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小狼狗前任他超爱！》夭苔

11、调职

　　和梁觉分手的那段记忆，其实他记得很模糊。

　　那段时间他都过得浑浑噩噩的，身边的人都不知道他们的关系，所以至今他都不知道，许书雁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可能是在梁觉离开之后，也可能比那更早。

　　他跟许书雁一直说的都是，梁觉是他曾经带过的学生，现在的直系学弟，他和梁觉同居是为了给学弟分摊房租，他照顾梁觉的生活起居是为了回馈他父亲的资助之恩。

　　也不能算是骗人，毕竟他自己也是这么觉得的。

　　学生，学弟，恩人的儿子。每个头衔都要比“男朋友”更响亮，要排在更前面。

　　后来梁觉走了，有天许书雁来到他的公寓，始终没见着梁觉，便问他去哪儿了。

　　那段时间许非遥反应变得很慢，还总是腹痛，许书雁来之前，他刚吞了一堆止痛片，脑子一团浆糊，听见梁觉的名字后，反应了好一阵才记起那是谁，“哦，我没跟你说吗？叫叫他修满学分提前毕业了，现在去美国读研了，还是全奖呢。”

　　许书雁突然陷入沉默，紧接着情绪如火山爆发，尖叫着要给梁觉打电话，要将这个白眼狼挂到网上，甚至扬言要追到美国去，让他不得好死。

　　许非遥试图拉住她，她转而将怒火发泄到许非遥身上——

　　“说什么报恩报恩，谁报恩报到恩人儿子床上去的？”

　　“你真当我还是小孩子，看不出来你和他什么关系？”

　　许非遥不是没想过许书雁会知道真相，可当这一刻真的来临，他还是无地自容。

　　他没承认也没否认，这个话题随着时间流逝，轻飘飘地被揭过，生活依旧如常，没人再提起梁觉的名字，直到今天。

　　就像这么多年来，他也以为梁觉对他来说无非是一个用习惯了的备忘录聊天框，不会再对他有什么影响，直到今天。

　　可能梁觉想要的，自己一直没能给，他很恨吧。许非遥心想。

　　----

　　一夜纷乱多梦，许非遥睁开眼时，发现自己仍穿着昨天的衬衫，甚至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他匆忙洗了个头，便背着背包，赶乘早班地铁前往公司。

　　《筑梦》组今天要开会讨论下个月大版本活动，一众人去了茶歇区，五人恰好围坐一桌。

　　茶歇区配备了咖啡机和烤箱，原本每日午后都要供应各式甜点，不过自从一个月前，负责茶点供应的员工惨遭优化，这里便荒废至今，磨个咖啡都得自己动手。

　　许非遥上学时在学校附近几乎所有饮品店打过工，无比娴熟地做好了五杯咖啡，随后又将年初至今的每月用户活跃数据都打印了出来。

　　白花花的一叠纸散落在桌面上，越看越让人心凉。

　　当前大环境低迷，人们的兴趣逐渐转向其他更为短平快的领域。再加上《筑梦》项目资金年年腰斩，长期未能推出高质量新内容，甚至前两个版本都只能用换皮小游戏应付。

　　原本他们计划推出一个全新的家园系统，这是一个庞大的工程，但与游戏本身的契合度极佳，因此许非遥对此寄予了厚望。

　　结果想法刚具雏形，就撞上风华游戏业务洗牌，落地变得遥遥无期。

　　辛晴提议：“或者可以先复刻一下旧角色？”

　　许非遥陷入思考。

　　过往的教训告诉他，在没有高质量内容加持的情况下复刻角色，无异于直接向玩家伸手要钱，短期虽能获得一定的收益，长远来看却是自掘坟墓、饮鸩止渴。

　　沉吟片刻，许非遥道：“再等等吧，我们也没到那个地步。”

　　这时，庄暮踩着高跟鞋路过，看见《筑梦》组众人时，诧异地问了一句：“你们怎么还在这儿？”

　　“怎么？”许非遥一脸茫然，“出什么事了吗？”

　　“你们还不知道吧？”庄暮凑了过来，压低声量，“梁总已经开始约谈了。”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从昨天起，那封裁员邮件就如同一把利刃，高悬在所有人头顶，而如今终于要落下了。

　　“这、这么快？”杜令冬一听，脸急得煞白，咬着手指甲盖说，“什、什么时候轮到我们啊？”

　　“谁知道呢？听说是一个个单独叫进去，顺序完全打乱，玩的就是心跳。我劝你们啊，还是快回办公区候着吧，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叫到你们了。”

　　许非遥一行人回到办公区，这才发现就在他们开会的这段时间里，风华游戏早就炸开了锅——

　　“我已经想通了，裁就裁吧，能被梁觉裁掉，怎么不是一种荣誉呢？”

　　“真后悔前几年没好好干，要是能早点拿下终身合同，就不用每次都提心吊胆的了。”

　　有人悠悠道：“那可不一定……你没听说现在的大厂都怎么劝退终身员工吗？把人调去做后勤，什么扫厕所、端咖啡啊……就等着人家扛不住自己提离职，打工人怎么可能斗得过资本家啊？”

　　“看来就算是终身员工也不能摆烂啊，”说到这里，同事恰好看见许非遥朝这边走来，立刻指向他，“瞧瞧我们非遥同学，年纪轻轻就是终身员工，每年绩效评估也总是名列前茅，遇到裁员从来不带愁的，所以说实力才是硬道理！”

　　“可以了啊，别给我脸上贴金了。”许非遥笑着越过七嘴八舌的人群，刚在工位坐下，突然听见身后一阵躁动。

　　第一个前去约谈的员工回来了。

　　众人纷纷凑上去，小心翼翼地询问结果。

　　“你们绝对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他根本没跟我提什么离职的事，还问我对未来有什么想法，我说我想试着自己做世界观，他居然说他记下来了，以后有合适的项目会尽可能满足我的需求！”

　　“我没听错吧，这真的是梁觉？那个传说中很可怕的剪刀手梁觉？！”

　　第二个、第三个员工陆续归来，传来的全是喜讯。

　　随着每个接受约谈的同事都面露笑脸归来，后面去的心里也不再那么犯怵。

　　压在风华游戏头顶的乌云骤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满溢的喜悦，如同梦境般不可思议。

　　《筑梦》组已经叫去了四个人，全员幸存，就连最危险的杜令冬也苟住一条命，回来的时候兴奋得掩面而泣。

　　许非遥并不敢自大地认为，是他那番话左右了梁觉的决定，不过此时此刻，他由衷为团队的每个人感到高兴。

　　他一个个拥抱过组员，爽快地撂下一句：“今晚想吃什么？我请客，庆祝我们再获新生！”

　　“咱们这附近不就只有那家自助烤肉能吃？”

　　“又吃烤肉？前两天不是才吃过？我要吃江湖菜！”

　　“明天不是周末吗？不如找个酒吧通宵喝酒去！”

　　正当众人讨论得热火朝天，门口传来一个声音：“许非遥同学，请到4502办公室。”

　　“哦，来了！”就差许非遥还没去约谈了，他立刻应声，对组员挥手，“你们自己决定吧，想好了一会儿告诉我。”

　　游戏部CEO办公室在风华大厦B座顶楼，许非遥迈着轻快的步子，走进高层电梯。

　　电梯上升速度极快，走出来后，许非遥的耳朵里仍嗡嗡作响。

　　走廊里静悄悄的，只有空调风拂过绿植叶片，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寂寥地应和着他的脚步。

　　4502的房门大敞开，五人端坐一排。

　　Max坐在右二的位置，一见许非遥靠近，便像偶遇老朋友一样，冲他挥手打招呼。

　　他右手边是风华集团的人事官，每逢人事变动必有他在场，永远保持着那副不苟言笑的扑克脸。

　　左手边则是梁觉，他坐在所有人正中间，双腿交叠，眼睛紧闭，如果不是手指一直百无聊赖地轻敲着桌面，几乎让人以为他要睡着了。

　　另外两位是会议记录员，待许非遥在对面的椅子上落坐后，开始例行公事的宣读。

　　接着，Max拿起一份文件，用他那别扭的口音，念得磕磕绊绊：“研发部同学许非遥，感谢你过去五年对公司的辛勤付出。众所周知，风华游戏近几个月经历了重大变动，有的部门人员短缺，而有的部门则出现人员……人员……唔……”

　　Max将文件挪到眼前，眉毛拧作一团，似乎遇到了大难题。

　　“冗杂。”一直安静的梁觉撩了撩眼皮，慢悠悠地说。

　　“——人员冗杂！”Max大为振奋，抬高音量继续道，“因此，我们决定对员工职能进行全面优化，相信这将为我们的员工以及公司带来双赢的局面。”

　　许非遥调整坐姿，洗耳恭听。

　　Max将文件翻了个面，继续摇头晃脑地念着——

　　“许非遥同学，从今天起你将调去后勤部，负责茶歇区的正常运营，保证员工的茶点供应。”

　　许非遥的脸色空白了足足三秒：“什么？”

　　“恭喜你！”Max站了起来，笑容灿烂地对他伸出手，“希望你在新岗位上大展宏图，再创佳绩！”

　　从长久的愣怔中抽离之后，许非遥眨了眨眼，目光猛然投向左侧。

　　不知何时，梁觉的双眼已然大睁，他下巴微抬，一改之前的懒散，炯炯有神的目光紧锁在许非遥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