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私奔和我自己》钫铮

4、第四章

　　乔彩晴

　　彩晴以为，这次的事情会出现在阿里的故事里，但她错了，一连数日，阿里没有更新故事，只给追看的网友回个帖子说他事情忙没时间。问题是彩晴看不出来杨逍哪里象忙的样子。杨家父子每天都跟她搭同部电梯进出。父，神清气爽，子，神采奕奕。杨逍一如所有的早上那样，落落大方的招呼彩晴，乔小姐，早上好。他额头红肿未消，而那天遭遇的小小尴尬却已烟消云散。

　　多奇妙，他叫她乔小姐，客气，有礼。他还称呼她有情，有时为了打字方便，索性叫□□，带着股无性别的爽朗亲昵。哈，怎么都是他，翻脸跟翻书似的。彩晴回念一想，自己不也是叫他杨先生吗？什么世界啊。

　　又数日过去，阿里无更新，没上线，万径人踪灭，彩晴恨透这种石沉大海的感觉。她日日固守在电脑边，只是为了等，莫名其妙的是，她不清楚，自己因何而等••••••阿里即使写了什么又如何呢？

　　夜，很晚很晚很晚的时候，彩晴终于等到阿里的消息，他向追看小说的朋友道歉，因为某些原因，他没办法继续写故事的结局，也无法再来这个网站和大家聊天，希望朋友们原谅。

　　彩晴心如火焚，短信阿里，“见字如面，何以无结局？”
　　阿里：“工作关系，我即将离开本埠，以后会很忙，没时间写小说了。真对不起，不能给你想要的美丽和圆满。”
　　彩晴恳求，“写一点，阿里，简单的几句话就可以。”
　　“我写出来，未必是你想要的，还是算了。”
　　“没关系，只要是结局就可以，拜托！拜托！！拜托！！！”
　　“有情，不是所有的故事都有结局。对不起，我走了，认识你这个朋友恨幸运，谢谢你带给我的美好回忆，珍重！”
　　彩晴慌了，一条条消息追出去：
　　阿里，见字如面，帮帮忙，别吊我的胃口，你只告诉我她们的结果就好，几个字而已。
　　阿里，见字如面，告诉我一个人不行吗？几个字几个字几个字
　　阿里，见字如面，告诉我你是谁好吗？
　　阿里，见字如面，你几时启程？
　　阿里，见字如面，你换了什么工作？是速递还是律师？
　　阿里，见字如面，蒙蒙怎么办，跟你一起走？
　　杨逍，你是杨逍！
　　见字如面？狗屁！！！，见字若等于见面，全世界的人就不是这样过日子了，杨逍，你到底知道不知道我是谁啊？
　　所有的短信，泥牛入海，阿里一条未阅。
　　彩晴又是一夜无眠••••••

　　次日傍晚时分，彩晴拎了果篮，现实里的乔小姐，去敲杨先生的门，终究还是不甘心。见到开门的杨逍，彩晴满面堆笑，说是来谢他救了她的家。

　　杨家客厅干净得几乎没人味，所有的装饰和电器都不见了，房间角落整齐的码着一溜大大小小的纸箱。杨逍在整理CD，边把CD摞好装箱边对彩晴歉意颔首，解释，因其要搬家，所以，都没办法招呼彩晴喝杯热茶。

　　彩晴克制自己的情绪，客套，“没关系，想不到你竟然就搬家，打扰了。”
　　天啊，说走就走，多无情。

　　杨逍也一般客套，“大家是邻居，互相帮助举手之劳，何必客气。”

　　杨逍的话语礼数周到，但没有温度，彩晴敲门时怀抱的一腔热情，在杨逍清明的语气神情中，渐渐的消化贻尽。一小段言不由衷的冷场沉默后，杨逍忽然低头咳嗽了一声，响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声音格外大，彩晴吓了一跳。随即又颓然惆怅，这样的感觉好寂寞。

　　茶几上还放着张没收好的CD，CD的名字居然叫《见字如面》？！这张专辑的歌手彩晴不熟悉。彩晴拣起那张CD，撒了个小谎，“这张CD以前我也有。”
　　杨逍淡淡说，“不稀奇，到处都有卖的。”
　　真遗憾，他为什么不问，原来你也喜欢？那就可以跟他说说阿里的见字如面。

　　“蒙蒙不在？”彩晴失望透顶，没话找话，她还不想走，努力努力的留下。
　　杨逍稳如磐石，一贯从容，“我收拾东西，他跑来跑去不方便，去他妈妈那里了。”
　　“会去哪里？”
　　“加拿大。”
　　“蒙蒙会跟你去吗？”
　　“当然，我舍不得他，他也舍不得我。”
　　“你去那边做什么工作？还是速递吗，或是律师，还是别的？”
　　“幸运，终于等到机会，又做回律师，我除了帮人打官司，别的都不行。”
　　•••••••
　　能问的都问完了，对着要走的他，有些问题也无法再问。这么面对面的，和隔着条网络与阿里说话，又自不同。或者，这就是现实与虚拟的差距。何况，还有唐僧•••••。

　　终于，彩晴不得不道别，“再见，杨先生，谢谢你的照顾。”
　　“哪里，邻里之间，应该的。”
　　“再见，一路顺风。”
　　“再见，多保重。”
　　“你也是。”
　　彩晴最后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与光明顶左使同名的邻居，杨逍的面孔。他脸上的线条有那么点棱角分明的粗犷硬朗，可笑起来的样子却出奇温柔。
　　他是爱我的，彩晴想，可到底，他知道不知道我是谁？

　　杨逍

　　以前杨逍的朋友都赞他能干，无论公事或是私事。杨逍之前没觉得，现在，他发现自己确实能干。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在短时间内找好房子，整理好杂物，用最快的速度做好搬家的准备。当然，能做好这些，也幸亏前妻曹宝娟配合。她愿意帮她处理一些善后的事情并照顾蒙蒙。

　　宝娟到杨逍家来接孩子的时候，居然夸张的打开冰箱门，揶揄杨逍，“我看看这里有没有藏切碎的女人或男人尸体。”
　　杨逍笑，“你离开我后幽默感变好了。”
　　宝娟耸耸肩，继续调侃，“你象是闯了祸打算跑路的在逃犯，这么玩命，为什么？”
　　“准备开始新生活。”杨逍一脸诚恳，装无辜。当初，他靠这副样子迷倒不少纯情少女，包括宝娟。
　　换宝娟笑，不复多言，她很配合的，带走杨蒙。

　　宝娟的形容没错，杨逍深更半夜拆电脑的时候，确也觉得自己象是即将去亡命天涯的逃犯，或者说是私奔，一个始终和自己私奔的在逃犯。他知道自己在逃避什么，不过，反正也是要逃了，不给她结局，也总要说声再见，这再见说完，只怕是再不相见。

　　说再见，还不如不说，执着的有情天，她追了网友阿里八条站内短信，杨逍一条都不敢拆看。这丫头真傻，杨逍乱七八糟的想，她太害人了，害别人以为自己很重要，我才不上当。杨逍对着电脑笑，笑得厉害，嘴咧的大大的，眼角却滑下滴泪来。故作无意，杨逍在肩膀上蹭掉那滴他实在不那么愿意相信是眼泪的水分，移动鼠标，他注销了自己的ID。

　　一个叫斯特林堡的人说，如果你想把什么都弄的水落石出，就会毁掉生活中最好的东西。当彩晴心绪不宁，坐在杨逍面前的时候，杨逍知道，她和他一样，都在退缩和迟疑，她们都不敢轻易开口，捅破那张薄薄的窗户纸。是怯懦吗？可能吧，因为拥有的太多，人在拥有中是怯懦的。

　　可是，感情往往是冲动的，尤其是受困于理智中的感情。杨逍觉得，面对着眼前这位娇嫩清爽的乔彩晴，他简直是在经历一场修炼，只是那心魔日归夜遁，恐怕情孽如九牛而修持如一毛。

　　彩晴拣起茶几上一张叫《见字如面》的CD说，“这张CD我也有。”
　　杨逍淡淡的，“不稀奇，到处都有。”杨逍知道这张CD已然绝版，到处都没有，她撒谎，他知道，他知道•••••

　　“蒙蒙不在？“彩晴又问。
　　杨逍答，“我收拾东西，他跑来跑去不方便，去他妈妈哪里了。”
　　“你会去哪里？”
　　“加拿大。”
　　•••••
　　她想知道的不是这个，他知道，他知道•••••

　　终于，不得不道别，“再见，杨先生，谢谢你的照顾。”
　　“哪里，邻里之间，应该的。”
　　“再见，一路顺风。”
　　“再见，多保重。”
　　“你也是。”
　　••••••

　　杨逍关上房门的一刻，鼻腔酸涩，他也撒谎，其实，他不必去加拿大那么远，他不过就是由浅水湾搬去九龙而已而已。不过，这个不重要，他知道，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