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抛弃的与选定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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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林中的一月，漫长而寒冷。
红叶的心绪起起伏伏又回到了最初，希望的灯火在阑珊之后，再次亮了起来。很多时候，坐在空无一人的图书馆里，看着窗外寂寥的苍穹，红叶都会深刻的感受到她无法容忍她用仰望的姿态去观望曾经被她深深鄙视甚至是漠视的小楠。
微妙的嫉妒掺杂在俯视和仰望之间的巨大落差之中，让红叶的心情的变的更加的焦躁而混乱，但是却又让红叶兴致勃勃，意气风发。
在这种地方突然棋逢敌手，也算是难得的苦中作乐。
这之后的红叶，没有再去探望白兰和山崎苍。并没有特殊的理由，只是红叶陷入深深的自我厌恶之中，不可自拔——因为小楠的缘故。
小楠对白兰和山崎苍的维护，小楠对马克的无畏和凶狠。
红叶突然就明白了，小楠得到的都是她该得的，没有一分真情不是用真心来换得的。所以曾经深埋在红叶心中，想要靠近白兰和山崎，获得他们的守护的侥幸烟消云散。红叶自知她不曾给过白兰和山崎什么，也不能为他们做些什么，所以，她不会再希冀这样的自己能从他们那里得到温柔的守护。
红叶更不会去计较，得与失。想起小楠遭受那些不幸的时候，她在心中却分秒必争的衡量得失，红叶的内心就极端烦躁，她并不想成为那样的人。当然，这不是她的错，是“茧”在逼迫她腐蚀她引诱她，但是红叶不想用“茧”来作为为自己辩护的借口。
因为有了借口，就有了侥幸，有了侥幸，她就永远无法正视她犯下的过错，最终她将无法正视自己。一个连自己都无法正视的人，又如何去直面浩瀚的世界万象？
所以，红叶知道，此时的她需要的不是算计甚至不是依托，而是竭尽全力的追求力量。让自己强大起来。成为别人依托的对象，拥有让别人去利用的价值，最终冲出“茧”的牢笼。
总之，曾经颓废如蔫花的红叶，忽然之间，获得了新生的力量。
“红叶，你的眼睛亮的……”仓木博想了想，才说“让人害怕。像是夜里，匍匐在草地中盯着猎物的狼，双眼闪烁着贪婪炙热但是却克制的光芒。”
红叶就笑了，“别说的像是你见过狼一样啊。”
“茧”里的土著们，有些从未踏出过茧的大门，外面的世界对于他们而言虚幻的如故事里的伊甸园，带着太多美好虚幻的光芒；而像仓木博这样很小被带入“茧”里的孩子，过往的记忆也已经烟消云散，没有任何曾经温暖让她们能够与“茧”给予她们的绝望相抗衡。
幸好，过去没有给孩子们支撑，但是未来却给孩子们以期望——离开了茧，明天会更好。
幸福的生活，就像一颗抱着彩色糖衣的糖果。仅仅这样就让孩子们期待不已，谁也不会去想迷人炫目的糖衣之下是包裹的是香甜的巧克力，还是冰冷坚硬的石块，甚至是爬满砠的腐肉。
期望，是用来仰视的。
但是，红叶也觉得不会有比“茧”更坏的地方了。
“小楠的事情听说了么？”仓木博擦拭着头发，靠在红叶的书桌旁。
红叶点了点头，她不是听说，而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但是，她并不想再提起这件事情。
“我为我当初对她的评论感到非常的抱歉。但是在一起这么些年了，我倒是不知道小楠有这样的一面。”仓木博微微皱了皱眉，“她总是跟在白兰和山崎的后面，又怕疼又爱哭，也很任性。经常和其他孩子有摩擦，白兰和山崎……”仓木博顿了顿，“那个时候还有安杰罗，没少为了她的事情和‘茧’里的孩子打架。”
“简直就像是守护在公主身旁的骑士一样。啧，开始的时候有输有赢，后来就输的少了，最后不知不觉的再也没有人敢招惹他们几个了。白兰、山崎、安杰罗、小楠和marry，竟然成了‘茧’里最可怕的小团体。”
红叶愣了愣，她极少听仓木博和marry提起他们的过去，红叶觉得几乎所有的土著都在逃避这个问题，他们像是守护自己内心深处最难以启齿的秘密一般守护那些已经风化的过往。所以，听见仓木博说起这些，而且对象还是白兰、山崎、小楠，还有marry和安杰罗。红叶不仅惊讶，连她那并不旺盛的好奇心瞬间膨胀了起来，像是星火落在秋日的草原之上，瞬间摧枯拉朽的烧成了火海。
但是，红叶并不开口问，也装出并不十分在意的模样，即使好奇已经占据了她的整棵心脏，她知道任何人都厌恶别人打探他们的内心。
于是，红叶摆出一副，我不为所动的极端淡定的神情，甚至连眼睛都没多眨几下。
“别装了，红叶。”仓木博“噗”的笑出声来，“就算你装的完全不敢兴趣，我也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这副模样倒是让我想起天鹅，优雅的身影下，双足慌乱的蹬水。”
红叶无奈的微微嘟起嘴巴，气鼓鼓的看向仓木博。是的，她很想知道，曾经那样的五个人为什么现在却分道扬镳，各走各路。
显然仓木博不是会好心帮她解疑答惑的那个人。
仓木博收起调侃的神情，又是一副红叶习以为常的严肃面容，她说“时机还没到，而且这种事情也不该由我来说。”
于是，这个疑问就这么搁置了下来，不轻不重的压在红叶的心上。虽不至于牵肠挂肚，但是偶尔想起不免让红叶枉费一些毫无用处的思绪。
更多的时候，红叶都陷入了疯狂的学习狂热之中，越是用功越是无力。知道的越多，也就意味着越发明白自己的无知。
很快，红叶就消瘦了下来，只是眼睛亮的夺目。
假日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小楠和马克对峙的半个月后了。
白兰、山崎和小楠如红叶想象中的并没有出现在教室。面对着红叶一人的欧米老师却有着很好的兴致，加之红叶求知若渴，欧米老师倒是少了几分调侃多了几分严肃。
精神几乎是前所未有的亢奋，但是长期影响不良的身体似乎无法承载红叶焦虑炙热的灵魂。
那天红叶抱着厚厚的书册，坐在散落了一地书的书架旁，不知道什么时候靠在书架上昏睡了过去。等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时，首先看到的竟然是密密麻麻的数学公式。红叶苦笑着揉了揉眼睛，合起膝上的数学书，然后抬头活动下酸疼的脖子。
“睡醒了？”
红叶猛的抬起头。
克莱尔神父靠在窗户旁，霞光将他清冷月华般流淌的银发染上橙色的温暖，他的侧脸在漫天的橙光下又温柔又悲伤。
“克莱尔神父。”红叶不经意的皱了皱眉。
克莱尔神父有一副会让女人疯狂的皮相，撒旦一般魅惑的嗓音，尤其是唇角那抹似有似无的笑意，让人如沐春光，难以抗拒。当初这个人就用这样的迷人的嗓音，这样温柔的笑容将她引进了属于她的命运里。所以，对于克莱尔红叶的心情非常的复杂。
“红叶，你很聪明，也很有天赋，应该说是非常有天赋。”
红叶目光灼灼的盯着欧米，她非常明白克莱尔的意思，也十分感谢他委婉的体贴。
“但是，白花花更有天赋对吗？”
克莱尔神父并没有回答，只是用他那灰蓝色的眼睛包容的温柔的注视着红叶，一如他是高高在上无所不知无所不能悲天悯人的主。
红叶并没有感到丝毫的失落，她早就明白她和白兰之间的差距。她也早早知道在玩电脑游戏时，白兰那些白痴无聊的把戏也都是装出来的，红叶不明白他为什么要伪装，一直不明白。或许是因为白花花不想用他的天才打击自己？
红叶想不透。但是红叶不想和白兰这种天才的有些变态去比较，毕竟他这样的变态百年难遇，而红叶虽然自视甚高，但是她还当自己是个正常的人来着。
另外，现在，和她坐在棋盘前执子对弈的人，是小楠。
红叶不想问，她们之间的距离有多远。她不想从别人那里得到答案，她要用自己的身心去感受和测量。虽然，小楠暂时领先，这并不是一场短短百米赛跑，而是一场漫长的精神和体力的较量。输赢尚不可知。
等红叶野心勃勃的下定决心回过神时，直直看进欧米老师的眼睛里，他那有些蓝色眼睛里依然是深切的了然。
“红叶，你要知道你在这里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活下去，而不是为了比谁强。你长大了就会明白，强的意义很多。”
该死的了然。
红叶觉得她在仓木博，在白兰在所有“茧”里工作人员的目光下，毫无秘密可言。这种感觉真是糟透了。虽然情绪很恶劣，但是红叶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克莱尔神父，您来这里不会只是为了告诉我，我没有天赋吧？”
克莱尔神父苦笑着抚了抚眉心，然后垂下手修长的手指轻敲着窗棂。他并没有立刻回答红叶，而是偏过头凝视着窗外的夕阳。红叶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夕阳已然落下，余晖映红了西天，如火似血，一如红叶绝望的挣扎。
“我想做带来光明的光，但是事实上我却是带来黑暗的夜。”
红叶疑惑的看向克莱尔，她只是觉得夕阳会让人悲伤。
克莱尔什么笑了笑，缓缓的开了口，“‘茧’里的孩子有两种。一种是注定要被抛弃的，另一种是从开始就是被选中的。”他稍稍顿了顿，似乎在思索着如何解释， “仓木博，marry，安妮等等等等都是前者，而你，栗川红叶，是属于后者。”
后者？！被选中的？！
红叶瞪大了眼睛，她不明白。还没来得及张口，克莱尔神父以指抵唇，以示沉默，他的神情是红叶从来没有见过的严肃。
“永远不要询问。那是属于你自己的问题。我能告诉你的是，‘茧’不会让你轻易死去，你很重要，比你想象的重要太多。但是，如果你找不到你被选中的理由，不走上命运早已为你铺好的道路，你的存在就会变得毫无价值。等待你的将是冰冷的试验器械。所以，自始至终，你的路都只有一条。红叶。比小楠更强大，并不是那条唯一正确的路。”
“愿主眷佑你。我的孩子。”
克莱尔神父离开了。
红留下不知所措的叶一个人站在漫天的霞光中突然迷失了所有的方向。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抛弃的与选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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