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自微因》秋日语

2、家教

　　林姝宁到家以后马上跑去给奶奶告状，柳千寻看着她搂着奶奶的脖子撒娇扁了扁嘴，出去把自行车推进车库。
　　中午吃饭时奶奶说了他几句，林姝宁在饭桌下轻轻踢了他一下，柳千寻把腿侧开瞪了她一眼，林姝宁脸上得意洋洋的，柳千寻不看她不理她，林姝宁见他不吃这套觉得没意思，自动换了话题。
　　林姝宁过来是哥哥和妈妈逼着来的，在自己家没人管得了她，在别人家她能收这点，晚上林西宁打电话过来让柳千寻接。
　　“千寻，我给姝宁约了家教，明天过来上课，家教老师不认识路，我让他在你们家后门的街口等，就公交车站那儿，明天麻烦你去接他一下，我和他约了九点钟。”
　　“好的，我知道了。”
　　“麻烦你了。”
　　“不麻烦，我这几天不用训练。”
　　“你现在还在训练吗？”
　　林西宁知道柳千寻从小就训练，小时候被父母送去学散打，每天都要做体能训练，别人放学休息，他放学跑步。后来上初中又被送去学游泳，一年到头都在水里泡着，听说他转学回温南以后成绩不错还以为他已经停了训练。
　　“嗯，爸爸说如果高中成绩不好就走体育，所以现在体育要抓学习也要抓。”
　　“你成绩不是挺好吗，姝宁说你考上一中了 。”
　　“不太稳定，我上一中也是擦线过的，加了体育分才显得好看些。”柳千寻说，“我之前一直在首都读书，突然回来还有些水土不服，这个暑假我打算先预习，怕上高中了跟不上。”
　　柳千寻的成绩在年级段里并不靠前，比刘宇阳差了很多，中考的题出的不难，他又细心，考得比平时好不少，算是超常发挥，再加上体育特长保底上了一中。
　　“这样啊，明天给姝宁补课的老师要过来，你有不会的题可以问问他，听我的朋友说他理科很好，一直是全年级前几。”
　　“他是给姝宁当家教的，会不会太打扰他，。”
　　“放心吧，你跟他相处就知道了，他人很好的。”林西宁说，“麻烦你叫一下姝宁，我有话跟她说。”
　　柳千寻把电话递给林姝宁，“喂，哥哥。”林西宁在电话里一阵嘱咐，林姝宁不是很在乎地说：“知道了知道了，不捣乱，好好听。哥哥你好好休息吧，我有分寸的，知道知道，我挂了啊。”
　　第二天早上柳千寻和林姝宁一起去公交站台接人，他们比约定时间提前出门，出门先去家附近的早餐店吃早饭，然后拐回公交站。
　　等待的十几分钟两个人还在为昨天的事互呛，直到一辆绿色的公交车缓缓停在站台边，车门“嘭——”的一声打开，从上面下来一个男生。
　　是他？
　　柳千寻眼神看向男生，两个人都视线正好对上，短暂地对视男生也认出了他，林姝宁向男生招了招手。
　　“许老师，这里！”
　　许新黎微笑一下，向她走来。
　　“好久不见了，姝宁。”
　　许新黎穿的很平常，浅色的短袖配五分短裤，背一个单肩包，他这次戴了一副黑框眼镜，压住好看的眉眼看起来沉静很多。
　　“这是我表哥，叫柳千寻，这个暑假我们都在他家里学习，”林姝宁又对柳千寻介绍，“这是许新黎，新年的新，黎明的黎，是我哥哥的朋友。”
　　“学长好。”
　　没想到西宁哥找的家教是温南的学生，还以为是社会上专业的补习老师。
　　“早上好。”许新黎对他笑了一下，笑容温和，“又见面了。”
　　林姝宁奇怪地问：“你们认识？”
　　“昨天见过一面。”柳千寻说，“学长跟我来，我带你去我家。”
　　柳千寻平时骑自行车上下学都是从后门小路进，后面的邻居占道种树，能行走的道路只有一米左右，道路狭窄，这次他带着两人从正门进 ，避开过那条狭窄的小路。
　　进院何姨正给花浇水，柳家爱花爱树，院里的花很多，一丛茉莉一丛月季，还有大大小小几十盆盆栽，院中最显眼的是一树海棠，虽然不在花期，但主人悉心照料，树枝粗壮，枝繁叶茂。
　　二楼三个房间，一间大露台，露台上晾衣服，其余空位也种上了花，柳千寻房间对面是林姝宁的房间，昨天何姨刚收拾出来，房间里只有些家具和刚铺好的床，长时间没人住的房间缺少人气，加上房间朝北，进门比外面凉快一些。
　　林姝宁打开房门，说：“我以后叫你什么？许老师吗？”
　　“不用这么正经，叫我名字就好。”许新黎说。
　　“那上课叫老师，下课叫名字。”
　　许新黎把书包放在桌上我，从里面拿出几张试卷给林姝宁：“这是我出的题，你做一下，我来看看你的水平。”
　　“哦……”林姝宁不情愿地接过卷子，随便对折一下，拉过椅子坐下写题，她从抽屉里掏出一支笔写名字，笔写不出字，墨水断断续续的，她在试卷空白的地方连续画了好几串圈，笔还不出墨，她又偏着身体大力甩了几下。
　　笔墨甩到许新黎身上时，柳千寻看到他的眉头跳了一下。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甩到你身上了……”
　　许新黎浅色的短袖沾上了几点黑墨，墨水很快被吃进衣服里，他看了一眼，语气平和地说：“没事，能洗掉，你继续写。”
　　“那个，小柳哥，你能给我一支笔吗？”
　　“啊？哦，我拿给你。”柳千寻去自己房间拿笔前看到许新黎的眉头挑了一下……他现在是不是有点生气啊？学生的学习态度这么差，当老师的肯定糟心。
　　柳千寻从自己文具袋里拿了两只笔，一只黑笔一只红笔，黑笔给林姝宁，红笔放许新黎旁边。
　　本来想着林姝宁做完试卷至少要到中午，没想到半个小时就结束了，一张试卷三分之二是空白的，做了选择题和填空题，后面的题几乎一片空白。
　　对着这样的试卷许新黎没有一点批改的欲望，他从头看一遍，仅正确率来说只比打枪强一点。
　　“你的问题挺大的，下学期就要初三了，初三上学期要结束所有课业内容，下学期就是复习、做题、刷题，而且经常考试排名，你现在不会的东西那么多，学习压力一下就大了。”许新黎说，“但是你也不用太急，初中的知识还是简单的，我们补习的这段时间争取把你不会的东西弄懂。”
　　“其实考不上高中也没关系，我可以去技校，”林姝宁说，“去技校可以学美容美发嘛，我还挺喜欢的。”
　　“能上高中就上高中，到时候上大学了你也能学美容美发。”柳千寻说。
　　“上高中再上大学要比技校晚好几年学技术呢。”
　　林姝宁和柳千寻之前争吵的话题里就有“我不是一定要上高中”。林姝宁不认同现在的传统思想，人不是一定要按部就班的读初中读高中读大学，如果学习的最终目的是为了赚钱的话她不读高中不考大学去读职高技校也能学一门手艺，早点进入社会没有什么不好的，还能比同龄人多些经验。
　　柳千寻说不过她，他的父母都是大学生，爸爸的工作很好赚钱很多，父母从小告诉他好好读书未来会轻松很多，他也一直是这样做的。上重点小学，上重点初中，上重点高中，一步步走来他没有考虑过“不好好学习”以外的路。
　　“很好啊，”许新黎微笑道，“你很有想法，但你哥哥安排我当你的家教老师是花了钱的，上课还是要好好听。”
　　林姝宁从书包里找书：“知道了，先学数学吧，我数学最差。”
　　“那个，我可以在这里一起吗？”柳千寻看向许新黎，许新黎点头，柳千寻笑了一下说，“谢谢。”
　　“你在这里干什么，回自己屋待着，别影响我学习。”林姝宁白了柳千寻一眼。
　　“我就在边上看书，不打扰你。”柳千寻坚持。
　　“不要，你在这里像监工。”林姝宁拒绝。
　　“我不讲话，真的。”
　　“哎呀你烦死了，回你自己房间，又不是给你补习。”
　　柳千寻有些委屈的看着林姝宁，柳千寻是浓颜长相，高鼻深目，眉毛清晰浓密，眼睫毛长且密，眼角有一点下垂，微微皱眉的时候眼尾下垂会更明显，脸上有小孩的婴儿肥，垂眸看着可怜巴巴的。男生这个年龄身高普遍一米七多，而他只有一米六几，和林姝宁差不多高。
　　林姝宁被看得发毛，就说：“行行行，我同意我同意，您快收起那副可怜兮兮的表情。”
　　许新黎不知道为什么柳千寻一定要在这里，难道真的是监工？他的任务是给林姝宁补习，柳千寻不是他的服务对象，就随便他在旁边不管他了。
　　柳千寻拿了高中的数学书在旁边温习，大部分注意力在许新黎那儿，数学书看得心不在焉。他发现许新黎挺厉害的，没有一上来就按章节讲，先是问了林姝宁觉得哪章难，哪里特别不会，把林姝宁不会的标记，再把知识框架列出来。
　　他讲的数学浅入深出，讲简单的知识点也不含糊，不因为简单轻视，讲难的尽量用最浅显的语言说清楚，有时候还夹杂一些自己编的小故事帮助记忆，一边讲知识点一边做题。
　　林姝宁基础不好但是在许新黎的讲解下也能听得七七八八，实在不明白的时候打断许新黎一下。也许是因为不熟，她问问题不会像问柳千寻一样一边呛一边杠，许新黎说了她就记下来，不明白就先放一下。
　　上了两个小时数学以后许新黎给她讲英语，许新黎英语也很不错，发音好听，英语是纯文科的科目，重点都在记上，用的方法是很传统的边讲边记。
　　许新黎讲了一个上午说得口干舌燥，本来清亮的声音暗了下去，柳千寻发觉后下楼给他倒了一杯温水，许新黎接过的时候跟他说了句：“谢谢。”
　　“我刚下楼的时候看何姨已经快做好饭了，你休息一下，等下一起下楼吃饭。”
　　“嗯。”
　　今天做饭何姨专门问许新黎有没有什么喜欢吃的，许新黎说随意就好，他不挑食。柳千寻怕许新黎是拘谨，于是让何姨多做一点，多做一点总会有许新黎喜欢吃一些的菜。
　　吃饭的时候柳千寻注意观察他夹的多的菜，其实就是他面前两盘，其他的都是夹了两筷子尝尝味道。
　　许新黎是那种长辈喜欢的小孩，会说话，会哄人，长得又漂亮，各方面都很加分，奶奶和许新黎坐下吃饭的十几分钟已经喜欢上他了。
　　“真是麻烦你给姝宁补习了，姝宁这孩子调皮，要是惹你生气你就骂她没有关系的，”奶奶说，“本来姝宁是棠棠教，你也看到了，他们两个不对付，棠棠教了姝宁一天就受不了了。”
　　“糖糖……是千寻的小名吗？”许新黎有点笑意，“名字取得真甜。”
　　“奶奶！”柳千寻耳朵尖都红了，低头吃饭，说：“是海棠的棠，不是糖果的糖。”
　　“院子里那棵海棠是他没出生就种的，种下以后她妈妈就管肚子里的孩子叫棠棠，当时希望生一个女儿，谁知道生下来是个小子。“棠棠”已经叫成习惯了，就当小名一直叫，我喜欢顾太清，所以就用她的词给起了大名，就是“千寻起自微因”这句。”
　　“‘细干柔条才数尺，千寻起自微因，’很好的名字，”许新黎说，“我妈妈也喜欢女孩儿，我本来的名字叫新梨，新年的新，雪梨的梨。”
　　“你有兄弟姐妹吗？”
　　“有的，我有一个妹妹，比我小六岁。”许新黎提到妹妹的时候神态更放松些，“她叫新桃。”
　　许新黎教林姝宁到下午五点，讲完以后给她布置了作业说明天检查，林姝宁虽然很不爽但是忍住没发作，柳千寻说要送他，被许新黎婉言拒绝了。
　　“那明天见。” 柳千寻说。
　　“明天见。”
　　许新黎离开以后林姝宁小声地在心里说：见什么见，不见才好，好好的假期全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