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珠沙华，若星夜花》多乐猫

41、结印开启

　　“若冰，”星海兴奋地叫了一声，“你等等，我很快就救你出去！”
　　他将灵符放在铁门边上，看着灵符发出的微光逐渐变盛，俊逸的脸上是难掩的喜悦。
　　“星海……”看着这样的星海，若冰的心里一痛，“我说过，我不会出去的，我要等在这里，等羽皇给我一个决断的……”
　　星海闭了闭眼，道：“若冰，对不起……”
　　还未待若冰反应过来，只觉一阵异香扑鼻，眼前景色渐渐恍惚朦胧，片刻后，眼皮便已沉沉地阖上了。
　　铁门已经打开，星海抱起昏迷的若冰，脸上几许痛苦几许欣喜。
　　她醒来后，会恨她吗？
　　可是，从此后，海阔天空，整个天地间，就是他们两个人了！
　　就恍如水晶塔里百年来的朝夕陪伴一般，他，是多么希望回到那时，她的眼前，看到的只有他一个人！
　　他会陪着她，永远……
　　紧紧地抱着她，紧紧揉进怀里，就像拥有了整个世界，这般的满足！
　　黎明的曙光来临，星海从愣怔中回神，加紧了步伐在走出牢门，准备飞身回到海国。
　　在飞到王宫上空时，突然感觉一股强大的力量拉扯着他的手。
　　那股力量是这般的厉害，竟将他腾空欲飞的身体生生拉回了几步。
　　他一愣，旋即明白过来，那股力量，拉扯的竟是此刻他怀里昏迷的若冰……
　　天灵结印，此刻竟然已经启动了吗？
　　星海的脑子，轰地炸开……

　　密室里，满室的白光在房间里汇成一个半球形，已经被密密麻麻的黑字所固定，形成一个繁琐复杂的术法阵。
　　夜花看着快完成的天灵结印，嘴角忽地浮现一个暖暖的笑容。
　　虽然结印从外面看上去很小，可是里面的空间却是无限的大。在结印的过程中，他又注入了天羽上的各种自然元素。以后，在结界里面，春有百花秋望月，夏有凉风冬听雪，晨有朝阳缱绻柔情，暮有晚霞旖旎绚烂。他们可以牵着彼此的手，走过一年交替变换的四季，感受着时光从指尖静静流淌。
　　以后，他和若冰，可以两个人，简单又幸福地生活在另一个世界里面，盖几间小茅屋，种几亩菜田，养几株花草。如果她感到寂寞，那他们可以生几个小孩。
　　仿佛真的看到了以后那般宁静祥和的生活，夜花的脸上，是极致幸福的光芒。
　　他在这样温暖柔和的笑靥里，挥手，在结界上面用白光写下了若冰的名字和生辰。
　　再次挥手，想写下自己的名字和生辰后便开启结印时，身体猛地顿住了。
　　他震惊地看向了房间的一处角落，是白长老，对他动用了“缚身术”！
　　夜花的脸蓦地一沉，冷声道：“放开！”
　　白长老缓慢而坚定地摇头，道：“羽皇，您不能这样做！您不能放下这个天羽！”
　　夜花的眼底涌起浓浓的倦意，涩声道：“长老，我已是为了天羽甘愿封印了若冰，以后，这个天羽可以交给星海和明轩，他们会比我优秀！”
　　白长老依旧摇头：“不！您现在还不能离开！若是暗羽主上知道了若冰的事情，像百年前那般攻入王宫，这个天羽，只有您能和他抗衡！”
　　夜花苦笑着道：“你知道的，即便是我，也无法胜过他的。”
　　“不！虽然无人能胜过他，您却是这个天羽，唯一能牵制住他的人！”
　　“就因为我是他爱的女子的孩子吗？那么，凌花也可以！”
　　“不，羽皇，百年前的事情，您有些并不清楚，”白长老轻轻笑道，“至少，您在这个时候，不能离开天羽！”
　　“那我该如何呢？”夜花的声音募地转厉，“你也知道，这个结印一旦开启便是再无法打开，你要我，以后再如何进入这个结界？”
　　白长老的眼里闪过一丝挣扎，手上却并未放松。
　　夜花冷眼看着他：“你以为，我就挣脱不开这个小小的‘缚身术’吗？”
　　白长老淡淡摇头道：“羽皇，平日您的确可以，可是如今以您灵力所剩无几的身体，要挣脱开，确实不易。”
　　夜花不再言语，闭上眼，开始凝聚灵力。
　　一道微光突地从紧闭的密室内穿过，快速而准确地激射到了结印的一处，有微弱的碰撞声，随后，那些白光上的黑字像是受到召唤一般，自发地朝着一处游了过去。
　　夜花猛地睁眼，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究竟是谁，能够有这个能力，擅自开启了结印？
　　看着微光激射处渐渐张开的口子，夜花的脸色凝重，第一次厉声对着白长老喝道：“放开！”
　　白长老看着眼前的一幕，也是一怔，随即明白过来，却更是坚定地加强了力量，牢牢地缚住了羽皇的身子，不让他动弹半分。
　　“我让你放开！”夜花的眼里迸射出凌厉的光芒，白长老丝毫不怀疑，如果此刻他还能动，定会将白光插入他身体。
　　结印的口子渐渐打开，密室外传来星海心痛欲裂的喊声：“若冰……不要走……”
　　密室的门突然轰的一声自发倒塌了，所有人都一惊，往门口看去，却见那微光不知何时已经凿开了密室的门，似乎牵引着门外的人过来。
　　“若冰……不要走……”门外，星海紧紧抱着若冰，绝望而凄凉地哭喊着，却仍是比不过那无形的强大的力量的拉扯，一点一点被拖着朝密室靠近。
　　平日如美玉般无暇的鲛人男子，此刻紧紧抱着怀里的女子，脸上是痛苦到极致让人不忍再看的神情，因为绝望双脚无力地跪在了地上，像是在祈求上天的怜悯一般。
　　可是，终究，他还是被拖着一点一点前进，他抱着若冰的手深深插入了地上的泥土里，企图拖延住时间，哪怕只是一会，葱白如玉的手上满是血污。脸上，身边，洒落着大颗大颗的珍珠。
　　鲛人泪，是那般的珍贵和稀有。从来没有人见过鲛人会流这么多的泪，仿佛无穷无尽一般，珍珠止不住地从他脸上落下来。
　　星海已经几欲发狂，汹涌而来的绝望和哀痛以前所未有的姿态排山倒海而来，将他的心都要吞噬殆尽。他知道，如果这一次没有办法留住若冰，今生今世，永生永世，他都不能再见到她，再为她做些什么了。
　　心仿佛被人用钝刀一点一点地割着，为什么？为什么啊？他总是这般没用！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灭顶的绝望和无力感占领了脑海里的所有思绪。
　　在看到密室里的羽皇后，他的双目猛地赤红起来，刻骨的怨恨瞬间爆发！他看着自己的师父羽皇，青筋涨起，睚眦欲裂！
　　密室内光芒大盛，若冰的身体已经被牵引着来到了门口。夜花的双目充血一般赤红着，使劲全身的力量，企图挣脱开白长老的束缚！
　　手指，竟然开始动了一点，他指尖的白光发出，在结印上缓慢而艰难地写着自己的名字！
　　快啊！快啊！要赶紧写完啊！
　　这个念头牢牢地占据了脑海，一边看着越来越近的若冰，一边不惜损耗自身凝聚灵力在结印上写着，嘴角有殷红的血缓缓流出，渐渐的，眼睛、鼻子、耳朵都有血流出，平日俊逸出尘的脸上此刻因为满脸的血水而显得可怖异常。
　　白长老惊呼一声，没想到羽皇竟然用这般伤己的禁术来让体内的灵力瞬间增强数十倍，这样的代价，如果不小心，甚至会丢了性命。
　　连忙大声呼喊着已经愣住的其余几个人：“老黑，老青！各位系主！快来帮忙！制住羽皇！他想要陪同若冰一起封印！快帮我拖住羽皇！”
　　众人一听，才回头来看羽皇，心里一惊，几百年了，从未看过羽皇这样发狂到狰狞的神情，再听到白长老的话，更是震惊！原来羽皇竟是有这样的想法。
　　连忙上前用法术束缚住即将挣脱开来的羽皇，众人又回头心惊胆颤地看着昏迷的若冰，怕是会再出什么状况。
　　夜花的手保持着写字的姿势，僵硬在半空中，看着被众人合力束缚住的自己，看着已到了结印前的若冰，看着赤红着双眼的星海，缓慢地闭上了眼，一串血泪顺着脸颊落了下来，滴在地上，溅出殷红的花朵。
　　终究，是来不及了吗？
　　终究，无法再做什么了吗？
　　想起暗羽主上对他说的话，好好待那个孩子吧，那个孩子，在幻术里，见到的，是你，亲手将她囚禁到了水晶塔里，永生永世……
　　想起自己对若冰的承诺，你不再会是一个人，也不会有人，再将你一个人囚禁了……
　　想起了若冰跪在自己的面前，语音哽咽道，能和羽皇您在一起，又怎能算得上是囚禁呢？
　　可是，到最后，竟然真的是自己，亲手将她，一个人，囚禁了，永生永世……
　　本来，他是打算和她在一起，永生永世的啊……
　　究竟是什么时候萌生这样的想法，连他自己都分不清了……或许是从她当宫女开始，或许是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或许是初见时水晶塔里那无助阴郁却纯净明澈的眼神……
　　只知道，在知道她是暗王的那一刻，在心系着天羽不得不将她斩杀却在最后一刻改变了想法时，他就意识到了……
　　心里也预感到以后若冰的身份被识穿会面临怎样的局面，因此他一回来就翻遍了禁书阁的书，才想到了用“天灵结印”这样的禁术，不负天羽，不负苍生，不负若冰，不负自己的心！
　　自己那般渺小到可以放下所有只求能和若冰在一起的心愿，都只是奢侈吗？
　　天羽……天羽……为什么父王能够选择抛弃所有追随母后而去，他就偏偏得背负这个重任呢？
　　原来，对他而言，求死，也是一种奢侈吗？
　　周围突然安静了下来，没有了星海的哭喊声，没有了众人的惊呼声，密室里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他知道，结印，已经打开又合上了……
　　他知道，若冰，永生永世，被囚禁在结界里面，在她昏迷的情况下……
　　他知道，自己，永生永世，被留在了永寂殿里，结界外面……
　　他的嘴角泛起苦涩而自嘲的笑意，七孔仍是在流着鲜血，他轻轻道：“好了，一切都结束了，你们放开我吧。”
　　身体忽地一轻，他栽倒在地上，留在脑海里的最后一幕，是自己耗尽灵力历经几十天所建立的结界，上面有若冰的名字和生辰，以及写到一半的自己的名字……
　　永寂……永寂……
　　这名字取得可真好啊……
　　自君别后，岁月永寂……
　　从此，就真的永寂了……

作者有话说

　　一想到夜花那样的期待，结界里面那样美好的生活，就好想哭的啊～结果竟然就成了这样……为毛啊为毛啊……
（夜花：我才好想哭呢～老妈你这是为毛啊为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