。

      哪怕是正午的太阳,都不至于毒辣,毕竟是已经迈向秋天的月份。

      所以阳光洒在她的灰发上,也不显得扎眼,但给这条红裙子带来了更热烈的暖意。

      她定定地看着他,然后提着裙子避免被踩到,接着——

      单膝跪了下来,脊背直挺挺的,像坚韧的刀锋。

      “特拉法尔加·D·瓦特尔·罗。”她重复了一遍这个她刚刚知晓的名字,声音轻柔又虔诚,“……请问你愿意和我缔结婚约吗?”

      布兰缇单手拈起一枚戒指,上面的灰色尖晶石折射出高悬之日黄金一样的光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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