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消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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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云聚又散。
虽然说红叶成为了土著团体里的说话人，但是因为都经历过很多事情，彼此之间横亘了巨大的隔阂，更重要的是所有人都认为所谓团体只是在对抗外敌和追求共同目的时才存在的。红叶和她们从来不像藤原凉和安妮不像安杰罗和马克一样总是蚂蚁似的聚在一起，但是所有人都有同样的目标活着并离开茧。这个共同的目标将所有有觉悟的孩子连接到了一起。他们通常并不聚集在一起，重要的事情都是通过口口相传扩展开去。
红叶觉得这也没有什么不好的。红叶双手轻轻扒在栏杆上，楼下庭院里安妮和凯特几个孩子吵吵闹闹的在玩老鹰抓小鸡的游戏。笨拙的凯特被灵巧的安妮耍的直转圈，累的气喘吁吁，她们此刻脸上的笑容和大教堂壁画上的天使一样纯洁而美好。藤原凉靠在走廊的柱子旁，神情愉悦的看着嬉闹的孩子们，她紫色的长发也已经剪短，小小年纪已经练就一身干练的气质，但是因为长期饥饿的缘故，她的脸色发黄。
“你的老毛病又犯了！”仓木博走到红叶旁边，低头看看了楼下的嬉闹的孩子，冷哼了声“藤原凉太爱护她们了，有这个力气还不如去训练场好好练练体术。”
红叶笑了笑，算是认同。
仓木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拍了拍红叶的肩膀，“又到了抢餐牌的时间了。”
一天天重复无聊的抢餐牌，除了几个拥有固定餐牌的孩子之外其他孩子身上总是青一块紫一块，昨天留下的淤青还没有散去，新的伤痕又添了上去。但是这天不同，餐厅门口寥寥无人，所有的餐牌都还挂在墙上，第一次无人争夺，红叶和仓木博交换个眼神时，大厨玛吉从餐厅走出，她弯腰抚了抚红叶和仓木的头，又轻吻了两个孩子的额头，柔声说“今日，天主赐我们所有人以美食，尽情享用吧。”
她们走进餐厅，只见克莱尔神父坐在餐厅闲置已久的主位上，黑袍银发，他像月光一样让原本喧闹的餐厅变得宁静。克拉尔偏过头凝视着仓木和红叶，微微扬起唇角露出个友善的微笑，“午安，我的孩子们。”
红叶和仓木微微鞠躬问好好，挑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了下来。红叶视线习惯性的扫过白兰、山崎和小楠，他们三人神情与平时无异，白兰无聊的拖着腮和红叶视线相接时受宠若惊般的对红叶笑了笑，红叶无视的移开了视线。
孩子们在克莱尔神父的带领下虔诚的进行了祷告，直到克莱尔神父开始进餐孩子们才敢拿起餐具，面对比往日丰盛午餐，孩子们已经尽量克制扑上去的冲动，这才在克莱尔神父面前勉强维持了丁点儿的用餐礼仪。红叶注意到仓木博神情凛然，英挺的眉紧紧皱了起来，握着刀叉的手甚至轻轻的颤抖起来，如临大敌。
红叶紧张了起来，她伸手抚慰的轻轻按了按仓木的手背。
“都吃饱了吗？”
玛吉大声的问道。
“饱了，谢谢招待。”
孩子们几乎异口同声的说道，的确没有哪一顿午餐比这次更让人心满意足的了。
玛吉点了点头，扬起手啪啪拍了两声，应声而来的是孩子们并不常见的茧里守卫。一身剪裁精致的黑色西装，大大的黑色的眼镜几乎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但是还是从他紧抿的唇角可以看出他的坚毅和冷酷。他手中的托盘里堆满了红色的牌子，旁边的是一块墨绿色的。
“你们来到这里也快两年了，这两年里茧提供你们生存所需要的一切。”玛吉扫视了一圈整个餐厅，“现在是你们回报茧的时候了。我们需要新的实验体。”
红叶心中咯噔一下，餐厅里的也响起了夏日蚊虫般的窃窃私语声。
“玛吉小姐，什么是实验体？”
“你不需要知道。”
“我不做可以吗？”
玛吉眯起眼睛笑了笑，“如果你可以不吃饭，你就可以不做。”
一句很简单的话让孩子们迅速明白他们没有任何选择的权利，在茧的土地上他们必须遵循茧里的游戏规则。虽然不知道实验体的意思，但是孩子们还是本能的感受到了茧的恶意。
“今天我们只需要一个人。”玛吉指了指盘中的红色牌子“这里有56张红牌，你们是57个人。现在我把这些牌子放在桌上，半个小时候后没有拿到红牌的小家伙就是我们要找的实验体。我们会给这个幸运儿带上这块绿牌子。”
克莱尔神父只是微笑着沉默的靠在椅子上，深邃迷人的双眸中闪烁着点点看不透的寒光。
他们离开之前，玛吉突然转身严肃对孩子们说，“拿出自己的真本事来抢，否则成了实验体再哭就晚了哦，宝~贝~们。”
餐厅门关上的那一刻，孩子们短暂的沉默了。孩子都悄悄的聚集到他们的团体中，很快餐厅里微妙的形成为藤原凉、安杰罗和红叶三大阵营对立的场面，白兰山崎和小楠三人依然事不关己的坐在后排。
安杰罗突兀的吹了声口哨，“有意思！藤原凉你们自己商量派谁去做这个实验体，最弱最残的都在你们那窝了，免得我们动手，算是帮我们做了回好事。你说呢？”
红叶微微皱了皱眉，即使她知道安杰罗难得的说了次真话。但是，藤原凉的脸色开始发青，“滚。”
“凭什么让我们出人！”凯特激愤的冲到前面，藤原凉伸手拦住了她。
“凭你们最弱。你有脸说，你除了仗着藤原还会什么！”马克毫不犹豫的反抗。
就在这几个人还在做毫无用处的口舌之争的时候，白兰山崎和小楠已经挪到了餐牌前，白兰朝大家晃了晃红牌，那得意的模样看的红叶直想抽他巴掌，然后三个人又走到餐厅的角落里悠闲的喝汤，外加观赏这边孩子们现场上演的好戏。
红叶知道他们三个人占了先机，餐牌一到他们手中谁也别想再抠出来，红叶看了看山崎背后的长剑，白兰和小楠手中的刀叉，知道如果真的想夺回来，估计损失颇为惨重。
没有人想过积聚茧里所有的力量和他们三个人为敌。虽然孩子们都提防着他们，但是也都非常清楚的是只要不像安杰罗那样招惹他们，他们的杀伤力几乎为零，但是一旦好死不死的惹怒了他们，那简直就是过早的将灵魂抛进了地狱，安杰罗就是活生生的例子，这种事情谁也不想去做。不知不觉中，他们的特权得到了默认。
说到底，那个倒霉的孩子还是要从藤原凉的人中选。
“谁说我们最弱，有种就来比比啊。”
听着安妮软糯但是不乏气势的声音，如果不是场合不对，红叶真的会笑出声来，红叶和仓木博还有其他孩子交换个眼神，先下手为强，极快的迈开步伐冲向了餐牌，安杰罗的人几乎在同一时刻行动了。托盘被打翻在地，红牌也落了一地，孩子们一窝蜂的涌向餐牌，场面一片混乱，餐桌倒地的声音，刀叉落地的轻响，餐盘清脆的碎裂声，被踩到手的孩子们的凄惨的叫声，叫骂声争夺声掺杂在一起。红叶和土著们尽量的集聚在一起，她很快就拿到了餐牌，仓木博和其他土著也都差不多，同时还从藤原凉的孩子手中夺过两个餐牌之后，红叶打了停的手势，他们开始从争抢的中心往外围撤退。
在正中打成一团的主要是藤原凉和安杰罗的双方的孩子。
菜肴汤汁面包不知什么时候撒了一地，被踩成泥，孩子们在这奢侈的泥里你争我夺，安杰罗旁的孩子和他一样狠，抡起桌腿擀面杖就直接上手，女孩子们被打的嗷嗷直叫，有些甚至是头破血流，鲜血滴入满地的残羹冷炙中，污浊难辨，站在外围的看着的红叶只觉得胆战心惊，心里某个角落升起名为愧疚的情绪。
最让红叶哭笑不得的是，藤原凉旁边的女孩子一旦抢到红牌就会不顾一切逃到外围拼死保护自己的那张得来不易的牌子，将他们的伙伴彻底的抛在脑后，安杰罗的人却完全不同，他们虽然歹毒但是最低限度的伙伴意识还是有的。
最后场中只剩下苦苦坚持的藤原凉和依然没有抢到牌子的安妮，而藤原凉面对的是安杰罗那方所有的孩子，她的脸已经被打得跟调色盘似色彩缤纷，安妮也并没有幸运多少，她将成为这拨孩子里的第一个实验体。
如果安妮真的不幸死亡，那么这罪也是所有人的罪。
马克伏在安杰罗耳边告诉安杰罗结果。
安杰罗咧开嘴笑了笑，“藤原凉知道老子的话，你该听了吧。”
藤原凉恨恨的盯着安杰罗，如果眼光也能杀人，安杰罗大概已经死了上千次了，最终藤原凉缓缓的低下头，清亮的泪水啪啪的掉在地上，握着红牌的右手上血迹斑斑，不知道是她的血还是别人的。
“凉，小凉，……怎么办……我……不要……”安妮拽着藤原凉的胳膊哭着急切的询问，嗓音已经开始沙哑，声音里的恐惧几乎感染了在场的每个人。
“我不要……”
她突然伸手直抢藤原凉口袋里的红牌，藤原凉在最初的震惊后，迅速的再度从安妮手中抢回了红牌。安妮见状，突然发疯了似的冲向凯特冲向琼冲向其他和她交好的女孩们，一次次哭喊着疯狂绝望的冲撞一次次被瘟疫一般的无情的躲开，最终被凯特一把狠狠推倒在地上。
“滚开！”
藤原凉无措的站在一旁，脸上满是泪水，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已经竭力了。
这一幕一次次循环往复的在红叶面前不断上演，绝望如潮水，几乎将红叶灭顶。红叶觉得很冷，那种冷渗透骨血寒彻了她的内心。
紧闭的大门被打开，随着突兀刺耳的“吱嘎”声响起，所有的孩子的视线本能的投向门口。这时站在仓木博旁边的马克突然猛的用尽全身力气的从抬头看向门口的仓木手里夺过红牌，直直丢向安妮。安妮像是只小野兽似的抱住红牌，随手拿了根不知被谁扔在地上的桌腿，恶狠狠的盯着仓木博。
所有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等到红叶仓木博和其他孩子做出反应的时候，刚刚抛弃了安妮的凯特等孩子在藤原凉的带领下已经将安妮护在中间，似乎整个争夺过程这个时候才算达到顶峰，但是这里也是结束，因为克莱尔神父和玛吉已经走进了餐厅。
“看来，结果已经出来了。”
克莱尔神父的视线缓缓的落在仓木博的身上，那一刻几乎是对仓木博宣判了死刑。贴着仓木博的红叶感受到了仓木博微微的颤抖，她的脸色苍白，厚厚性感的嘴唇紧紧抿了抿，但是也仅此而已，镇定矜持的让红叶骄傲。
她转过头朝红叶点了点头。
红叶明白仓木的意思，也明白安杰罗的盘算。红叶和茧里其他土著的联系都是通过仓木进行的，一旦失去了仓木，红叶这个刚刚成立的小集团很可能瞬间分崩离析，一切回到最初。安杰罗的目光短浅的让红叶无奈，在他的时间里只有茧这片巴掌下的天空。他应该从来没有想过，即使他成为茧里的王者也不过克莱尔神父脚下的一只蚂蚁而已，生死大权都是捏在别人手里。这样的王者有什么意义？
红叶叹了口气，快走两步，经过仓木博身边的时候将手中的红牌塞进她的手中。红叶没有回头看仓木的表情，而是径直走向克莱尔神父，相当从容的。
“我中奖了呢，神父。”红叶眯起眼睛，笑的乖巧可爱。
克莱尔神父难得露出个可以称之为无奈的神情，玛吉弯下腰，额头抵着红叶的额头，“我没看错的话，那是红叶的红牌吧。红叶，我警告你，现在可不是玩过家家的好时机。”
“才不是呢，我只是替仓木保管而已撒。”红叶继续天真无辜的回答。
“你……”
克莱尔神父摇了摇头制止了玛吉， “既然这是红叶的选择……”，他朝红叶伸出手，红叶牵着她的手朝门外走去。红叶这才回过头对身后神情复杂的仓木笑了笑，比划出一个一切ok的手势，让他们安心。红叶看见坐在角落里的白兰山崎和小楠，他们脸上复杂难辨的神情让红叶莫名的觉得有些解气。白兰淡紫罗兰的眼眸直直的看着红叶，那抹不真实的笑容的消失了，他似乎有些迷惑又有些莫名的热切。
红叶不去猜想他的心思，而是眯起眼睛近乎挑战性的朝他笑了笑，白兰稍稍瞪大了眼睛，随即也笑了起来。
空寂的走廊上树影摇晃，一段一段明亮的光穿透尘埃直直投在地板上，光影交错中有刺眼的明亮的感觉。中庭的蔷薇花已经开始绽放了，红的像血白的像雪一簇簇的挤在一起，没有其他柔和的杂色，一切都决绝而极端，美好的有些残忍。红叶牵着克莱尔神父的手，他的掌心老茧层层，想来也是拥惯了武器的。红叶抬头看他的侧脸，依然英俊的像是童话里走出了的王子殿下，更确切的说是年轻的国王陛下。
“红叶。”
克莱尔神父低头俯视红叶，脸上有淡淡的笑意，
“你知道我们不会伤害你。”
“我知道暂时不会。因为神父说过我有更大的价值。”
“看来是我透露的太多了。”
“即使真的作为实验体也没有关系撒，因为这是早晚的事情吧。”红叶扭过头，目光穿过一段一段明亮的阳光停留在长廊尽头那团旺盛的血色蔷薇上，软软的问道“神父，我们所有人都会成为实验体，您为什么还要让我们互相争夺呢？这也是仁慈的主的旨意吗？”
红叶话音刚落，玛吉突然伸手狠狠的拍了拍红叶的脑袋，“你还敢说？我可是下了大笔的赌注在安妮那小妮子身上，你可是坏了我的大事，我这次可是陪的血本无归！”
“就算没有红叶丫头，你也会赔的血本无归吧。没想到安杰罗那小子还有这招。”
“这次有人压中么？”
“欧米那老家伙好像全压的红叶吧……”
“欸？那老家伙眼光还挺准！”玛吉很快被后面的员工吸引过去，他们跟在克莱尔神父后面吵吵的讨论着有关孩子们的这场赌注，红叶扭过头，只听见克莱尔神父平静的说，
“茧里的生活很枯燥的，有些消遣是必须的。”
红叶怔了一下，愤怒的情绪随着血液游走遍了全身，她微微的颤抖了起来，原来他们几十人的痛苦挣扎不过茧的一场消遣而已。红叶并没有觉得悲伤，因为她对克莱尔神父早已经没有了期盼。
“哦，能成为神父您的消遣也是我们的荣幸，因为这一定也是主的安排。”
她只听见克莱尔神父一声轻叹，几乎轻不可闻。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消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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