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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杜仲那么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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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明非的梦里有远古的战场,有岿巍的城池,有巨大的龙类,有无助的女孩……还有极品老头,漂亮师妹,帅气师兄:有劲爆的战斗场面,有绚烂的游戏画面……唯独没有他自己,他开始头疼,挣扎着想醒来,却发现连自己也找不到了。
“哥哥,你再睡着不起,这里就要变成火葬场了。”
小魔头?!
路明非一睁眼,就看到路鸣泽坐在他的床边上,还是一身可爱的睡衣,外面红红黄黄的光照在他的脸上晦暗不明。
路明非一下子坐起来,看到窗户外面的世界,灭世般的大火吞噬了大地,正在向着天空延伸。外面这个失去了和谐,丑陋的世界是用地狱的色彩绘制的,地狱,耶稣永远也不会降临的地狱。
通红的火光覆盖了天地间万物的色彩,而这里却是一种揪心的,滞重而阴郁的宁静。
“有人用了言灵·永夜,所有人都睡着了,哥哥。”
路明非把小魔头抱进怀里,好像这样他就能不再害怕得发抖……就是啊,原本他们千万年来都是这样的,冷眼看着世界在眼前覆灭,彼此相拥着取暖,在高高的王座上,除了彻骨的寒,就是永恒的夜。
可是,真的,真的很煞风景的,路明非的手机响了。
路明非松开小魔头赶紧爬过去接电话,捧起手机的时候才惊觉一脑门的冷汗。他刚才似乎差点变成……恶魔那样的东西。
“喂——”
“你好路明非,我是本次行动特派专员,没有编号,姓名暂时保留,很高兴认识你,下面由我远程遥控,你来执行,还有问题么?”
“那个,我想问一下……专员,你现在还在西藏吗?”这连珠炮似的话语直轰得路明非招架不住,话筒那边是年轻而张扬的话音,路明非都能想象出纳帐精力充沛的脸。
“是啊。”
“那你为什么陷在西藏不回来?”
“我钱包掉了,没钱雇脚夫,行李又太重,自己背不回来。”
路明非确定他刚才用的是轻松愉悦的语调,就在他准备开口的时候,那边语速飞快的专员又堵得他心口一闷。
“路明非你多说一个字楚子航就早死一分钟,现在听我的,咱们速战速决。”
“我靠!”
陆明飞差点一骨碌从床上翻下来,手忙脚乱得去穿衣服鞋子还得顾着耳边的手机,一回头就看到,路鸣泽还是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也不看他,只是看着窗外,那场蔓延天地的大火。路明非突然发现他走不了了,他没办法扔下这个孩子,就算他是恶魔,就算他也许根本不需要自己,可是那种感觉,那种同样的事绝对不能再做第二遍的感觉,强烈地拉扯着他的神经。
“路明非,世界这么大,你又不是只有一个兄弟。”
专员悠悠的声音就像一个不紧不慢的催命钟,路明非心一横,拽起路鸣泽就往外冲。
“喂喂别忘了把门口的箱子拎上那是我寄给你的装备!!”
于是路明非充分发挥了超市大妈们抢货时的神勇,一手抱着孩子一手还大包小包的往怀里抓……靠!咋就成大妈了呢?!
“什么装备?也是刀剑么?不过为毛装的是纸箱子……”
“嫌弃个屁!我外派以前可是混过卡塞尔装备部的!这是我这两天赶做的‘龙松’,虽然比不上‘七宗罪’,但对付三代种绝对没问题,而且‘龙松’是货物,附上言灵后威力倍增;本来想给你用‘龙息’的,又怕你玩不好把自己给烧了。”
“靠!我是儿童吗?!”路明非拎着那柄从纸箱子里逃出来的木剑咆哮回去。
“木剑怎么了?!银桑的洞爷湖也是木头的啊——”
“死宅男!你把‘七宗罪’私吞到哪里去了?!!”
“‘七宗罪’是用来杀龙王的,它一个三代种犯得上这么大动干戈么?”
“管他是杀什么的,能杀就够了啊!你这把小木剑一捅断了怎么办?!!”
那边沉默了一下,再开口声音突然变得低沉,带着不同抗拒的威严,“‘凡王之血必以剑终’,龙王只能被‘七宗罪’杀死,‘七宗罪’也只能用来杀龙王。我主修龙类神经系统和社会体系,我崇尚那种绝对的等级分化。路明非‘龙松’在别人手里可能就是把木头剑但在你手里永远也不会折断,这就是等级,这就是血统的区别。本来还想再聊一下,但显然我们共同话题不多,只能期待以后见面好好交流了,还有别随便问候我祖宗十八代,搞不好就会问候到你自己头上。最后,祝你好运,路明非。”
在那边挂断电话的同时,路明非自己也捏碎了手机,但他自己显然没有意识到这种暴怒。木质的‘龙松’在他手心里震动了一下,仿佛有寄宿其中的太古神魔在进行苏醒前最后的嘶吼。路明非扔了手里的手机碎片,提着“龙松”向燃火的湖面冲去,火光映在那双普通的褐色瞳孔中,却比黄金瞳更加耀眼灼人。
路鸣泽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转瞬间又出现在电视塔顶端那一方小小的平台上,在这个城市的最高建筑的最高点上,坐着一个和路明非年龄相仿的大男孩。单腿屈膝踩在“七宗罪”的黑箱上,手里还捏着刚刚挂断的手机。
“格里诺,你终于肯露面了。”
“别叫昵称,就算我很想念你们,就算我还能看见你,我们也没有亲密到那个份上。”
“‘龙松’在你手里一定是‘傲慢’。”
“是啊,可是我没想到它到了路明非手里会变成‘暴怒’。我只是希望他依靠你少一点再少一点,我只是希望那个日子来得慢一些再慢一些。”
男孩站起来,向前伸出手臂,整个城市都笼罩在他的掌下,在那里,一个庞大的炼金领域正在扩张,而他,就像一个俯视大地,匍匐苍穹的君王。
路明非冲到湖面冷风一吹才反应过来刚才自己干了什么,当即就想拿起木剑捅死自己——他看见火在水面上燃烧,竟然不会熄灭,而且还在不断地向对面的山坡蔓延,半面山坡的古木似乎都在嘶吼,手中的‘龙松’剑柄处开始生出盘根虬须,震动更加厉害,仿佛龙吟。
路明非感觉到摆在自己面前的不是人生的选择而是必定有陷阱的阴谋之路,可是又不得不去。以前他还狠狠地鄙视过这种“不得不”的情结,不去就不去嘛,干嘛搞得心不甘情不愿的还非要悲情一下。现在才知道,所谓的“不得不”,本质上就是一种“心甘情愿”,总有些人,总有些理由,能把你的“不得不”变成“心甘情愿”。
路明非在崩毁的树林里找到楚子航的时候,丫就像个正常的被烟熏到的人一样躺在地上挺尸,委实让陆明菲惊讶不少。
“喂喂,师兄醒醒,你这是跟龙掐了一架被放翻了还是还没碰上就被烟熏翻了?”
“咳咳咳……碰上了,没敢爆血,怕伤人。”路明非这才发现楚子航的后背有一道长长的擦伤。
“这里还有人?!”
楚子航看了他一眼,“你不是人么……”
“呃,不是说外面有人用言灵,人都睡着了么?!师兄你怎么没事?”
“这里已经到了那头龙的保护领域,外界的言灵不起作用,得快点从这里离开……”
楚子航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身后水声激起,平静的洞庭湖里冲起一条赤色的巨龙,朱鳞火鬣,树林里的火又暴涨起来。路明非牙根打颤,先不说这三代种血统咋样了,就是这个块头他也摆不平啊!尤其现在还带个伤患楚子航,跑路要紧!
但是路明非的行动力显然比不上那头龙类,他刚站起来,龙的长尾就甩了过来,一路斩断多少绕着熊熊烈火的古木,向路明非砸来。还是楚子航手快把路明非拽到才免于被火木砸到。但很快那些碎木屑就像从天而降的火雨一样落下来,楚子航没办法只能翻过来压在路明非身上替他挡掉那些火雨,伤口处很快就发出脂肪烤焦时的味道。
“我靠!你这么压着我也不是个事啊!大家串在一起变烤肉串吗?!喂!师兄?!!”
楚子航又没声了。没有爆血他就是个特别一点的人类,根本承受不起这样高温的炙烤。此刻洞庭湖水已经接近沸腾,死鱼翻着肚皮飘得满湖都是。路明非黄了,怎么每次到最后都是只剩他一个人?以前杀胚牛X杀胚可以说“你不行”让你先走,现在杀胚不牛X了直接一句不说就把命卖给你了?!这他妈叫什么破事?!!有人问过他的想法吗?!!
路明非抱着楚子航冲着漫天的火雨大吼:“路鸣泽!!”
刚叫到第二声,路鸣泽没出来,楚子航到让他给吼醒了。可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把路明非的嘴给捂死,路明非一口气没上来差点翻白眼死过去,他才松了一点缝隙只供进气出气。路明非愤怒地用眼神控诉,楚子航却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开始说教。
“不要再叫路鸣泽了,不要再依靠暗语,依靠那些不属于你的力量!!Something for nothing,用什么珍贵的东西换回了空白不是吗?!你把灵魂卖给恶魔,还来那些力量,总有一天他会把你推向深渊,把你珍贵的东西蚕食得一干二净!!到时候你怎么办?!!你还是路明非吗?!!!”
路明非瞪着楚子航,挥拳的同时用力掰开捂着自己的手。
“滚!你他妈还不是一样!!爆血就有理?!还有脸说我!!不叫路鸣泽怎么办,躺在这里一起死吗——唔?!”
路明非还想骂,可他所有的的声音都被堵回了喉咙里。嘴唇封住嘴唇,没有多余的动作,没有旖旎的情怀,就像画面定格一样僵硬。只是口舌都太过火热。
两个人的眼睛里都带着红,有血的颜色,有火的光彩。
树木在身边燃烧“噼啪”作响,龙类在天空嘶吼,可这都不能影响什么。在这一片小小的空地上,时间是静止的。
终于,楚子航把手撑在路明非耳边,支起上半身,身上开始出现龙化的现象,声音却依然温润悦耳:“我不想死,可你也别死……路明非,别死。”
路明非似乎被吓傻了——楚子航在心里想。在确定他除了那个震惊的表情接下来都不会再有什么不安分的动作之后,楚子航终于可安心的去单挑那头龙了。可就在他以为路明非还沉浸在震惊中没回神的时候,路明非突然皱缩的瞳孔里却映出了龙类越来越大的黄金瞳!!
原本刚才还一动不动的路明非突然抬起一脚踹开压着他的处子航,一跃而起挡在逼近的龙类面前,声嘶力竭地呼喊:“路鸣泽————!!!!”
路明非那一脚踹得狠劲十足,楚子航捂着肚子跪在地上却不肯撒手,死死的拽着路明非的手腕,就像那天在洞庭湖畔汹涌的人流中一样。
为什么每次遇到麻烦都要依靠路鸣泽?
为什么每次解除危机都得拿自己的命去换?
为什么从来不为自己争取?
为什么,不更自私一点……
“松手。”
只是短短的一瞬,说话的人从声音到气势都完全颠覆。楚子航抬头,第一次看到路明非的黄金瞳,除了惊艳和君王之罚的冷漠,再无其他东西。
正是曾经出现在楚子航意识深处的那双黄金瞳,带着前所未有的威压,让人不得不服从。
楚子航看着自己一点一点松开手,身上的龙化现象也一点一点退去。路明非拎起木剑一步步逼近那头龙类,那头龙终于感觉到了畏惧开始后退,可是路明非比它更快,他奔跑起来的时候简直像只健美的豹子……
楚子航还想看清更多,可是睡意如同不可抗拒的命令一般把他带进了黑暗的深渊。