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晴天》南书悦喜

6、第六章

　　第二天一早，许言禾睁开眼，发烧带来的疲惫感已经消失了大半，整个人清醒了不少。转过头却发现只有他一个人躺在床上，黎离不知去了哪里，另一侧被子里面已经凉了，想必已经起来很久。

　　许言禾爬起来，边喊黎离的名字边往外走，喊了几声，空旷的房子里却只有他一个人的回声。黎离没有这么早起床的习惯，许言禾突然有些慌，昨天晚上一直昏昏沉沉不清醒的状态，他并不能确定自己是否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许言禾从楼上到楼下找了一圈，连储藏室都没有放过，但都没有黎离的身影。他很清楚，黎离不可能大早上跟他玩躲猫猫的游戏，他只是有点慌张，不知该做些什么。

　　许言禾颓然站在一楼大厅，扯了扯嘴角，他甚至不敢打电话去问问黎离他去了哪里，是不是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黎离明白了他的心意，终究还是无法接受选择离开了。毕竟他是个男的，没有软绵绵的身体和性格。

　　这时，大门突然被打开，黎离从门外走进来，手里提了两个袋子，见他傻愣愣地站在那里，有点惊讶，“你起来啦？”

　　许言禾见他的语气跟平时没有什么区别，松了口气，问，“你去哪了？”

　　“我去买早餐。”黎离迟疑了一下，然后说，“碰到小胖了就聊了一会儿。”换好鞋走到他面前，看到他赤脚站在地上，皱起眉头，“你怎么连鞋都不穿？”

　　许言禾的表情变得有点委屈，小声说，“我还以为你又走了。”

　　“怎么可能。”黎离一愣，窘迫地挠了挠头，“我不会再随便离开的。”

　　许言禾眼中燃起了光，走近一步问，“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黎离撇了撇嘴，随即露出狡黠的笑，“除非你不爱国。”

　　许言禾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黎离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说，“所以你刚才是在找我？”

　　“额……”

　　黎离“啪”的一下把一旁的冰箱门关上，瞪起眼睛，“难道我会藏在冰箱里吗？！”

　　两人并排站在厨房，无言地盯着面前半熟的蔬菜粥。许言禾将头转向黎离，只见他微微蹙着眉，似乎有什么事情想不通。许言禾刚要开口问“在想什么”，黎离突然转过头，双手捧起他的脸就开始左看右看，说，“剑眉星目的，虽然戴一副眼镜……”

　　许言禾哭笑不得，“什么意思？”

　　黎离说，“你挺帅的啊，人又温柔还靠得住，你是我遇到过的最好的人了。”

　　许言禾的心提了起来，咽了一口口水，清晰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圈。

　　黎离咬了咬牙，然后问，“言言，你为什么不找女朋友呢？”

　　许言禾悬着的心又沉了下去，反问道，“黎离你……希望我交女朋友吗？”

　　黎离张口喊了一句“我！”，然后转过头，小声嘀咕起来，“谈恋爱当然好啦！之后你生病了，女孩子照顾你肯定比我细心。”

　　许言禾垂下视线看着他的侧脸，轻声说了一句，“是吗。”

　　就在此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许言禾晃了一下神，接起电话，对着听筒喊了一句“王老师”，然后走出了厨房。

　　黎离看着许言禾的背影，懊恼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头，“我到底在说什么啊！”

　　从昨晚开始，黎离感觉心脏就像被什么堵住了似的，怎么都不舒服。原因当然再清楚不过，因为许言禾昏昏沉沉时说的话。就算他再迟钝，也听得出，许言禾心里藏着一个喜欢的人。

　　黎离想起早上和小胖的对话场景，感觉心里更堵了，虽说小胖是跟他们一个社区长大的朋友，但许言禾明显与他更亲近，没道理小胖都知道的事，他却不知道！

　　他问小胖，“你知道言言有个喜欢的人吗？”

　　小胖脱口而出，“他终于表白了？？！”

　　“你知道？！”

　　小胖伸手抵着唇咳了一下，然后尴尬地笑了一声。

　　黎离追问，“是谁啊？我认识吗？！”

　　小胖摸了摸鼻子，说，“言禾自己都没说，我不能说。”

　　黎离揪住他的领子，大喊，“你还是不是兄弟啊！”

　　小胖翻了个白眼，“小时候天天骗我，也没见你拿我当兄弟！”

　　“谁让你好骗啊！你别转移话题！”

　　小胖看了他半天，然后忽然叹了口气，正经道，“真不能说。”

　　黎离看他这样子也跟着叹了口气，“那跟我说说，言言喜欢的是个什么样的人总可以吧？”

　　小胖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说，“是个又傻又迟钝、好吃懒做又冲动爱惹事儿的人。”

　　黎离眉头都快拧出一个圈，“他这到底喜欢了个什么人啊？”

　　小胖看着他笑呵呵地附和，“可不是嘛，喜欢了个什么人。”

　　黎离转头看向厨房外面，许言禾还在打着电话，眉心微微蹙着，表情很是严肃。其实他直接问许言禾也不是不行，可一想到许言禾会亲口告诉他，他的生命中出现了一个跟他一样，甚至比他还要重要的人，要问出口的话就憋了回去。

　　而且许言禾的恋爱之路似乎也并不顺利，想到许言禾会因此难过，黎离就变得更加暴躁，对着自己的头发就是一通揉，“这是什么白月光一样的存在啊！！！”

　　揉了半天还觉不够似的，面前的蔬菜粥都不顺眼起来，于是拿起熬粥的铁勺就是一顿疯狂搅动，边搅边喊，“他的那个白月光到底是谁啊啊啊啊啊！！！”

　　最终暴躁的心情没有得到排解，手背上倒是多出了一排被烫伤的水泡。

　　由于担心许言禾，再加上心情烦燥，黎离昨晚几乎没怎么睡，于是从傍晚开始就迷迷糊糊躺在床上，半睡半醒着。开门声传来，感觉有人轻手轻脚地靠近，然后坐在了他身边。黎离知道除了许言禾也不会有别人，便没有睁眼。

　　许言禾将他的手从被子里拿出来，一阵清凉的感觉从他白天被烫伤的手背处传来，接着烫伤膏的味道传到了鼻腔内。

　　涂完药许言禾也没有放开他，黎离不知道许言禾在想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手心都有些汗津津了，刚要爬起来问他怎么了，突然感觉到一阵柔软的、温热的触感，和那个人浅浅的呼吸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听到关门声黎离才猛然坐起身，瞪大眼睛盯着自己的手背，然后喊了一句，“言言他……亲我来着？！！”说完，整张脸到脖颈都红了起来。

　　黎离的觉也不睡了，爬下床赤着脚就出了门。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整栋房子里没有开灯，唯一的光源只有一楼的落地窗前透过来的几缕月光。

　　黎离垂下视线，看见许言禾正坐在一楼的沙发上，头仰靠着沙发背望着天花板，侧脸对着他。一个猩红的光点闪在他的脸颊旁边，一明一暗。

　　黎离悄然走近，才看清是一只点燃的香烟夹在他的指尖，随着动作放入口中，月光下许言禾的表情看上去疲惫又孤单。

　　黎离惊讶地开口，“言言……”

　　闻声，许言禾猛地转过头瞪大双眼，下意识将烟熄灭在烟灰缸里。

　　黎离打开一旁的灯，然后说，“原来你会抽烟的啊。”

　　许言禾将手心挡在嘴巴前面咳了一声，说，“嗯。”

　　黎离迟疑地说，“以前我怎么没见过……”

　　许言禾迅速恢复了平日的表情，说，“我……不常抽，没有烟瘾。”

　　黎离有些担心，“言言，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没有。”许言禾摇了摇头，然后看着他笑了笑，“只是有点累。”

　　“哦……”黎离突然想起了什么，“啊”了一声，然后转身跑向二楼。许言禾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呼了口气。

　　黎离很快便回来了，手里拿了两张周杰伦演唱会的门票，献宝一样展示给许言禾看，“你的生日礼物！”

　　许言禾瞬间睁大眼睛，嘴唇也不自觉张大了些。

　　黎离无奈，“你兴奋一点嘛，要不是一起长大，还以为你不喜欢呢。”

　　许言禾露出笑容，“喜欢。”

　　“你知道这两张票有多难搞到嘛~”黎离骄傲地仰起头，“不过你想要什么都可以跟我说哦！就算是天上的月亮我也可以去给你摘来！”

　　许言禾笑，“上次不是说摘不了吗？”

　　黎离结巴起来，“那什么……那不是……”

　　许言禾走近一步，伸出手臂轻轻地抱住了他，轻声说，“不要了，我舍不得。”

　　月亮应当皎洁明亮，挂在天上，有天使守护。
　　他的月亮也一样。

　　黎离自然地回抱住他，说，“言言是个长情的人，喜欢杰伦很多年了啊。”然后忽然想到许言禾心里还有一个人，心中又有点闷闷的，喜欢她又是喜欢了多少年呢。这样想着，手也开始不老实地在他身上摸来摸去。

　　许言禾被他弄得有点痒，失笑，“你在干嘛？”

　　黎离恶狠狠地说，“你身上有烟吧？给我也抽一支。”

　　许言禾迅速拒绝，“不行！”

　　闹了半天，最终两人一起摔倒在了沙发上。没有抢到烟的黎离喘了口气，忽然垂下眸子，声音有点愧疚，“言言，我是不是对你特别不好啊。”

　　许言禾不解地望向他，“想什么呢。”

　　黎离趴到他身上，闷闷地说，“可是你会抽烟，我都不知道。”

　　许言禾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黎离想到了什么突然抬起头，然后盯着许言禾问，“你刚才在楼上是不是亲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