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怪一箩筐》阿岩

9、第八章·妙莲

　　苏又手里还拽着那根蓝色的手链，那股浩然的清气由她的指尖传向她的全身。师父说这个链子可以镇住林若岁的戾气，压制她的原始力量，让她找机会给林若岁戴上。

　　床上林若岁和阿乌正抱在一起睡得香甜，苏又仔细一看发现她的皮肤很白，就像是瓷娃娃一样，只是两颊看起来没什么血色，脸上还有浅浅的小雀斑，看起来怪可爱的。不过平时她都畏畏缩缩的，就像是害怕有人注意她的存在一样，这样让人难发现她其实是一个很漂亮的小孩子，而且她的睫毛也长长的，现在正在轻轻抖动着……

　　于是苏又轻咳了一声，朗声道：“好了，别装睡了！”

　　见到她颤颤巍巍的睫毛，苏又才发觉这家伙一直都在装睡。林若岁明显是被苏又这朗声一嗓子吓了一跳，浑身一抖，但是还想继续装，她把眼睛闭得更紧了，咬咬牙，继续不睁眼。

　　苏又冷笑一声，然后一屁股坐到了床边捏住了林若岁的鼻子，在武力的威胁下阿岁终于是不清不愿并且胆战心惊的睁开了眼。她也不敢抬头看苏又，只是迅速地坐起了身，向后靠了靠低着头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这两人的动作好像打扰到了旁边的阿乌，阿乌皱了皱眉，不对，它没有眉毛……是皱了皱眼睛，然后一个翻身，四肢一横，头朝下趴在床上，继续哼哼哧哧的睡去了。

　　苏又见到林若岁一副害怕的样子便揉了揉她的脑袋，把脸凑到她面前笑眯眯的问：“阿岁，你还记得姐姐吗？”

　　阿岁闻言抬起头来看向苏又，苏又笑得亲切又温暖，所以虽然她还是有些畏缩，却没有移开目光，阿岁一只喜欢这个姐姐的。

　　让苏友没有想到的是，一向害羞又胆小的阿岁竟然还冲着她羞涩地笑了笑，然后小声说道：“记得，你是苏又姐姐。”

　　见到阿岁愿意跟自己亲近苏又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这样子她才能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那个秃头胖子死了，让阿岁变回来原型，于是她又继续说道：“既然这样，阿岁，你要相信姐姐不会伤害你，姐姐想要帮助你，所以你不要害怕我好吗？我们会成为朋友的，是吗？”

　　阿岁有些疑惑地看着苏又，半响还是点了点头。

　　“那好，阿岁，你还记得你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吗？”

　　“我……我不记得了……”

　　“那你最后记得的是什么事？”

　　听到苏又这么问阿岁的身子忽然一僵，她迅速地低下头，睫毛一闪一闪的，很快就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这让苏又确定她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事，而且和那个胖子的死有关。

　　“阿岁？”苏又轻轻的摇了摇她的肩膀，柔声道：“你记得什么？告诉姐姐没关系的……”

　　阿岁抬起头，对上了苏又的目光，她盈着泪水眨巴眨巴地看了苏又一阵，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是鼓起了勇气断断续续地说道：“我……我见到那个大胖子坐在妈妈身上……妈妈没穿衣服，他也没穿……我……我看到……我看到他用鞭子打我妈妈……妈妈哭了……”说完阿岁把头埋得更低了，她用力地咬着自己的嘴唇，怕自己发出抽噎的声音。

　　苏又看到她的小手死死拽住床单，拽得指节都发白了，便轻轻掰开阿岁的手，然后用自己的大手包裹住她的小手，又柔声问道：“所以，你生气了，是不是？”

　　阿岁猛的抬起头来，一脸惊讶地看着苏又，苏又没想到一个小孩子的眼睛里能有那么多表情，恐惧，胆怯，自责，内疚，然后再下一秒，她便听到阿岁放声大哭了起来。

　　“我错了，我不应该生气的，对不起……对不起……不要抓我妈妈……求求你们不要抓我妈妈……”

　　“阿岁，阿岁，没事的，没有人要抓你妈妈，”苏又慌乱地拍着阿岁的背，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她，只能道：“那些人只是找你妈妈问一点事情，问完之后就会让你妈妈回来的，你很快就可以见到她了……”

　　苏又一边安抚着阿岁，一边整理者思绪。现在她大概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了，估计是阿岁又发威了，所以那个秃头胖子便香艳地死在了床上。而兰姐能做的只有报警，阿岁见到妈妈被抓走于是在自责之中变回了原型，而她却很倒霉的触了霉头，差点没死在阿岁手上……

　　谁能想到眼前这个哭得优势眼泪又是鼻涕的家伙发飙起来那么强悍呢？

　　“真的吗？妈妈会回来吗？”

　　“当然姐姐怎么会骗你。”苏又回答道。

　　阿岁的哭声也吵醒了一旁的阿乌，阿乌慢吞吞地坐起身来，看着眼前的两个人一边揉眼睛一边发愣，然后忽然意识到眼前的小女孩好像很伤心，它一个激灵就清醒了过来，伸出它脏兮兮的蒲拽住了阿岁的手，然后哀伤的叫了一声：“啊呜……”

　　阿岁回过头来看到了身边这个绿油油的“臭鼬”，一时间竟然忘记了哭泣，苏又以为阿乌吓到林若岁了，还想把阿乌叫走的，可是只见林若岁打量了一阵阿乌，却并不害怕的样子，而是回握住了阿乌的手，不对，是回握住阿乌的蒲……

　　“你不怕它？”苏又问道、

　　阿岁摇摇头道：“不怕，我常常见到它们。”

　　苏又一愣继续问道：“你常见到这些妖怪吗？你还见过别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没？”

　　阿岁低下头说道：“我从小就能看到很多别人看不到的东西，不过妈妈不让我告诉别人……姐姐，你说我是不是一个怪物啊？所以我身边的人都会倒霉？”

　　“当然不是了！”见到林若岁有些受伤的表情苏又几乎是脱口而出，“阿岁是最可爱的小孩子！”

　　听到苏又这么说阿岁一下子就开心了起来，冲着苏又展颜一笑，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苏又见到阿岁不哭了终于是舒了一口气，她是最拍小孩子哭闹的了……

　　“姐姐，我妈妈真的会回来吗？”阿岁不哭了之后又立马想起了她的妈妈。

　　“当然，肯定会的！”苏又坚定地回答道。

　　反正警方是查不出什么死因的，最后一定也和前几个案子一样不了了之了。

　　“那我可以回去见我妈妈了吗？”

　　“啊？”苏又顿了顿，这件事情还真不好说，二师父让她把林若岁带回来的，现在她已经到了昆仑，没理由让她回去啊。

　　苏又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然后说道：“差点忘记了，姐姐有样东西要送给你！”说着苏又张开手掌凑到阿岁面前把手里的链子给她看，问道：“漂亮吗？”

　　阿岁眼前一亮，然后抬起头羞涩地冲着苏又问道：“送给我吗？”

　　“是啊！”说着苏又抓起阿岁的手一边给她戴上一边说道：“这个手链叫做妙莲，是一件大宝贝，所以你答应我不要随便取下来好吗？”

　　“恩！”阿岁低着头打量着手上的链子，小脸都因为开心而变得红扑扑的，一旁的阿乌也凑过来用它大大的蒱掌拔弄着阿岁手里的链子，链子叮叮当当的声音很好听，就像是清泉打在石头上那般清冽动人。

　　阿岁和阿乌低着头开心地摆弄起着链子。一下子入了迷，都沉浸在这叮叮咚咚的声音里。

　　妙莲，的确是件好东西。

　　见到阿岁这个样子苏又暗自得意，小孩子就是好骗，一下子就转移了注意力忘记回去看妈妈的事情了。

　　“谢谢姐姐。”阿岁冲着苏又甜甜的一笑，甚是可爱，苏又摸摸她的脑袋朗声道：“你喜欢就好，哈哈。”

　　阿岁睁着纯真的大眼睛看着苏又，然后轻快地问道：“那姐姐，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去看妈妈呢？”

　　苏又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

　　她怎么还记着这茬儿啊……

　　另一个声音传过来：“你马上就可以回去了。”

　　苏又一愣，转过身一看，只见二师父背手站在她的身后，原来方才说话的人是他。

　　“二师父？”

　　葛玄点点头，然后走到阿岁的面前冲着她展颜一笑，让坐在一旁的苏又愣了神。

　　二师父的那笑容真可谓回头一笑百媚生，去留肝胆两昆仑！

　　只见二师父轻轻地揉揉阿岁的脑袋说道：“我们这就送你回去见妈妈好吗？”

　　阿岁小鸡啄米一样地点着头，无比欢畅地冲着葛玄笑，苏又悄无声息地冷哼了一声，腹诽道：怎么对谁你都害羞，见着二师父就不害羞了……

　　葛玄牵起阿岁的手，对着她温柔的笑了笑，阿岁也对着他笑，然后转过脸去用另一只手牵起苏又，说道：“我们走吧！”

　　苏又迷迷糊糊地牵着阿岁走出了房间，在路上遇见了许多师兄师弟师姐师妹以及师侄师侄女，发现很多人都用暧昧的眼神偷偷瞅她，她心里一阵纳闷，转过脸去看看葛玄，再看看中间牵着两人的手蹦蹦跳跳的阿岁，忽然不好意思起来，他们这像不像是一家三口呢？苏又心里一阵澎湃，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很羞耻，偷偷瞥了一眼二师父，只见二师父脸上有一层微微的红晕……是她的错觉吗？

　　三个人到达古街的时候正是傍晚，天空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红晕，阿岁左手牵着苏又，右手牵着葛玄一蹦一跳地走着，今天是她人生最开心的一天，因为除了妈妈以外，她很少和别人亲近，也没有朋友，而今天一个好看的哥哥，一个漂亮的姐姐都对她这么好，所以一向害羞地她也不禁雀跃起来了。

　　三人刚走到林若岁的家就见到兰姐焦急慌乱地从屋子里走出来，迎面遇上了他们。

　　“阿岁！”兰姐见到林若岁时一颗悬了两天的心终于是放了下来，她大步向女儿迈去，心里百感交集。

　　葛玄停住脚步看着奔走而来的兰姐扬了扬嘴角，然后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自言自语一般地说道：“刚刚好。”

　　刚刚好？

　　苏又愣了愣，不大明白二师父的意思，可这时阿岁已经放开两人的手朝兰姐跑了过去，也把苏又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妈妈！”

　　见到紧紧相拥的母女俩苏又说不清楚自己心里泛起的是什么感觉，这种母女相见的戏码她看着还是有点起鸡皮疙瘩。

　　兰姐回过神来，牵着阿岁走到苏又面前，给苏又鞠了一个超过九十度的躬，然后含着泪道：“这两天谢谢你照顾阿岁了，我……”

　　眼前的兰姐已经哽咽得说不出话来了，不过苏又倒没在意，她只注意了两天那个词。

　　两天？

　　她们竟然昏迷了两天……

　　葛玄见苏又又在一旁发呆，便接过话茬来，她冲着兰姐粲然一笑，然后说道：“我们可以聊一聊吗？”

　　兰姐皱了皱眉头，像是在估量着什么，她打量了一下葛玄，然后点了点头道：“好，不过不知道你要跟我聊什么？”

　　“你不用担心，普通的家常话而已，”说着葛玄便转过脸来对苏又说：“把阿乌召唤过来陪着阿岁一起玩一会儿吧。”

　　“啊？”苏又瞪大了眼睛看着二师父，他不会是要自己在一个凡人面前用召唤术吧？

　　“师父，你……”

　　葛玄皱了皱眉，然后道：“忘记怎么用召唤术了吗？”

　　苏又吞了口唾沫，嘴里默念口诀，然后立马打了个指决唤出了阿乌。

　　只见阿乌忽然出现在林家的院子里，林若岁很是开心，走到阿乌面前拍了拍它的脑袋，然后笑眯眯地牵起了它那大大的蒲。

　　兰姐见到忽然出现的阿乌也是一愣，看样子是有些被吓到了，但是她很快就收起了惊讶的表情，然后一把将阿岁拉到了自己身后，转过脸来不安而惊恐地打量着苏又和葛玄。

　　“我们没有恶意，若是我们要伤害阿岁她早就不在这里了。”葛玄不紧不慢语气柔和地向兰姐解释道。

　　二师父天生长了一副正气凌然又英俊可靠的样子，所以一般人很容易受到蛊惑，见到葛玄诚恳的样子，兰姐紧皱的眉头也舒展了一些，她缓缓开口问道：“你们要说什么就说吧。”

　　苏又见状低下头冲着阿岁道：“阿岁，你陪着阿乌玩一会儿好吗？哥哥姐姐有事情要和你妈妈说。”

　　阿岁抬起头看看兰姐，拦截犹豫了一下还是冲着她点点头。她见妈妈答应了，便欢快的牵起阿乌的手。然后开心地跑开了。

　　兰姐看了看不远处正在挖泥巴的阿岁，叹了一口气，说道：“有什么事进去说吧。”说着便带着苏又和葛玄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