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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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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人走了,夷雪这才舀出粥来,避开温言伸来的手,细细喂着。
“我又不是手不能动,要这般精细照料。”
“那哪儿能啊,可是差几分就碰着心脉了。”夷雪没好气刺了温言一句,“这就是小姐说的,不出意料。”
“稍稍偏差了些,不过幸好有夷雪在。”
待温言一碗用了,夷雪将碗搁在案桌上,“又来这套。”
“管用就行。”温言笑嘻嘻蹭了蹭软垫,将自己埋进被褥,脸上带着的是旁人鲜少见到松快的笑容。
夷雪默默捂脸,罢了罢了,早该知道,跟小姐是生不起气来的。
“怎样?”
没头没尾,夷雪却也知晓她说的是何事。
“二日醉的解药,服用一次便就够了,府里的人膳食都加了进去,至于其他人,混着茶水也喝了。”夷雪念叨着,“不过因着小姐你的体质调成的,也不算得上是毒,倒是小姐要是碰到得了二日醉的人,得受好一番罪。”
“哪有这么严重。”温言瞧着夷雪有些困乏,“你也去歇息吧,经此一番,阿衍定派了暗卫护着,你且安心去睡。”
“不行,我得守着你。”夷雪叫人拿来软褥,垫在榻边,随后便窝了进去,“可那些暗卫,我总不会一碗碗茶敬过去吧,我连找都找不着。”
“他们皆经我手出来,凡是会引起我弊端的,吟风颂雪都调理了了。”
“那就好。”夷雪喃喃说完,便入了梦乡。
次日一早,夷雪醒来时,便发觉自己已到了床榻上,温言早就不在屋内了。
她刚要踏出门,正瞧见温言在院子里执枯枝而舞,许是知晓自己不可大动作,因此耍的都是些漂亮的虚招式。
夷雪就这么倚靠着门,静静瞧着,思绪仿若飘回在从前在书院的寻常午后,没有各奔东西,没有相见不识,繁杂都被好好掩盖在一群少年少女的赤诚之下。
那时,燕姨也该算得上是她们的院长。
最后一式,温言顺此收手,秋日风起,落叶纷飞,温言站立在其中,莫名带着些萧瑟肃杀。可当温言眉眼含笑朝夷雪看过来,那份肃杀顿时消逝,仿若错觉。
“可醒了,昨夜谁说要守我来着。”
夷雪微微梗住,先前的情绪全作了废,她恨恨转身,盥漱去了。
二日后,赴早朝的路上,温言看着一旁端坐闭目的晏幸尔,他身着一袭深绿官袍,端方清雅得很。
“殿下,晏大人,前面便要到了。”
二人来得不算早,一众官员皆已自马车中徐步而出,循宫道而行,直至殿前了。
晏幸尔早她一步下了马车,抬手要扶她下车。
温言侧身踏出车厢,抬眼瞧见,微微愣了下,不过片刻便伸手覆上,缓步下车。
二人步入殿堂之时,已是最后,晏幸尔在后列站定,温言则是步步上前,掠过三公九卿,直至天子御座之前,石阶之下,方才止步。
待温言站定,才有人传唤,“陛下驾到!”
待那一面冕冠晃荡而来,百官皆俯首下拜,“臣等参见陛下!”
温言作为皇室,无须行朝揖礼,便只敛手躬身而拜,偌大的殿廷,只她一人亭亭而立。
默了几息,温衍仍未发一言,温言抬首望去,正撞入他眸中。
见温言看向自己,温衍这才收回视线,扫视一圈大殿,而后冷冷勾唇道,“阿姐数日前遭人行刺,伤还未大好,今日来朝,赐座一事,岂待朕明旨?李公公!”
李公公接收旨意吩咐下去,温言笑了一声,坦然受之,“谢陛下恩典,臣感激涕零。”
高台上的温衍,听闻此话,脸色愈发黑沉。
一时间,百官间或眼鼻观心,或窃耳私语,百相皆具。
待交椅放置好,而后温衍才淡淡一句,“众爱卿平身。”
众臣起身,一时间都有些默然。
“方才众卿似有言语未尽,此时怎倒无话可言?行了,有事便奏。”不待众臣汗言,他便径直点向大理寺,“大理寺张卿可在?”
“臣在。”张明正走上前回禀。
“说说看,长公主遇刺一事,查得如何?”
“这……”大理寺卿张明正一时有些吞吐,似是不知该不该讲。
“且放言直陈,赦卿无罪。”
“是。”张明正深吸口气,“臣以此箭柄样式一一叩问,然城中工匠均言未锻造此物,臣斗胆猜测,其一暗自锻造,其二外方流入。”
张明正这话无非有些避实就虚了,温言内心有些好笑,但也不失为一种办法,毕竟,他也是真的查不出什么来。
“哦?”温言侧身面向张明正,“张大人只从箭柄来找,未免太过渺茫。”她抬眼笑道,“不若本宫替张大人想想,这京中有谁留不得本宫,列个单子来,也好给大人指个方向。”
“臣惶恐!”张明正一身冷汗,先朝温言伏身又转向温衍,颤声道,“殿下!陛下!臣惶恐啊!”
“张卿先起来吧。”
温衍语气淡淡,听不出喜怒。
张明正一听,连忙起身退了回去,小心动作擦拭着额头的冷汗。刚放下的心,却下一瞬又提了起来。
原是右相站了出来,“陛下,老臣以为,不若就让大理寺从旁协助殿下亲查此事,也是对殿下的交代。”
温衍视线转向温言,“右相提议,阿姐以为如何?”
“只是不知大理寺诸位大人可否情愿呢?”
这一句一出,张明正只得跟着大理寺一众走出来拱手道,“臣等愿为殿下驱驰,效犬马之劳。”
“各位大人客气了。”
温言抬抬手,大理寺一众一惯便退了回去。
连右相也不自觉微微屈身。
温言眼神微微扫过左相一众,礼部侍郎见状很快抬步向前,“陛下,臣听闻殿下兴办青州贡院,但似乎殿下并为呈报给礼部,此事该如何是好,还请陛下定夺。”
“巧了不是。”温言微微抬手,轻轻截住礼部侍郎的话,“臣今日上朝正是为了禀报青州事宜。”说罢还轻轻咳了几声。
“那阿姐便奏来。”温衍微微挑眉,听到温言咳声后,嘴角微扬道,“阿姐可是身体不适了,大可先坐下再谈。”
温言挥袖就这般堂而皇之坐着了,留着一众大臣陪着听了一清早青州事宜。
温衍也没拘着她,只是吩咐下去,叫人拿了蕈席来一一分了下去,右相虽是恨恨甩袖,但随着温言仍在慢丝条理讲着,到底也还是坐了下去。
临了快说完了,温言这才漫漫扫过殿厅,微微诧异道,“竟不觉讲了这般多,扰了各位大人诸多时辰,实属歉然,还望诸位大人海涵在下之失。”
末头,晏幸尔却是微微勾唇。
“行了。”温衍出言打断了她,朝底下一众臣子道,“已至退朝之时,若有要事,稍缓各位即可呈上奏章,明日再议。”
然后甩袖离去。
“臣等恭送陛下。”
温言直起身,刚往外走了没几步,却被人唤住了。
温言微微止步,颔首示意,“沈大人。”
两人一时间有些无话,待晏幸尔也来一同,他二人才聊些往来事务。
直至到了宫门,各家马车在道路旁长长一排左右候着,其中长公主府里的最为靠前。
沈府的马车在另一面,沈行亦告辞后边背向她二人,温言望着他背影不语,却听得上方一声,“殿下?”
原是晏幸尔已先一步跃上车轼,伸手朝向温言。
温言瞧着他递来的手,倏然眉眼若春风拂水,眼波流转间含着点点笑意,抬手搭着上了车。
沈行亦无意间瞥来,顿了片刻,在车夫疑问声中晃然回神,这才掀起车帘进去。
“走吧,回府。”
两辆马车几乎同时走动起来,而后背向而驰。
“今日才发觉,殿下在朝堂上竟如此嚣张。”晏幸尔笑着同温言讲道,“竟无一人敢出言顶撞。”
“顶撞?”温言不知想到了什么,笑了一声,“之前顶撞我的人如今都在各个地方干着实事呢,犯不着的。”
“也说了许久,润润嗓子。”晏幸尔倒出一盏茶水递给温言,“瞧着神色是比最先来京那会儿好多了。”
温言接过来一口抿了,而后才轻蹙着眉放回茶盏,“皋卢茶?”
“殿下好品味,确是皋卢茶,我瞧着再放要陈了,便拿来沏了。”
温言默默缓着泛上来的苦涩,容色都收敛了许多,“也好。”
只是不知这话是对放陈还是沏茶。
她随手拈来一块糕点吃了,才继续开口,“好好休息了几日,气色自然会好一些。”
“我还以为殿下会说,到底是京城养人这种话。”
“也只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温言掀开车帷,瞧着外面的风光,“如今,那些人也该回来了。”
晏幸尔倒是没自觉自己听闻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儿,只问了自己想要问的,“我听闻,燕无善,也就是无善公子如今仍在青州。”
“不错。”
“那先前的传言殿下可有听闻?”
“略有耳闻。”回话虽短,但温言已带上了笑意,“并未诓哄你,我的确无意国主位,不然阿衍也不会被我推上去,至于现在的无善公子,你们往后大抵会遇见的。”
“而且,他更适合。”
晏幸尔这才把话题转向另一个,“沈大人似乎仍有意殿下。”
这话猛生扯地温言一愣,而后无端有些好笑,“没可能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