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有风兮

4、尸体

　　【游戏已刷新至最新数据，任务即将开始，请玩家做好准备。】
　　【恭喜玩具触发新任务：斩龙骑。具体任务内容：击败小型boss。】
　　徐景程一听广播，立刻拄着拐冲出来，把江解羽拦到了自己身后：“小哥，你退后，这种事交给我。”
　　江解羽冲得更快，这才发现任遥贴心地带上了那间诊室的门，方一程还拖来移动床把那间诊室门给堵上了。
　　三个人都已经走上前，徐景程本来拄的是双拐，右脚上打着石膏，此刻只拄了右边拐，歪歪的靠在拐上，将左边的拐当做武器。而任遥正把防爆盾已经扯断的提手尽量缠绕在自己手掌上，方一程一手拿着手机，另一手拿的是一个有点变形的输液架。
　　对比之下，他手里那一截短短的警棍反而有点不够看了，而且……这三个人虽然没说什么，但就站位来讲，明显把他保护起来了，尤其是举着盾的任遥，正正好站在他面前。他虽然四体不勤，但也没到废物的程度。
　　而陈稳跑慢一步，喘了口气，终于挡在了儿科大厅的门口，一边按压自己的指关节，一边说：“虽然是BOSS，但这只是一个小BOSS，会跟无意识攻击体一起行动的。还是按照我们之前的方案，你们三个保护好自己，尽量拖住无意识攻击体，BOSS交给我和江解羽解决。”
　　徐景程“啊”了一声：“可是……”他回头看了江解羽一眼，就差把“这个弱鸡能干什么”写在脸上了。
　　江解羽自己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陈稳那头就笑了：“他能打得很。”
　　说完招招手，说：“过来。”
　　江解羽只好越过三个人的保护圈，走到陈稳身边去，手里甩了甩警棍，发出呼啸的声音。他心里涌上一股与有荣焉的自得，像在说“你看吧，我被表扬了”，像个孩子似的。但实际上他跟父母并不亲近，一心选择法医后从读书到工作，接触的死人比活人多，很少有这样天真的情绪，更何况是这种生死关头的急迫状态。
　　为什么呢……？
　　陈稳朝他点了点头：“交给你了。”
　　他有点别扭，但只是“嗯”了一声。
　　【距离任务开始还有15秒，请尽快做好准备。】
　　说是还有15秒，但话音刚落就涌进来一股浓郁的恶臭，伴随着那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嘶吼，一墙之隔的走廊上传来了地震一般的脚步声，可见数量不少。
　　江解羽其实很绝望，无论是什么人再次面对这种尸山血海都会涌上一股无力感的。他想崩溃地喊叫，但实际上，他只是下意识紧张地回头看了一眼输液区方向，幸好，他们的背后没有任何异动。
　　【任务已开始。】
　　随着这冰冷的五个字，大批呈现出巨人观的尸体就张牙舞爪活生生地涌了进来！
　　“地方太小了！让进去打！”
　　陈稳一声令下，江解羽转头就退到了候诊台位置。一回头，只见陈稳已经抄起警棍冲上去了。
　　……说好的放进来呢！
　　他只好又上前，当机立断将警棍捅进了一只极其高大的攻击体的眼睛里，然后绕着脑袋转手一圈，干脆利落的“咔嚓”一声，他手一挥，把卡在警棍上的那颗人头甩了出去。
　　正冲上来打算协助陈稳的徐景程硬生生愣了一下：“不是……哥们，你换个文雅点的打法行不？我想吐。”
　　“实不相瞒，我也想。”江解羽脸色有点难看，咳了一声，才把涌到喉咙口的胃酸压了下去。要是能选择，他宁可这些玩意一动不动地躺在解剖台上，虽然在物理意义上拧断尸体脖子的力度和角度都教科书级别的完美，但他这辈子都没想过他的技术会用在会动的东西上。
　　陈稳那边更加粗暴，一棍子下去不是爆头就是爆浆，任遥举着盾挤到徐景程身边，那些东西一扑上来，透明的防爆盾就糊上了一层油脂：“还唠！不要命了？”
　　江解羽环视了一圈，连忙问：“BOSS呢？”
　　方一程眼尖，在尸山堆里一指：“在那呢！”
　　他顺着指引看去，立刻明白为什么他觉得这个是BOSS了。混乱当中，腐尸堆里突然出现了一张与众不同的脸。
　　那是一张非常年轻的脸，白大褂干净洁白，没有腐烂，没有巨人观，甚至连头发都是蓬松的，像刚洗过一样，他只是垂着眸，一手插兜，脖子上还挂着听诊器，然后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周围的无意识攻击体却有意识地绕开了他。
　　胸前的工牌上写着“住院医师”，姓名是——乔知之！
　　——这是一位正在上班的医生。就像大厅里的那个女孩一样，像往常一样工作着，他甚至能想象到这位年轻医生穿梭在病患之中的忙碌身影，就这样，毫无起伏的寻常一天，但时间却永远地定格在了这一刻。
　　江解羽不受控制地走着神，一个想法占据了他的大脑——这位医生，还活着吗？有没有一种可能，通关后，他也会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继续书写他没写完的病例？
　　“找死呢！”
　　陈稳拉了他一把，原来的地方已经密密麻麻地扑上来三四只，江解羽回过神，就见这位年轻医生抬起了头，恰好与他对视，与温和儒雅的外表截然不同的是，那双眼睛已经因为强烈的仇恨和愤怒而变得通红。
　　“这个BOSS没有技能！放心打！”陈稳喊了一嗓子。
　　徐景程应了一声，拐杖耍得虎虎生威，瘸着一条腿却丝毫不影响他上蹿下跳的敏捷度，那头方一程手机不离手，跟任遥一攻一守搭配得非常默契，两厢一对比，衬得他像个废物。
　　江解羽不服，一脚踹了出去，然后警棍一挥，下了十足的狠劲，打得一只无意识攻击体“咚”一声砸在了候诊台上，脑袋凹下去一大块，雪白的大理石候诊台上溅满了腐烂成绿色的脑浆。
　　陈稳脸上表情并不轻松，但还是点了点头：“干得漂亮，别走神，节省一点力气，BOSS还没动呢。”
　　他见这人拿警棍当砍刀使，心道你也没比我省到哪去，嘴上却抽空问：“他为什么不动？”
　　就算没有技能也高低是个BOSS，他就这样红着眼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他们这边实在是不敢贸然出手。
　　说话间又扑上来一只攻击体，正正好一爪子划在陈稳裹着绷带的手腕上，他面不改色地一脚踹飞出去，又用力一挥，警棍削下了另一只的半边脑袋，有黄绿色的液体飞溅出来，地上同时溅落了鲜红色的血。
　　——飞溅型血迹。当飞溅型血迹形成直线时，多见于挥动凶器时凶器上的血液飞溅出去，与凶器的运动轨迹相符合。
　　真该死，都这种时候了，脑子里的知识点还不断往外冒。
　　“马上就会动了。”
　　陈稳说完，乔知之终于动了起来，且直奔着离他最近的江解羽！他立刻举起警棍格挡，但撞上来的却是一具温热触感的身体，力道之大逼得他后退了两步，险些摔倒。
　　他迅速站稳脚跟，陈稳却已经迈开双腿躬下身硬生生又挡下了第二轮。乔知之仍然是活人模样，自然不可能像那些攻击体一样又撕又咬的，但他的攻击毫无章法，且江解羽看得出来，他的力气大得离谱，不仅能够一口气推开他，甚至连陈稳都几乎已经到了咬牙切齿的地步。
　　陈稳一把抓住了乔知之的右手，而另一只手挡住了挥过来的左勾拳，很好的机会！江解羽立刻举起了警棍，但举到半空却卡顿了。
　　——这个人，有名有姓，他叫乔知之，是一名前程似锦的儿科医生，他没有腐烂，没有肿胀，清秀的脸仍然像还活着一样。
　　“打下去！”他吓了一跳，正对上陈稳凛然严肃的脸，大喊了一声，“打下去！”
　　那头方一程的输液架直接朝着乔知之的太阳穴捅过去，乔知之一个踉跄摔在地上，他还抽空骂了一句：“不要命了！这是个死人！”
　　江解羽的手立刻颤抖起来，无意识攻击体一拥而上，乔知之迅速爬了起来，朝方一程扑过去。任遥来不及，倒是徐景程冲过来用力一撞，总算救方一程于水火。
　　“这个BOSS不能杀！控住他一分钟就可以算过关了！”
　　方一程恨恨咒骂了一句：“怎么控？”直接杀死明明是更一了百了的方法不是吗？这个乔知之就算一幅栩栩如生的样子，但实际上也只是一具尸体而已！
　　“别让他动就行！他还有用！而且……”陈稳一甩警棍又冲上前去，血从他袖口淌下来，他浑然不觉，“而且我答应过不杀这个BOSS的。”
　　答应？什么时候，答应谁了？但此刻实在不是讨论这一点的时机，江解羽终于找到机会扑上前去，警棍横在乔知之颈间把他按倒在地，但乔知之曲起腿踹在他小腹，他好像迎面被一辆汽车撞飞出去，硬是在地上翻滚了两圈，“咚”一声撞在候诊椅上才停下来，疼得他差点厥过去，该说BOSS不愧是BOSS吗，这力道实在是大得可怕。
　　陈稳一警棍帮他撂倒眼前的血盆大口，然后踏步上候诊椅，一个漂亮的回旋踢正正好踢在冲过来的乔知之头上，但后者纹丝不动，反而一拳掼在陈稳心口，然后一把把陈稳拎起来摔进候诊椅中间，两排椅子凹陷下去，发出一声巨响。
　　“陈稳！”江解羽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连砸了两警棍下去了，但乔知之毫发无损，甚至一把抓住了他的警棍把他拽过来，然后一手掐住了他的咽喉。
　　他被乔知之整个提了起来，后背抵着墙，双脚几乎离地了，呼吸逐渐剥离，眼前一阵阵发黑，模糊间只见乔知之那双因暴怒而通红的眼睛里闪着光。
　　这个鬼游戏真该死啊。
　　陈稳扶了一下自己的腰，疼得呲牙，但仍然迅速爬起来朝乔知之冲了过去，江解羽只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随后摔在地上一阵阵咳嗽。
　　“他在说话！”他缓过气来，一边咳嗽一边说，“他在哭！一边哭一边说话！说的好像是……萌萌？”
　　徐景程那边三个人配合得当，听到他这话都愣了一下，无意识攻击体趁虚而入，江解羽抬眼一看，连忙扑了上去，徐景程反应过来，一抡拐杖能直接掀飞一片，震惊之余才说：“萌萌？一个人名？他有意识？”
　　那头陈稳的攻击也毫无效果，乔知之动作敏捷力气奇大，还有极强的抗击打能力，这种身体素质在暴怒情绪下又再次升级，导致他完全单方面压着陈稳打。
　　“我知道这个人名是怎么回事，解羽，帮我按住他！”
　　江解羽心道他看起来像是能压得住这种级别的BOSS的人吗？但实际上还是二话不说就冲了过去，他已经预见到以自己的力量，警棍对于乔知之跟痒痒挠应该没有太大区别，索性铆足了劲往上一撞，徐景程把拐杖一丢，扑了上去：“这种事情就该交给我这个吨位的才行！”
　　有无意识攻击体要冲过来撕咬徐景程，江解羽这时候倒是用起了警棍，呼啸的一棍子过去，脑袋就像气球一样飞了出去。再回头，只见徐景程已经被甩了出去，打着石膏的腿撞上候诊台，疼得他嗷了一嗓子，任遥连忙提起防爆盾过去支援他。
　　乔知之正爬起来，而陈稳手里银光一闪，江解羽看清楚了他的动作，此刻支援已经来不及，但他立刻大喊起来：“乔知之！看我！你不是要找萌萌吗？看我！冲我来！”
　　就这么一秒钟，乔知之被吸引了目光，动作迟钝了一个瞬间，陈稳就偷袭得逞了，一把手术刀从后腰位置斜向上深入，一度没过了刀柄。
　　眼见着乔知之只是顿了一下，反而因暴怒而嘶吼了一声，更加剧烈地挣扎起来，江解羽见状来不及多想，也一道扑了上去，膝盖跪压在乔知之肩膀上，一手用力按住后颈，另一手则按住了他的左手腕，然后眼神示意：“捅这里！”
　　陈稳腾出手，顺着他的眼神，把刀拔出来又是一下狠狠捅进后背，却听见“咔”一声，抵在了肋骨中间。
　　乔知之像是死了，又像是活的，至少他能像活人一样因痛觉而癫狂。两个人都几乎压不住他，陈稳知道自己这一刀没下对地方，电光火石间旁边有两只无意识攻击体扑了上来，立刻脱手大喊了一声：“任遥！”
　　任遥拼了一口气，躬身从包围圈里贴着地把防爆盾拖了过来，以半躺的姿势，硬是挡住了，慌乱间连脚都曲起来，用膝盖才能支起这面盾，可见生死关头，大家打架只为活命，半点顾不上战斗的美感。
　　而那头江解羽一看陈稳这一刀居然正正好卡在肋骨上，气得眼前一黑，一把将手术刀夺了过来，看准位置说了句“我来”，陈稳只觉得他咬牙一刀扎进去，可能卡在什么位置上了，但乔知之发出了极其凄厉的惨叫，同时手脚像痉挛一样剧烈地抽动起来，江解羽双手握住那短短的一截刀柄，用力往上一撬，“咔”一声，有什么东西断了。
　　陈稳骇得头皮发麻，呲溜一下爬了起来，没有人钳制的乔知之仍然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断断续续地痛苦尖叫着，浑浑噩噩的，好像失去了意识。
　　【BOSS乔知之进入无法攻击状态，现在开始倒计时，请注意计时器。】
　　候诊台背后挂着一个硕大的电子屏，原来应该是叫号屏，但现在整个屏幕上凭空亮起了一个60秒的倒计时。陈稳一弯腰躲过一只张牙舞爪的无意识攻击体，摸到刚刚被他砸毁的那一排候诊椅里找出了自己的警棍：“接下来只需要撑过1分钟就可以了！不要放松，小心出伤亡！”
　　徐景程响亮地应了一声，中气十足，但他不确定乔知之的“无法攻击”状态到底是怎么回事又能持续多久，还是不太放心地交代了一句：“这里交给我们！江小哥你看好那个鬼BOSS！”
　　陈稳心道脊柱都给整断了还有什么可看的，江解羽这人还真是……每次都给他玩点不一样的。
　　江解羽有点脱力，缓了口气才爬起来，幸好乔知之半死不活，不完全是尸体，从某种程度上跟活人是一样的，但是虽然乔知之脊柱被他彻底从中截断，不可能还动得了，但他还是下意识地盯住了乔知之的脸，却骇然见他侧向一边的脸上，虽然仍是一幅暴怒神色，眼里却落着泪。
　　……没有意识的BOSS，在哭？
　　乔知之嘴唇翕动，好像在说什么，他俯下身去听，断断续续的，吐字不清。
　　“咚”一声闷响，他吓了一跳，结果一回头正好溅了一脸难以名状的液体。
　　气氛静止了一秒，江解羽抹了把脸：“陈稳！”
　　陈稳把削掉了半个脑袋的无意识攻击体一脚踹了出去，然后才笑了一声：“谁让你回头的，我可是为了救你。”本来最多也就溅到后脑勺。
　　江解羽连忙起身，幸好没有溅到眼睛里，只见叫号屏上的数字已经跳到了30秒。
　　“你别动，听徐景程的，你负责看到乔知之就行。”陈稳身形一闪就到了他面前，一件黑色修身风衣显得他背影十分伟岸，回头间意味深长，“没骗你，他真有用，你看好。”
　　徐景程那边抬起了打着石膏的腿，一边嗷嗷直喊一边飞踢出去，然后抽空说：“对对对，听我大哥的准没错。”
　　倒计时15秒。江解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一股油然而生的恐惧感令他死死抓住了乔知之的白大褂，陈稳突然回过头：“快！把他拖到输液区去！”
　　江解羽立刻拖起他就往输液区靠近，法医久不锻炼的短板就在这时候完全暴露出来，那头方一程一输液架把两团张牙舞爪的残缺尸体抡飞，硬是突围出去，然后把输液架一丢，抬起乔知之就说：“走！”
　　【倒计时已结束，恭喜玩家已成功完成本任务。】
　　“快！”那些无意识攻击体同时停下了攻击，慢慢地向外走，陈稳处在包围之中，一动不动，只是目光焦急地看着江解羽和方一程，现在他们那边暂时没有无意识攻击体，“徐景程，任遥！你们俩小心不要被他们碰到，现在是撤场状态，属于半瞎，但是只要接触到就会重新攻击！解羽，方一程，你们那边快点挪进去！”
　　方一程还嘴：“他妈的，重得跟头死猪一样。”
　　江解羽没说话，咬咬牙一口气把乔知之抬进去了。他也不知道这个BOSS有什么用，但陈稳让留着就先留着吧。
　　陈稳见他们平安进了输液区，总算松了口气。成群结队的无意识攻击体像编好了程序的机器一样，整齐划一地跑了出去，徐景程小心避开，然后追出门看，又咋咋呼呼地跳了进来：“没了！大哥，刚出这大门，走到走廊上那些东西就凭空消失了！”
　　“管他们去哪呢。反正有任务了又会冒出来的。”陈稳走进输液区，看了一眼天花板，然后才对江解羽说，“没事了。厕所在走廊另一头，楼梯前面，这会是休息时间，据我的了解，没有任务就不会有攻击体出现，所以你放心去洗把脸吧。”
　　任遥重重把盾一搁，揉了揉腰：“我也要去。”说完又厌恶地皱起了眉，把盾拎了起来，“这玩意也该洗洗了。”
　　当这些形状可怖呈现出巨人观的攻击体潮水一样退去以后，封闭空间里的恶臭就再次升级，江解羽只觉脸上溅到液体的位置整片整片地发痒，连忙点了点头，又问：“他呢？”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其他无意识攻击体，又或者说小怪都已经退场了，只有乔知之躺在一地碎玻璃渣上，白大褂沁着血，他微仰着头，身体里设定的某种程序好像已经停止了，所以他又恢复成了开场前双目无神的状态，怨恨消失了，愤怒消失了，连流过眼泪的痕迹也消失了。
　　陈稳笑了笑：“没事，不用管，任务开始了他才会动，总之没有任务的情况下所有的NPC和攻击体都可以忽略。”
　　徐景程也站起来：“下一个任务什么时候？”
　　陈稳白了他一眼：“我哪知道，我又不是万能的。”
　　他也不在意，嘿嘿笑了一笑：“那我也去尿个尿。”
　　方一程瞪大了眼：“你们都去厕所？我一个人看着他啊？”谁知道会不会突然来一个任务把他激活了，再说了，一个人跟这玩意独处一室总觉得后背发凉。
　　陈稳找了个位置坐下了，一边说“怕什么还有我呢”，一边双眼一眯就一动不动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睡着了，方一程仍然瞪着眼，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乔知之，心道这不还是让他一个人看着吗？
　　江解羽倒是不再多想，赶紧和任遥徐景程一起去了厕所。好在游戏里水和电都正常，厕所也很干净，除了镜子裂了一个角以外根本无法把新建的厕所跟这个恐怖游戏联系在一起。
　　他果然满脸脏污，凑合用厕所里的纸把脸洗净擦干，总算舒了口气，再看自己身上，算了，就这个条件，忍吧。
　　一出厕所，却见陈稳就站在楼梯口，倚着扶手一副等人的样子。
　　这人不是在看着乔知之吗？那现在乔知之那边只有方一程一个人？还是说……出什么事了？
　　徐景程却拉着任遥拄着拐走得飞快：“我去找方一程！”
　　陈稳先朝他点了点头，这才对江解羽笑了笑：“走，交任务去。”
　　“任务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结束了但没提交。走吧。”
　　江解羽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已经下意识地跟着走了，走到一半才反应过来，他也未免太听话了一点。他有点隐晦的不爽，但没出声。陈稳也没出声，自顾自下了楼，沉默的气氛倒也符合这诡异的游戏，但更诡异的是，他敏锐地注意到，陈稳在生气。没有任何理由，但就是传达出了这个人的怒气。
　　……生什么气？
　　算了，他懒得管。
　　陈稳带着他走到大厅，示意他去跟前台的NPC交任务，然后不轻不重地叹了口气，江解羽正站在前台，冷不丁就听到身后传来了幽幽的叹息——
　　“解羽，你这样，是会被杀的。如果对这些东西还保持人性的话，会被杀的。”
　　浓重的悲伤把他包裹住了，粘稠得无法呼吸。江解羽只觉后背湿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