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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往生 ...

  •   为什么喜欢梧桐?

      梧桐听雨,雨声消歇,最是动人。

      却也落寞吧?

      有珈渃哥哥在,才不会。

      离落,我会永远陪着你……

      *******************
      青瑟国的雪永远是不会终止的。
      纷纷扬扬如同迷纱,包裹着矗立于中央的王城。

      穆云塔冰峰飘来的飞雪弥漫了整个夜色下静谧、悬浮半空的镜城,闪闪烁烁的细碎晶莹与举目皆是的繁星相映成趣,晃着清冷的光泽坠向繁花似海冰凿玉砌般重叠直耸九天的月华宫。只飘落半空便逐渐消融成一团雾气,微风一吹,如同牵引了无数层摇曳的薄纱,如梦似幻。

      月华宫前的圣湖辽阔无垠,在月光下闪着青紫色沉甸甸的幽光,而那琉璃翡翠凝结般的透彻冰冷之上则开满了洁白污垢的莲花,团团簇簇玉雕一般。湖的另一边,无数双翼轻掠过雾气,骏马四蹄轻踏在虚幻的紫烟。它们神俊非凡,额心皆有一点金色的六芒星,双翅薄如蝉翼,柔顺的鬃毛好似绸缎一般,奔跑起来飘曳如梦,迅即如烟。马背上坐着清一色的黑衣骑士,带着头盔面具,身着寒冰般的铠甲,严谨有序的来往巡视。

      月华宫殿前,琉璃阶下,一个身着白衣、黑发坠地的人在圣湖边踯躅。发丝无风而动,衣角翻飞,低首默望碧水之间,水面上赫然浮现一张苍白俊朗不可方物的脸,额环上一颗血滴般的红宝石与一双寒星般冰冷的眸子使他整个人沐浴了凛然、沉静甚至是虚无残酷的光芒。他右手的上眉心的血红,黑耀石般无波澜的眼底迅速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焦灼,如同一颗划破凝墨月空的流星。

      紧闭的殿门突然大开,红衣如火的女侍匍匐足下,额头触地:“祭司大人,是,是个男婴!”

      白衣人明显一震,死寂的双目瞬间绽开无数绯红雪樱,浓郁似火,只一瞬又恢复冷然。迅速转身,不等那个女侍话语消泯,白色的身影已掩入殿门之后。长袍灌满了夜风,如片摇曳的旗帜,扬起一缕淡淡的清香,刹那间,天地中飞舞的雪沫皆化身成粉色的樱瓣,落红坠地,堆砌凝香。

      年轻的祭司奔入月华宫宫主卧室,揭开密不透风的碧色幔帐,一股血腥和诡异的甜腻瞬间扑面而来——
      这几乎让人窒息的浓重气味中混杂了可摄人魂魄、乱人心智的禁药迷香——“凝滞水”
      祭司剑眉微蹙,当看到床畔数盆触目惊心的血水后目光瞬间如刀剑般锐利起来,衣角微动,隐隐舞起一抹不详的红光。

      “祭司大人饶命——”感到彻骨的杀气,四周垂手而立的众侍慌忙齐跪在地上,全身颤抖不已。有人急急膝行过来,声音微战却清晰明朗:“大祭司息怒。以宫主的情况生子——本属不易,为缓其疼痛,故被迫使用凝滞水——剖腹取子,流血——无可避免——我主万福,母,母子平安!”

      祭司怪异的看了看脚边的人,挑起一抹不易觉察的微笑,紧握的手松了松,四周凝固般的气流有些松动,冰雕样凌厉的脸上挂上一种复杂的表情,冷哼一声,风般的人已经掀开玉床的朱纱坐在床畔。

      水蓝色柔顺的长发流泻枕边,在洁白的床面上绽开如一朵月色下散发出幽光的墨昙。双目紧闭的人呼吸微弱,一张貌美不可方物的脸苍白如纸,布满细碎的汗珠,淡薄的几乎透明,脆弱的一触即碎。

      轻轻拭干那人白瓷般额头的细汗,祭祀深邃的眼神变得温柔,如同松了一口气,冷漠的脸上罕见的浮现出一丝温度。

      “把孩子给我看看——”天籁般的声音低沉而空灵,像柄薄而韧的利剑,浸了异域燃烧般盛开的罂粟毒液。

      侍女将手中的襁褓递过,年轻的祭司望了怀中的孩子一眼,脸色突然变得惊讶,然后露出些许恐慌,继而是夜般的凝重,挑起的细眉纠结,洒满碎星的眸子闪过妖异嗜血的红光,他忽的站起身来,只一脱手,那团嫩黄包裹的婴儿便被一团燃烧般的绯色光晕环于空中,眨眼间,白衣祭司的手中已幻化出一道荧荧如剑的寒光,透明薄韧如层锐利的冰棱,带着凛冽的杀气。众人掩口惊呼,一直没有出生的婴儿突然放声大哭起来,面貌变得狰狞的祭司神色一沉,扬手就要劈下,衣袖突然被人用力扯住,带着惊慌的虚弱声音从身后响起:“珈渃!你,你要做什么?!”

      白衣祭司回收返顾,表情冰冷,他甩开床上挣扎而起的人,墨黑的眼底凝聚了诡异的深红:“这婴儿命系冥星,必须死!”

      半支起身子孱弱不堪的人脸色更加苍白,不敢置信的睁大双眼,冰蓝水色的眸子有些恍惚:“怎,怎么会——”
      眼间珈渃又要举剑,连忙又伸手扯住那袭白衣,声音颤抖而焦灼:“不要杀他!求你,珈渃,我什么都给你,什么都听你的,求你不要杀他!”

      “哼——”年轻的祭司突然笑的邪佞,他弯腰直逼那双澄澈氤氲的双目:“宫主,你还有什么不属于我吗?连你都是我的了——你认为,现在的你,还有资格求我吗?”

      冰蓝得眸子支离破碎的晃了晃,渐渐空洞下去,蒙了一层压抑的灰白,颤抖的人茫然开口:“可,他,他也是你的孩子,不是吗——”

      不耐的人猛地起身,狠狠的甩开那双紧紧拽住自己衣角的手:“不管是谁,凡是有碍于我的人,都必须死!”
      粗暴的动作让本就全身无力的人向后撞去,直跌再床上。半褪的锦被下面露出一片被血浸染的殷红,在月白色的宽大睡袍艳丽而刺目,像迸溅开来的大片朱血蔷薇。

      珈渃神色一暗,下一刻已到床前,只是看着,并不伸手相扶。

      宫主挣扎而起,紧紧望向表情冷漠的人,目光萧索,然后口中念起咒语,苍白的手中逐渐凝起一团冰白,而身上那团触目惊心的血迹也如有了生命般缓缓扩散——
      珈渃一把捏出那支细小抖动的手,只一用力,那团火焰般跳动的冰白边消泯不见
      “你想死吗?!现在这样的你还不能动用冰魄!”

      仿佛要应验珈渃的话,气喘吁吁的宫主一声轻咳,喷出一口鲜血
      “我,我不能看他死!我不要他死!”
      目光涣散,双唇沾血的人突然疯狂的挣扎“我不要,不要再看到死亡——我不要再看到你杀人——啊——”

      一直表情淡漠的珈渃连忙将人抱住,控制住那双细弱的手腕,将略显单薄得人紧紧裹在胸前
      “好,我不杀他!离落,我不杀他——”
      目光有些晃动,闪过一丝苦涩“我不杀他,他是我们的孩子,我怎么会杀他呢,我刚才只是逗逗你而已——不要紧了,慢慢呼吸,不要急——”

      怀里的人脸色苍白不见一丝血痕,灌满汗珠,如浸水的冰玉,几根水蓝色的长发粘在额前唇角,闪着妖娆脆弱的光,没有任何焦距的双眸一片死寂,直直凝视着珈渃,如稚儿一般的纯静无欺“珈渃哥哥,好多血,我好怕——不要再杀人了,好不好?”

      珈渃身体一僵,望向怀里神智陷于混乱的离落,眼底神色复杂多变,他轻轻地将粘在离落唇角的发丝拨开——
      “好,我答应你,离落,我什么都答应你——”

      “真的吗?”那张疲惫不堪的脸上突然露出孩子般高兴的神色,苍白细长的手臂环上珈渃的腰身,目光氤氲“我就知道,珈渃哥哥最好了,离落最喜欢珈渃哥哥了——”

      僵直的身子不仅开始颤抖,珈渃直直的望向抱住自己一脸天真的宫主——
      这是——五百年前的——离落吧?!
      那时的离落——
      干净的离落——

      “离落,珈渃哥哥给你变魔术看好不好?”
      “好啊,好啊。”
      珈渃突然转头,目光阴冷的望向匍匐四周大气不敢喘的众侍,手指一捻,半空突然弥漫大片白色雪樱,如被骤风急旋,团簇的花瓣瞬间包裹了不待惊呼出声的那些人,飞快旋转,雪白眨眼间变成刺目的绯红,然后炸开,像大片璀璨绚丽的焰火,渐化成一道殷红的光,皆收在珈渃手中——

      “漂亮吗,离落?”珈渃手托那团火焰,目光温柔。

      “漂亮!好漂亮——”离落微笑,目光茫然。

      将手递上离落的眉心,珈渃口念咒语,那道红光逐渐流泻进去。
      离落身体一震,目光逐渐凝结,身上的伤口依然缓慢消失,脸色也慢慢爬上一抹淡淡的媚红——

      “你,你做什么?!不要——我不要——”神智逐渐恢复的人惊呼,身体因注入的鲜活灵力变得滚烫“你,你又杀人了吗?!”恨恨的挤出一句话,流窜于全身的灼热让离落猛地绷直了身子,长发飞扬到脑后,滑出一道蓝色的曲线,双手紧紧抓住珈渃抵在自己眉心的手,微合的双眸掩在抖若蝶翅的睫毛下,划下一道泪痕——

      “你也不想——让别人知道你是个男人吧?”冰冷的开口,毫不留情的紧裹住怀中的人,将手中的剩余灵力一推而入——

      “哈啊——”
      一声凄厉的悲鸣,全身颤抖的人破碎般的弓起,然后瘫软下来,身上的伤口已消失不见——

      将锦被掩盖住昏迷的人,拎起一缕流动一般的蓝色长发,表情冷然
      “我不杀他,离落,我不杀我们的孩子——我只把他封印起来好了——反正——他自己也会把自己杀死——他活不长久的——”
      “冥星照命,运握紡锤,宿命如缕,沉沙殒星……他是个要夺走你生命的冥星呢,我怎么可能允许……”

      寂寞梧桐潇湘雨,命定如此,孽障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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