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霁雪主上（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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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来到雪雾国，当上了雪雾国的国王，名字后面，也多了一个王族称呼的“雪”字。
雪雾国终年大雪飘飞，雾气缭绕，和花影国比起来，却是另一番绝美的景象。
可是，却没有了那灼灼的桃花，也没有了桃花下突然钻出来对他笑的女子。
他在卧房前的庭院里种下一株桃树，每天耗费许多的灵力，用术法让它灼灼盛放。
那终年盛放的桃花，就如他脸上的笑容，永不衰败。
他，并未放弃希望！
他花了五十年的时间，歼灭了暗羽组织，自立为主上。
是为了仇恨和报复，更是为了抗争和挽回。
她若是想当天羽的羽后，他就将这天羽，亲手送到她面前！
他的心里，从来就没有所谓的正和邪，忠和逆，只知道，自己认定的，属于自己的，一定要夺回来！
这泱泱天羽，这浩浩苍生，又怎能比得上你对我的盈盈一笑？
今生，若能再看见你对我展颜一笑，即便是死后入了地狱，刀山火海，油锅碾盘，又有何惧？
天羽大陆上太平了太久，篡权谋位是这般顺利，羽皇黎花似乎从未料过他会这样做，没有做任何防范。
暗羽组织在一夕之间全体出动，制住了王宫里的所有弟子，连三大长老都败在了他的手下。
大殿上，他的指尖白光刺眼炫目，对着昔日的大师兄，一字一句道：“你，错在不该夺了我今生最珍视的女子！你先夺我明月，就不能怪我后夺你天羽！”
黎花只是淡淡一笑，那笑容却满满全是苦涩：“这天羽，原本就该是你的，明月，也是你的。从来都不曾拥有过，又何来抢夺一说。”
黎花对着霁雪的指尖白光，丝毫也不畏惧：“杀了我吧！杀了我，这一切，依旧会回到你身边！”
霁雪的指尖白光明灭着，挣扎着，终究是眼神一厉，光芒陡增，向着黎花飞去！
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明月奋力用指尖白光挡开了飞速杀向黎花的白光。
她站在那里，月眉星眼，白衣飘飘，脸上，却没有了那皎皎若明月的笑容。
她看着他，手指缓缓地抬起，白光指着他！
她的脸色，冷峻如霜！
她的眼神，肃杀若电！
她决然道：“要杀他，你便先杀了我！”
霁雪的身子晃动了一下，看着昔日对她巧笑嫣然的女子，恍惚着，只觉得不真实。
良久，他开口，语音发颤：“为什么？你要当羽后，我便夺了这整个天羽，送到你面前，不是一样的吗？我们……很快就能在一起了啊……”
“你终究是不懂我啊……”明月喃喃着，看着他，扯起嘴角笑道：“你还不明白吗？因为，我是他的妻！”
“不！你是属于我的！”
“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不是了！”明月毅然道，“你若还念着昔日的旧情，就答应我一个条件！”
他隐约知道她会说什么，却仍是无法拒绝她的任何要求，颤着声音道：“你说……”
明月看着他，咬着牙，一字一句道：“我要你起誓，今生今世，不得背叛天羽，背叛羽皇！如若有违，明月羽后，堕入地狱，永生永世，不得翻身！”
霁雪果断摇头：“不可能！”
明月没再说什么，只是看着他，突然指尖白光腾起，却是刺向了自己的心口。
即将没入肉里的那一刻，霁雪出手阻止了。
两道白光，分别从他们的指尖发出，闪电一般，交错在一起，挡开了彼此，然后生生错开。
就像这白光的主人一般，短暂的交错后，面临的，只能是越行越远的结局。
她，可真是懂他啊！
懂他的执着，懂他的痴念，更是懂他唯一的弱点！
她，竟要以自己相逼，让他起这样的誓言！
而且，她分明知道，以他这样的人，毒誓对他而言如同齑粉，什么天打雷劈，什么堕入地狱，全是废话！
于是，她就以自己为代价，让他发这样的毒誓！
霁雪定定地看着她，突然间，他疯了一般，大笑起来。
笑声穿越殿顶，直冲云霄。
那般绝世清高的男子，在灭顶的绝望下，仰天长笑。
他在这样嘶厉狷狂的笑声中，聚光起舞。
绚丽纵横的白光下，他的青衣飘飞若仙。
白光裹起漫天的桃花，凌空乱舞。
他对天长歌，白光飘飞，如梦似幻，如泣如诉。
“空城荡，桃花残，月下佳人今何方。
白月光，天涯远，幽人寒衣只影望。
乌衣巷，音容淡，缺月疏桐人断肠。
寒夜凉，诺言散，瘦尽等待岁月荒。”
歌声清越而悲凉。
每一句，却都是含了她的“月”字。
明月！明月！
若是这一轮明月不再照耀他了，他的岁月，从此就荒凉，永寂了……
桃花碎成片片，飞舞着，盘旋着，如飘絮，如泪光。
白光笼罩下的青衣身影，如寂寞沙洲上的一抹缥缈孤鸿影。
“问苍天，开辟鸿蒙，谁为情种？”
“叹世间，两处销魂，天为谁春？”
明月看着他悲歌当哭，纵舞当泣，眼里好不容易积聚起来的冷漠，瞬间瓦解，悲凉一点一点汇集，终是承载不住，落下泪来。
他回头看着她，仰天长啸：“我要这天羽何用？我要这羽皇何用？我所求的，不过是一生一代一双人，而今却成了一痴一负一伤人。”
他猛地举手，白光刺破殿顶，直指苍穹。
闪电般的白光映着他的脸，悲凉，哀伤，而决绝。
他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道：“我对天起誓，今生今世，不得背叛天羽，背叛羽皇！如若有违，明月羽后，堕入地狱，永生永世，不得翻身！”
回到雪雾国后，霁雪的脸上，再没有了那温暖的笑容。
再不会有那么一个女孩，巧笑嫣然着对他说，对，霁，就是这样笑。
那么，他再笑，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的一个决绝转身，带走了所有光亮，他的世界就此永久黯淡了……
只是，一年后，羽皇黎花宣布，要废除明月，另立新后！
听到消息的那一刻，他只觉气血层层涌上脑海，怒火在心中狂烧！
他只身冲入花影国王宫，伤了所有挡路的弟子，一路直冲到大殿里。
他的白光对着黎花的颈间喉咙：“如果你这般不珍惜她，当初又为何要娶她？你可知道，你得到又放弃的，是我穷尽一生去追求，却追求不到的？”
黎花嘲讽地笑着：“是啊，所以，我现在不要她了，我把她还给你！”
霁雪的眼神狠厉：“你这样的人，她当初怎么会瞎了眼嫁给你呢？”
“她以后，可以嫁给你！”
霁雪仇恨地望着他：“她若是肯再嫁给我，当初我回来时，就不会决然地拒绝！更不会在我即将夺得羽皇之位后，为了维护你而让我发那样的毒誓！她爱的，是你！”
黎花看着他，嘴角的笑容苦涩异常，喃喃着道：“你终究，是不懂她啊……”
霁雪冷冷地睨着他，道：“如今是你负了她，你做出这般伤害她的事情，就算不得我背叛你！我今天，便是要为她讨一个公道！”
他积蓄起全身的灵力，白光在瞬间达到了前所未有的亮度，从他的指尖凌厉击出！
可那白光，刺中的，却是那一袭皎洁纯白的身影。
那一袭白衣快速从身边掠过，挡在了黎花面前，白光正中心口。
那一刻，时光被无限地拉长。
他看见她飞蛾扑火般地冲来，白衣飘飘，如梦似幻。
他看见她用尽全力推开了黎花，用血肉之躯挡住了那道白光。
他看见她回头对他笑，柔声道：“别忘了……你的誓言……”
霁雪的身子顷刻萎顿下来，瘫在地上，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指。
那指尖发出的白光，刺入了她的心口！
他，竟然亲手杀了他今生最珍爱的女子！
“为什么？为什么啊？”他再也忍不住，嘶厉沙哑地喊着，“我不过是晚了一年，他究竟是做了什么，让你这么为他付出啊……你那么爱他，可他竟然是要废了你啊……为什么还要挡了这一道光啊……”
明月的嘴角渗出血丝，她看着霁雪，苦笑着道：“我不能让你当天羽的千古罪人啊……”
霁雪抱着明月，泪水滚滚而下：“千古罪人，遗臭万年，又有何妨？我只要和你在一起啊！”
明月躺在他的怀里，缓缓地摇头道：“你不在意，可是，我在意！”
“别说了，别说了……月儿，我一定会想到办法救你的！以后，我是羽皇，你仍然是羽后！”
明月苦涩地笑着：“二师兄，你终究是不如大师兄懂我的啊。”
鲜血止不住地流着。
她的脸，苍白若雪。
她抬手，擦干他眼角的泪，脸上的笑容，皎皎若明月，对他缓缓道：“二师兄，不要哭，我好想再看看你的笑容……再笑一个，可以吗？”
霁雪拼命地点头，努力对她扬起笑脸。
“对，霁，就是这样……笑……”
闭眼的前一刻，她恍惚回到了当年的桃花树下，那个不苟言笑的少年，从未注意过她，可她却是暗中关注了他许久。终于在看见他展颜一笑时，鼓足了勇气，从桃花树下钻了出来……
他不知道，她是那么贪恋着他的笑容……
他不知道，她是那么深沉地爱着他……
爱他爱到，不忍心看到他为了自己背负这千古的骂名啊……
只是，为何，当年，你要晚来了那么一年呢？
你说梅花落了桃花开时，你就会回来……可是，王宫里的梅花落了又开了，桃花开了又落了，你却始终没有回来……
你知不知道，我们这一生的幸福，都葬送在这一年相错的时光里了啊……
最后，能维护住他的名声，又死在此生至爱的男子怀里，是很幸福的吧？
说出最后一个字后，她的手轰然下坠，脸上，嘴角，却仍残留着一抹轻笑。
在明月的手下坠的那一刻，霁雪双手迅速抬起，念起了古老的咒语，那是“锁魂术”，他将她临死那一刻脱身而出的灵魂锁入了一直放在心口的木雕上。
黎花看着她，眼里悲凉，低声叹：“你为何这般傻？我明明是想成全你们的啊……”
黎花在画卷上飞速地画着，一个白衣女子在他的笔下鲜明起来，月眉星眼，巧笑嫣然。
一边画一边喃喃着道：“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你一定不知道吧？你的眼里，看见的，从来都是你的二师兄。能有这几十年与你携手的时光，已是我偷来的幸福……现在，我是想成全你们的啊……”
他在画边上题字：“与君携手，山河悠悠；自君别后，岁月永寂。”
永寂！
永寂呵……
连岁月都永寂了，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他指尖的白光对准自己的心口，终是在最后一刻停了下来，使用了“转魂术”，护住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一个锁魂，一个转魂，一个在漫长岁月里永不言弃，一个在百年沉睡后灰飞烟灭。
问苍天，开辟鸿蒙，谁为情种？
叹世间，两处销魂，天为谁春？
离开花影国后，霁雪的脸上，又有了温暖的笑容。
他保存着她的魂魄和身体，他还有最后一线希望的！
而且，她对他说的第一句和最后一句话，都是，对，霁，就是这样笑！
他，又怎么忍心辜负她的期望呢？
即使，那笑容里暗藏了再多的哀伤和绝望，他也要，对着阳光，扬起笑脸！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霁雪主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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