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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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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清平淡淡回了句,“只是煽了些风罢了,比不得点火的人。”说完,便不顾晏幸尔脸色,起身告辞。
温言在步入铺子门口时,恰巧有人掀开帘子出来,他瞧见了温言,微微敛目侧身,从她一旁走了出去。
温言却是感觉有些相识,稍稍回头,见人已走远,便不了了之,取出笺纸交付与铺主。
“这是你摄政那年制好的,这三年一晃而过,终是交到你手上了。”
温言一寸寸抚过去,一鞭一剑,本该是由阿娘亲手给自己的。
“当年虽差一步为国主,可我想燕娘她心里是不怨的,你现在这般就很好了。”
铺主忠叔轻拍了拍温言的肩,便将此地留给温言,转身离去。
温言不知自己是何时离去的,等她反应过来,便是自己身形萧瑟,捧着一拢长盒,独自站在铺子外。
春日少有大雨,可今日这雨却不同,先是丝缕,而后漫天盖下,伴着雷声轰隆,温言终是抱着木盒跌坐下来,喃喃道,“娘亲,我又忘带伞了。”
不远处,窗沿畔的手早被雨打得透凉,主人却仍不觉,兀自用力抓着窗槛,指尖已然泛白,才免了自己想匆忙奔下把人抱来的念头。
直到马蹄声渐近,那手才突然卸了力。
“阿言!”
顾孟不知怎么来到此处,瞧见温言这副模样,又是懊恼又是心疼,直直扑去抱住温言。
还是青还赶忙提醒叫把人扶去车上,顾孟这才连忙拉起车屏,将温言外袍脱了去,翻来件氅衣给她裹上,急急忙忙往府里赶。
进去时,洛清平正在前厅,瞧见这幅场景,正想抬步说些什么,顾孟却是管都不管,只往里间奔。
洛清平只得唤住青还,“可是发生了何事?”
青还也是担忧得很,却还是止住脚步,“只知从打伞铺出来便是这副模样了。”而后才对洛清平歉意道,“今日恐须得忙上好一会,雨又这般大,洛公子可要暂歇下,明日再商讨?”
“自是殿下为重。”洛清平赶忙道,“便是不留燕府了,洛某改日再来叨扰。”
夜间,殿下急热,府里一夜灯火通明。
温言昏昏沉沉靠在枕上,不大清醒,混乱的故往斑驳流离。
竹林旁,一个小女孩一笔一划挥着剑,眉头却有些皱着,这便是幼年的温言了。
直到耳畔传来一道声音,“言言,莫分心。”
一剑拨开来温言的剑势,剑意凛冽,温言立马屏住心神,认真避抵着剑招。
几个来回后,燕时欢一收一挑,剑声铿锵,直直抵到温言颈间。
“不错,进步了。”燕时欢收回剑,见温言低垂着头,勾唇笑笑安慰道。
温言收起剑,到燕时欢一旁,“娘亲,我总是练不出那种来势汹汹的感觉。”
燕时欢却是微微摇头,“你应该寻着自己的剑意。”而后拿出药膏,朝温言手上的伤口轻轻抹去,“但也不必急着去寻,说不定那天就透了。”
说着燕时欢朝远处点点头,让人将一个同温言差不多大的小孩领来。
“一人苦练总是不成的,你先用他磨磨剑吧。”
“嗯。”
“退烧了退烧了,殿下好些了,快去告诉孟姑娘!”
耳边有些杂乱的声响传来,温言还有些蒙,脑海中依稀还残存着些许画面,飘忽不定,再一细想,却又浮远了。
“可算是烧退了。”赶来的顾孟摸了摸温言的额头,缓缓舒了口气,“你可是足足烧了三天。”
温言脸还白着,就着顾孟舀来的匙里轻轻抿了一口水,笑着用干哑的声音调侃道,“竟然已三天了,但幸好还认得你,可见没烧傻。”
“呸呸呸,尽说些有的没的。”顾孟一脸担忧,“先别说话,多喝几匙。”
温言便乖乖闭了嘴,待确实喉咙好受多了,这才抿住嘴,轻轻摇了摇头。
瞧着顾孟把碗端去桌上放好,温言视线跟着,“青州贡院可照常修缮着?”
“放心,我叫人看着呢。”
顾孟没好气地走过来,把半起身的温言又给捺回被褥中去,“现在也不是你该操心的时候,好好养好身体才是最要紧的。”
温言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被顾孟一个眼神摁住了,讷讷干笑了声,立马闭上眼假寐。
“你先再躺会,等待会粥放温些,我喊你起来用些在睡。”
结果这一修养便又是三天,温言踏出院门的时候都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我瞧了来青州贡院的,可不止青州的人。”顾孟笑盈盈朝温言道,“其余几州都有人来,都比不得温州人多。”
温言倒是一愣,倒是没想到,拿过卷轴细细看着,扫了几眼没忍住扶额好笑道,“他们呀,这偏心都偏到青州来了。”
“那也是你值得。”顾孟一边还递来封信,“阿兰那小姑娘听了跟她讲的青州的情况,也决计来了。”
见温言似有疑惑,顾孟趁她拆信的功夫,简单概括了下,“虽然舍不得那边,但这里似乎更适合,而且,她也不大放心你的状态。”
“哪就那么脆弱呢。”温言似是想到了什么,“贡院的校场也不能闲着,书重要,身子也不能落下。”
“行行行。”顾孟瘪瘪嘴,“你啊你,倒是有了那时候夫子的样子了。”
有人匆匆过来,在她耳边通报了什么,顾孟微微皱眉,看了眼温言。
“怎了?”
“洛清平来拜访来了,他倒是消息灵通。”
“可别忘了他背后,至少我们知道的,风月楼。”温言朝顾孟安抚般笑笑,“我去迎吧,眼下也得忙起来了。”
温言踏入正厅的时候,洛清平正坐在下座品茶,见温言来了,先是起身上下看了温言好一通,这才漾出笑意,“瞧上去殿下该是无大碍了。”
温言抬抬手让他不必拘礼,自己也跟着落座,“怎地,若是还没好全,洛公子又要如何?”
“自然是立马告辞,拔腿就走,怎能耽误殿下修养。”
温言笑道,“所以你来的正是好巧,前次就让你跑了个空,怎好这次也如此。”说罢,轻轻抿了口茶,“来探听什么事?直说无妨。”
“燕无善。”洛清平顿了一下道,“或者说,扮演燕无善的人。”
“你要问的?”
洛清平默默摇摇头,“有人想寻一个人。”
温言放下茶盏,往后轻靠在椅背上,“那有些难。”
她紧接着补充了句,“你也当作过她,也该知道,不是我的时候,我身边的任何人,都有可能是她。”
洛清平略一沉吟,颔首道,“这倒也是,殿下日后稍稍留意些许即可,这人剑法该是不错。”
温言继续低头喝着茶水,再抬头,洛清平竟然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可是还有别的事?”
“那日……”洛清平斟酌了一番,“你在打伞铺……”
温言摆摆手,直接截了他吞吞吐吐的话,“去取了阿娘要送我的礼,有些睹物思人了。”说着,垂下眼低低笑着,那笑柔和而又眷恋,“倒是不知让多少人见笑了。”
洛清平看着温言的面容,有些怔然,刚要往前踏出半步来,温言却已经收好了表情,抬起头来。
倒是洛清平立马错开视线,“不会。”
“嗯?”
“我是说,不会有人取笑殿下,殿下多虑了。”
送走了洛清平,温言细细琢磨了下,朝着后面走出来的顾孟笑道,“找人,这可有意思了。”
“哪里就有意思了,要找的人是谁还说不清呢。”
“总归是我们身旁的。”温言低头轻笑,只是这笑容有些冷凝,“也算知晓了一些缘由,倒也还不错。”
“阿言。”顾孟面露忧色,“先顾好自己。”
温言回眸安抚般朝顾孟点了点头,这才回到自己院里。
城主府还有约莫还有三旬就要落成,青州此次倒是该聚的都聚齐了,以往不大方便的动作也该运转起来了,温言垂眸思索着。
随后嘴角微微一勾,手指微屈,轻轻扣了两下桌面。
半晌后,一辆马车悠悠停在一方书馆面前,里面一个女子率先一跃而下,拿起勾链勾起一车帘,又抬手等着车内的人,只是眼神中不知为何带着些无奈暗恼。
车里人微微弯腰,探身出来,一身水色袄裙,木簪笼起的发髻轻轻垂下,带着丝缕碎发,显得随性又清雅。
待看清面容,这赫然是半月前离开青州养病的燕无善,只是不知因何缘故,又回了青州,瞧她的面容,仍是有些惨白,泛着些许病气。
燕无善将手手搭上先前女子的手,状似讨好般轻轻握住摇了摇,这才借力踏下马车。
等落了脚,站稳了,这才对着早就守在一旁的书馆掌柜柔柔一笑表示歉意,“劳烦先生久等了。”
“哎,这是哪儿的话,您能来,属实是莫大的荣幸。”
掌柜瞧着后面侍从提着的木箱,眼睛亮了亮,笑容更甚之前,“外面风大,听闻无善公子病初愈,可不能多吹,快快里请。”
燕无善微微颔首,就着身旁人的搀扶,悠悠踏入书馆内。
不顾春秋,也正是这家书馆的馆名,它座落的位置不偏不倚,是从山外楼上往下看正正好明朗的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